《玉人心上》元气小娘

16、第 16 章

　　齐玲珑和齐平章离开后柳玉人便一直惴惴不安的，让晚妆去前面院子里打听着，若是有了消息就回来告诉她，过了好些时候晚妆才回来说，曹夫人责了二姑娘私下应约之错，批了大公子看顾不周全之错，罚了他们两个在名礼堂里跪了一会子，现在又开始让他们抄起了规矩，还说今日不许他们吃饭。

　　“罚的这样重，想来舅母定是生气了，不行，我得去替他们求求情。”

　　说着柳玉人就要下床，被明肌和晚妆两人赶紧拦住。

　　“姑娘，你自己身上还有伤呢，何苦折腾，而且方才大小姐在一旁也替他们求了两句情，非但无用，就连着大小姐也被太太说了两句。”晚妆劝到。

　　“就是，小姐，你且先顾好你自己吧，这脚还肿着呢，怎么能出得了这个门。”晚妆给柳玉人掖了掖被角，嘟嘟囔囔地说到。

　　“那你再悄悄地去问，这规矩需得抄多少，可有人守着，可否我替他们抄一些再悄悄地送去？”柳玉人这话是对这晚妆说的，晚妆却显得有些为难，她心里是想让自己姑娘好好歇着，可是柳玉人却不依不饶，有些急了起来，“你且去啊，晚妆，快去。”

　　晚妆无奈，只能依着柳玉人的话去了，想来也是白走一趟，齐玲珑和齐平章是怎么样也不肯让柳玉人帮忙抄规矩的，悄悄递了话给晚妆，让她叮嘱柳玉人好好歇着。

　　晚间，齐德裕亲自带着厨房的妈妈送来晚饭。

　　“白天的时候被母亲留住说话，没得空来看你，所以晚上我特地和老太太告了假，过来陪你用饭，也顺便瞧瞧你的伤如何了。”

　　齐玲珑和柳玉人出门打马球一事齐德裕也是知情的，今日又帮齐玲珑和齐平章说了情，想来因此让曹夫人责难了，曹夫人是个被规矩养大的女子，对三纲五常女则女法十分看重，所以并不喜家中姑娘有些出格的行为，尤其是对齐德裕十分严苛，所谓被母亲留住说话，想来也是一通令人头疼的说教罢了。

　　“多谢大姐姐来瞧我，我这里没什么大碍，倒是二姐姐和大哥哥怎么样了，舅母有说什么时候放了他们吗？我听说舅母不让他们吃饭，这时候不知道已经饿的怎么样了。”

　　明肌将柳玉人扶到椅子上坐下，晚妆把屉子里的菜一样一样的摆在桌上，齐德裕挨着柳玉人坐下，倒也看不出来着急担忧。

　　“你放心，饿不着他们，万姨娘在小厨房里做了些吃的，稚儿已经悄悄给她们送过去了，就是这规矩可能还要再抄些时候，今日闹了这么一遭，不吃些苦头始终是不行的。”齐德裕从手边的屉子里端出一盅子放在柳玉人面前，“知道你伤着了，万姨娘特地给你炖的黄芪枸杞鸽子汤，挑的是喂的精干的老鸽，并不似常日里那般油腻，你快趁热喝。”

　　晚上的饭菜都是些清淡开胃的菜式，有白灼青菜、莲藕肉团、山药木耳和南瓜奶羹，柳玉人都吃了些，又喝了一盅这般滋补的肉汤，着实让她十分满足。

　　晚饭后，明肌又要张罗着让柳玉人去躺着，可是她怕积了食，可惜又不敢走动，于是便和齐德裕两人坐在门口，看月亮说闲话。

　　“听玲珑说，今日在马球场，是宁王救了妹妹？怎么这么巧的，偏生又遇上了，偏生又是他救了你。”齐德裕问到。

　　柳玉人摇摇头，“我是一心想避着他，可又每每出门都能遇着他。今日在马球场时，大哥哥受伤去了医馆，二姐姐和姬野公子去了一场马球赛，方留下我自己一个人玩，没几时宁王就出现了，非说要教我打马球，我推脱不过也就顺势而为了，谁知出了惊马这样的事情，正好被他所救。”

　　“这么说来，今日倒是幸好有宁王在，遇见他倒也并非回回都是坏事嘛。”

　　说到这里柳玉人想起了今日宁王救她时的情形，他骑着马疾奔而来，义无反顾的朝自己伸出手，眼睛里是那样的坚定和无畏，分明和平日里那副轻狂浪荡模样完全不同。往常他每每言辞轻浮和纨绔们厮混，以亲事纠缠柳玉人，还肆意牵扯无辜戏子，这些都让柳玉人心中不快甚至愤愤愠怒。可是今日他教自己打马球的时候，看起来不过只是个一心玩乐的少年，想来众人说他风流纨绔，只是因为他不似别的天家子弟一般厉害上进，他今日又在这样的险境中救了自己，想来应该仍旧是个心中留有良善的人，只是常日里不易为人所见罢了。宁王表现出来的种种让柳玉人有些困惑，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为何会成为如今这个模样的人，柳玉人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齐德裕看见柳玉人自己出了神，轻声唤到：“妹妹，妹妹，你可是有心事？”

　　柳玉人和齐德裕相处了这么些时候，早就把她当作是亲姐姐一般，时常也愿意把心中的烦难事情说给她听，今日也是一样。

　　“姐姐，其实我心中有些烦难，怎么也想不明白，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柳玉人面露难色。

　　齐德裕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说到：“我们之间什么话都可以说，你慢慢想，慢慢说，我都听着。”她的眉眼之间全是温柔。

　　“关于宁王，我觉得十分的看不明白。往日家见他都是一副风流浪荡子的不正经模样，又听人说他与京城的一众纨绔吃喝嫖赌为非作歹，所以一开始我是十分厌恶此人。他以亲事纠缠，确实让我平添烦恼，但他并没有使出强迫手段，日后我也有办法将此事周旋过去。那日在赏戏楼他为了捉弄我无辜牵扯上几个戏子，差点害的他们唱坏了嗓子，可是最后终究是他给这些人赎了身。今日他强拉着我打马球，最后又救了我。所以我心中觉得，觉得他不是个坏人，并没有外人说的那么不堪。”

　　“虽说宁王的名声在这京城里确实不好听，可是看人又岂是应该被外人言所左右的呢？若是要真正了解一个人，不能用眼睛看，你要用心看，若是你的心里想的和别人说的不一样，那就应该信你自己。其实，若是你感觉没错，那宁王能对你持有善意，想来日后也不会多为难你。”

　　柳玉人叹了一口气，“若说不为难我，为何每次见了我都要贫嘴闲说编排我，言辞间全是些不尊重的话语，也是的的确确让人生气。姐姐你看，就是这样，若说让人生气，他的许多行径实在让人生气，若是真的气恼，根本气恼也无济于事，偏生他又不是个彻彻底底的坏人，气过了骂多了倒又像是我的不是了。”她懊恼的垂着头，又嘟着嘴。说着说着，柳玉人自己心里敲起了鼓来，自己怎么开始因为宁王这般烦扰起来，莫不是因为宁王过于频繁的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还是因为自己将宁王看得太重了不是。人与人之间的因缘纠葛真真实在难说，柳玉人在心中暗自感叹。

　　齐德裕见她这样，忍不住笑起来，“瞧你这模样，真是个小姑娘心性，说到底啊，总是那宁王来招惹你的不是，嗯……”齐德裕思忖了一下，“有恩时说恩，有怨时报怨，左不过就是这么回事，你也不必苦恼，他对你好时，你心里便存着他的好，他要是不好了，只管骂他便是。凭他是谁，扰得我们玉人这么愁，便就是他的不是，怎么骂都不过分。”

　　齐德裕宠溺的揉了揉柳玉人的脸蛋，柳玉人瞬间就散去了愁云，只管抱住大姐姐的手臂撒娇。

　　“大姐姐，你真好！和你说完，我心里畅快多了。”她望着天上的皎洁的大月亮，干干净净连一点杂云都掺不进去。

　　“大姐姐，你知道张尧将军是一个怎样的人吗？他和宁王是奶兄弟，关系又十分的亲近，你就不担心他和宁王一样心性风流，或是日后他被宁王拉扯着也去了那些风月勾栏可怎么办？”

　　齐德裕越是对柳玉人好，柳玉人便越是不舍得她嫁人，又想起那张尧将军和宁王的关系，所以便这样问到。

　　齐德裕也歪头靠在柳玉人的脑袋上，想了想回答道：“嗯，我不知道，他少时就入军，自己挣得功名，如今也是军中赫赫有名的年轻将军，一心报家为国的人，想来没有那些风流玩乐的心思。其实，不管他好还是不好，横竖我是要嫁给他的，日后就算有什么不妥，我也该当有正妻主母的样子，既要体谅，又要规约。”

　　想来这些想法都是曹夫人教给齐德裕的，柳玉人不喜欢这样的话，更不想齐德裕委屈了自己。

　　“不行，不能有不妥，若是他敢有，我替大姐姐教训他。”

　　柳玉人和齐德裕两个人说话说到了半夜，还是齐德裕身边的大丫鬟无仪过来催促着，将齐德裕接了回去。

　　晚上临睡之前，晚妆给柳玉人送来新的被褥，铺床的时候说了两句闲话。

　　“今日小姐和大小姐说的话，我无意间听到了一些。小姐说了许多宁王这般与那般的事情，我虽没有听分明，可是总觉得小姐是不是太过在意他了些？”

　　晚妆这话说的柳玉人有些心虚，“我何时在意过他，就是因为方来京城没多久就发生了许多事情，且这些事情都和宁王有关，所以多说了几句话。不过想来这些事情都是偶然，我只是心中烦扰，所以和大姐姐抱怨了几句而已。”

　　“小姐为何烦忧？莫不是因为那张脸和您心里那个人长得一样，有了猜想顾虑所以才烦忧不成？”

　　晚妆老成持重所以凡事都看的比别人细致一些，可惜这份细致看到了柳玉人心里去，倒是让柳玉人不安起来，这一夜便成了辗转反侧，几多忧思。

　　后来几日里柳玉人都留在水云别院里养伤，虽说大夫吩咐了静养，可是水云别院却是一点儿也静不下来，齐德裕齐玲珑和齐稚儿还有齐平章是日日都要来玩的，王老夫人是真的心系柳玉人，得闲的时候也让婆子陪着来了一遭，说了许多关切的话，燕窝人参也给了一堆。曹夫人也来过一次，不过只是些面子上的功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打马球的事情让曹夫人生了气，真要责难起来柳玉人作为参与者也是该有一份的，但是她终究不是齐府的姑娘，何况老太太还在上头护着，所以曹夫人虽然心中不悦，但是也只能隐忍不发。柳玉人自然看出来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也就这么应付过去，面子上看得过去就是妥帖了。

　　一日晚间，众人都散去了，柳玉人终于清净了些，却听见小丫头来报，说是方姨娘来了。平日里虽然大家亲厚，但是方姨娘因为手里的活计多，所以不常在别的院子走动，几乎不曾来过水云别院，今日这个时候突然来了，又是黑天里头自己一个人，柳玉人心中还有些奇怪，难道是有什么事故不成。

　　果然，方姨娘对柳玉人说了几句关切话之后，旁敲侧击的问起了伯爵府二公子姬野的事情，柳玉人心知方姨娘又是操心起了齐玲珑的婚事。方姨娘是觉得既然那姬野公子私下相约齐玲珑，想必定然是对齐玲珑是另眼相看的，这样的家世背景算得上不错，可惜就是不知人品样貌是怎样的，又想到柳玉人见过此人，于是便找了个时机悄悄来问柳玉人。

　　“二公子，长得模样不错，待我们也十分客气，行事也有进退。”柳玉人说完这些，方姨娘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我听别人说，他虽然不喜读书考试这等事情，但是身上有些功夫，日后是要考武举入军的人。大多数人家里的公子少爷都是以读书搏功名，二公子生在伯爵府这样清闲的高门，竟然会生出入军报国的想法，倒是值得让人另眼相看。”

　　柳玉人这里自顾自的说起来，那边方姨娘却在暗自嘀咕。原来这二公子是个不喜仕途功名的人，他虽是嫡出可惜排行第二，日后袭爵想来也轮不着他，武举入军虽说也是一条路，可是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事情谁说得准，若是日后还未博得一二分功名便折在外头了可怎么办？想到这里方姨娘觉得齐玲珑和姬野之间不成。

　　柳玉人看出来方姨娘神情有异，恐怕自己说了什么不妥之话，便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了。方姨娘只叮嘱了几句让她好好养着，便也就自己去了。

　　柳玉人劳了一日神，终于得了清净，便就唤了明肌来安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