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启鸣》有问无答

30、两方相接

　　已经在这片草原上走了四天，仍然是一望无垠的上蓝下绿，天空与大地的分界线远远悬挂在边际，似乎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尽头。

　　但是和那会儿在森林里兜圈子不同，现在的启鸣对于眼前枯燥乏味的走路并不抵触。是因为过了两年自己成长了不少吗？不，不是这样，如果现在再让自己去闯森林，仍然是让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那么果然是因为天空吗？当初那会儿被密林遮蔽，可看不到这么畅快的天空。

　　启鸣抬头，举起右手张开在头顶，五指摊平好似能覆盖住整片蓝色，他的眼睛透过指缝，感受那令人愉悦的蓝。“律老师，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欢天空。”

　　“你从前也很喜欢天空……我这样说会让你不开心吗？”司律随意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又后知后觉地反思自己的话是否会引起矛盾。

　　启鸣噗地笑了出来，“不会的啦，我没有那么小心眼。虽然我有说过我不认为我和以前的那条龙是同一个，但是我想没准灵魂这种东西确实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性格和喜好呢。”

　　“是吗，那就好。”司律也淡淡一笑。

　　这两年来，他们确实越来越亲如兄弟，亦师亦友。哪怕有冲突的隐患，也会及时沟通，迅速将争吵扼杀在萌芽之时。有的时候，启鸣也会想，这种默契是否是因为司律曾经长期与“他”打交道，所以现在懂得他的脾气。

　　“律老师，‘我’过去和您的相处也是和现在一样吗？”他也没什么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了。

　　司律动了动眼神，目光眺望向远方，启鸣知道这是对方正在回忆和思考。“嗯……不是，我们曾经的相处并没有这么和谐，经常会有争吵。”启鸣看到他的表情温和，而非皱眉。再结合不同的的王有不同的理念的情况，启鸣大致能够猜到，当初的他们恐怕是就一些深处的观念有分歧。但这种分歧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友情。

　　是可以大胆交流不同意见的朋友啊。启鸣有些感慨。

　　司律突然停下了脚步，“那个人类来了。”

　　启鸣也警觉起来，绷紧身体，屏住呼吸。

　　之前司律就有提醒，附近有人类的气息，并且和他们朝着近乎同一个方向前进，再过不久就会相遇。

　　启鸣当时问，需要避开吗？

　　不，不需要。在青之原上游荡的人类不会是普通人，我们可以试着接触一下，多了解一些青之原的东西。司律回答。

　　现在，终于到了会面之时。

　　“虽然是人类，但要小心。这个人类的气息在这几天一直是笔直前行的，似乎是很了解这里，不像是探路。”司律低声提醒。

　　有备而来的人类啊。

　　远处一个影子逐渐逼近，慢慢显出身形。是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男性，背着鼓鼓囊囊的行李，脚步很虚，不像是有力道的样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前的一团紫色火焰，几乎有半个脑袋那么大，上上下下地浮在空中，很是诡异。

　　“那是赤龙的召唤物。”司律断言。

　　原本还在思索这火是什么高深东西的启鸣，听到这不禁一愣。上次是树，这次是火，看起来赤龙一族的召唤物的形态是多种多样啊。

　　人类这时也看清了他们，从包里不知道是拿出来什么放在手上，估计是武器。对方脚步放慢，一点点朝这边走来。

　　有点谨慎，但是还不够谨慎。启鸣暗自评价。

　　终于两方会面。

　　对方先忍不住开口了：“请问你们也是来探险的吗？”声音很年轻，甚至有些拘谨。

　　启鸣和司律换了个眼色：太弱了。

　　“大哥哥，你的这团火是什么呀？怎么还有紫色的火，还会动。你是草原上的妖精吗？”启鸣熟练地开始换上一副好奇的小孩样子插嘴。由于两年间身材的拔高，他现在无法像从前一样装嫩装傻得太过头，为此他还和司律抱怨过表示遗憾，收获司律的鄙视眼一双。

　　“啊？哦……”人类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小孩旁边的大人，对方冷着一张脸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只好先放软声音回答孩子，“不是的，这团火自从我来到青之原，就一直跟着我，就像有生命一样。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只是想要来这里……探险。”

　　是因为好几天没有看见人类同胞，还是因为陌生人里有一个孩子？无论原因如何，这个人类表现得过于单纯了，轻易就将自己的事情脱口而出。不过前来的原因估计不是真的。

　　启鸣便想接着试探对方的性子：“原来这里叫青之原啊。可是，大哥哥，我们进来这草原一直到现在也没看见这种火呀，你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大哥哥你进来多久了？”

　　人类并没有多想，只是想尽可能展现自己的真诚，不假思索回答：“四天了，我进来四天了。我一开始也觉得这种火很有蹊跷，但是后来发现它并没有攻击性，甚至会给我夜里取暖。你们懂的，这里晚上太冷了……你们在这草原有过夜吗？”说着说着，他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对面二人。全身上下什么也没有，还带着一个孩子，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没有哦，我和哥哥今天才走进来这片草原呢。我们本来是想到处旅行，走着走着发现周围变成了草原。你是我和哥哥进来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启鸣说起谎话来神色如常，这两年他和司律与各种人类打交道，编出来了各种各样的身份和来历。“大哥哥你叫什么呀，总叫你哥哥感觉会和我自己的哥哥搞混。”

　　说着启鸣就甜甜地朝旁边的司律一笑。

　　“哦哦，你们可以叫我弗安斯。”弗安斯很快就相信了启鸣的鬼话，报出名字。不过内心却还是在嘀咕：怎么这兄弟俩一个黑头发一个白头发，长得似乎也不太像……

　　弗安斯，这种名字听上去是草原对面的人会用的。启鸣从书上看到过，那边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习俗和文化。这么看来双方是从草原的两边出发，现在聚合到了一起。

　　“我是启鸣，哥哥叫司律。”启鸣曾经问过司律，是否需要编一些假名在外面使用。司律的回答是不需要，人类无法通过名字追寻他们的身份，而龙族在人类社会中几乎独来独往，很难重逢，名字除了互相称呼之外，没有别的身份识别意义。

　　听到这两个发音特别的名字，结合二人的长相，弗安斯确定了他们是来自于草原的另一边。

　　青之原大草原，坐落于大地中央，将大地之上的人们划分成一西一东两块区域，两边的人们想要互通有无，要么得直接穿过草原，要么从极北与极南两端未被草原覆盖的地区绕行，北边是绵延万里的高山，常年被冰雪覆盖，南面是深不可测的海洋，气候变化无常。

　　商贸队伍跨过雪山，横过大洋，将两边遥远社会的心灵连接到一起。然而，旅途的艰辛注定了现实上的隔离。除了专门从事于贸易的商队和志于探险的冒险家，大多数的人类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去到草原的另一边。

　　这会见着了传说中草原对面的人，弗安斯有些激动，但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等等，你们是草原那边的人。可是我这才走了几天，你们走了也不过一天，现在竟然就会面了。这片草原怎么可能这么小？”

　　启鸣也内心存疑，虽然自己虚报了几天，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么快碰面。除非这个叫弗安斯的人说了谎，看对方这浓眉大眼的样子，竟然不是个老实人吗……

　　“这片草原有问题，”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的司律开口了，“我们的空间被转移了。”

　　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的天空和草地，无论转向哪个方向看都是一样的景色，这样的情景下，想要悄无声息地在空间上做手脚而不被轻易发现，再简单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