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王的理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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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是熟悉的“蓝色旅人”四个字。
推开门，风铃清响，墨犬低低地呜呜了三声。
“欸，客人是……？”旅店的老板原本坐在躺椅上小憩，连忙起身迎了上来，这会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没到蓝绒树开花最繁盛的时候，这几天来住房的人并不多，三个人的组合更是没遇到的。
但是刚刚小黑的语调却分明是来了熟客的意思。
司律率先开口，打消了老板的困惑：“老板，是我们，这孩子新认识了一个朋友，就一起回来玩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来新客人了，”听到熟悉的声音，对对方的身份有了数，老板虽然看不见，但还是对着门口的方向善意地笑着，“能在镇子上认识新朋友真是太好了。”
“您刚刚是在午睡吗，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不，没事的，我也就是闭上眼睛缓和一下，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那我们就上楼了，不麻烦老板您了。”
“好，好。”
一番问候过后，司律示意二龙上楼。
启鸣第一次发现，原来律老师也有这么善解人意客气温柔的一面，真的是龙不可貌相。
不过，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在外温和善良，在内脾气暴躁的“窝里横”呢？
想到这个词语，他没忍住哼哼地笑出了声。
司律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已经见惯不怪了。
要是律老师知道我这么编排他，准得生气。
他眼睛余光看到一旁的赤龙魂不守舍，又是一副自怨自怜怀疑龙生的拧巴表情。
……这龙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一点？
他依稀记得在来旅馆的路上，对方还是活蹦乱跳没事龙一样。
这旅馆有什么吗，难不成又勾起了对方敏感脆弱的小小玻璃心。
启鸣一边上楼，一边扶着扶手随意向后瞥了一眼。
一个普普通通的女性人类和一条普普通通的墨犬。
哦，不对，那条黑犬……
启鸣歪着脑袋，有了些猜测。
关上房门。
面对房间内明显不够的椅子，黑龙和白龙两个房间主人倒是没有什么犹豫，前者径直走向窗边坐在窗沿，后者一蹦陷进软软的床铺上。
啊，好吧，那看来只有我来坐这椅子了。蓝绒左看右看，没有别的地方是用来坐人的，便拉开椅子坐下。
“在我发表看法之前，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司律开口，没有任何客套话。
蓝绒浑身一惊，她开始怀疑难道这个上午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吗，这黑龙是来算账了？
不对呀，自己明明和那个白龙崽子呆在一起，不过就是拜访了一个人类的家，又吃了点小点心。
她将质疑的目光看向床上的小朋友，对方摇晃双脚，看起来心情颇好。
你们这代沟也太严重了吧，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自认为已经十分了解司律说话风格的启鸣，这会儿倒是为蓝绒的大惊小怪感到同情，律老师明摆着就仅仅只是想要关心一下两个小孩嘛。
至于蓝绒到底属不属于小孩，拜托，对方从外表到内心，真的还没有我成熟欸。
“你们今天聊了很多，没有什么新的观点想要和我说吗？”司律再次发问，在他眼里，自己这是十分温和尊重孩子观点的家长。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出话，如同平地一通惊雷，炸碎了旁边俩条龙的内心。
“不是……律老师，您今天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启鸣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难以理解，律老师这浓眉大眼的，也学会偷听了。
两条龙拼命回忆自己上午都说了些什么话，有没有什么不该说的。
“嗯？不，我上午出门了一趟，回来后才听到你们在聊天。”司律注意到可能自己的话引起了某种误会，“我刚进镇子，就听到你们在聊‘王位压制’之类的东西。”
“您的感官这么强大！”蓝绒惊呼出声，甚至不自觉地用上了敬称。
听力覆盖到整个城镇，这可是十分恐怖的身体素质。
启鸣眯了眯眼睛，倒是没有在意这个，反而仿佛十分温和地看向司律：“您是不希望我知道这些龙族的东西吗？”
“不，我说了，你需要看各种各样的东西，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司律没有理会启鸣温和的语气下隐藏的尖刺，仍然很平静，“如果都由我来说，你是不会相信的。而我自身的观点也总会带着偏见。你要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
“哼，您可真开明。”启鸣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语气没有再那么虚伪。
“不过，这些常识我原本确实是打算晚一些再让你知道的，现在么……”司律看向一旁的赤龙，对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也一并说了吧。”
知道司律这是开启授课模式了，启鸣直接上来就问了那个他觉得矛盾的事情：“龙族从出生开始，就和本族的王一样，具有同样的理念，对吗？”
蓝绒向他科普王位压制的概念时，他立即就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发展。
“是的，这就是‘王位压制’，至于理念的程度，就要看王的选择了。”
“那么，只要王愿意，是不是可以完全控制对方的思维呢？将对方变为和自己一样的复制体？”启鸣看着司律的眼睛。
“是的，这是王的特权。”
启鸣沉默了，他注意到蓝绒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好像一切都理所应当。
“但是，王并不会选择这样，对吗？”启鸣想要司律给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
“是的，但是我不能给出任何一个证据让你心服口服，因为王并没有任何限制。”
“一切全凭王自身的道德观念？”
“不，这不是道德观念，龙族没有像人一样恒定的普世的道德观念。王不会滥用权利，仅仅是为了龙族自身的发展。”
“龙族自身的发展？”启鸣回味着这个词语。
“延续族群是很多生物的本能，龙族也不例外。王作为阅历足够丰富的龙，虽然各自有不同的理念，但确实是以自己认为正确的理念去规范族群。”
启鸣想问，那如果王的理念有错误呢？但他又想到龙族可以活那么多年，作为能够攀登到顶峰的王，看到的和思考的一定是非比寻常的。
也许不同的王会有不同的观念，但那都是岁月的沉淀，不会有“错误”这一说法。
那么现在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个问题。
“你说，王会将自己的理念传输给自身族群的每个个体，但是又说他不会过分掌控思想。那么——”启鸣故意在这个地方停住了，等到对面两条龙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力，他才继续说。
“阅历不够深的龙无法理解那种理念时，是不是会造成对理念的误解，进而作出糊涂事呢？”
是的，王的理念是经过漫长的时间沉淀而得出的，那么那些尚且涉世不深的龙，如何能够理解这些自然而然出现在脑海里的观点呢？
蓝绒愣在原地，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想法可能和赤龙王的理念并不相符合。
她好像突然之间理解了什么，找到了某个她一直苦苦寻觅的问题的答案。
“呵呵。”
司律轻声笑了。
“所以你认为应该怎么做呢？”他的语气很是轻快，好像对启鸣的质疑感到欣慰。
“我认为，应该由龙族每个个体自己来寻找生活的准则，自己去一步步地思考，而不是盲目地追逐别的龙的经验和体悟。”启鸣一字一句，这是他在心底想了很久的看法。
夸啦。
是椅子掀翻在地的声音。
蓝绒坐的椅子倒在地上，她本人站立着，垂在身侧的手握拳，满脸的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果然，这是龙族的禁忌。
启鸣之前就有所猜测，现在看来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可是……
他看向律老师，对方仍然是一副平静的甚至略带笑意的表情。
“好了，蓝绒。毕竟鸣是白龙，白龙本身就是崇尚自由的，不是吗？”司律首先安抚起下一刻可能就要暴打白龙来为民除害的赤龙。
这句话显然效果很好，蓝绒一边嘟哝着“果然白龙都是疯子”，一边慢慢扶起椅子，坐好。
咚咚咚。
是敲门声。
“请问是有什么麻烦吗？我在楼下听到楼上有撞击声。”老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啊，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刚刚两个小孩一起打闹，不小心撞翻了椅子。还害您特意上来关心。”司律语气沉稳，但不乏礼貌，很是熟练地回应。
“这样啊，要是有什么问题就和我说。”老板的脚步渐行渐远。
蓝绒有些脸红，两只手的手指拧在一起。
“那么接下来，就是鸣你了。”司律看向启鸣。
启鸣连忙坐正，不再是松松散散瘫在床上的样子。
“你说的很对，不过王位压制这种东西是自古以来就存在于龙族的，就像人类的伦理一样，是不容侵犯的。可能因为你从小生活在人类社会，所以对这些并不敏感，但是以后不要对着别的龙说这些，容易引起冲突和不必要的麻烦。”
蓝绒白了一眼启鸣，启鸣对着她哼了下鼻子。
“王位压制有缺陷吗？有的，你说的这些确实存在。所以不同的王有不同的应对态度。
“有的王认为，阵痛是成长必要的经历，所以他只管输出观点，而那些年轻的龙遭遇到的理念和现实的冲突，那些自我怀疑和反思，最终都会随着时间，成为成长后的养分。
“有的王为了避免族群内的个体走向歧途，会尽可能细致地解释自己的想法，并尽量输出安全的无害的观点。
“有的王认为，只要大的方向没有问题，自己的理念哪怕在不同的个体间有些许差别也并不要紧，哪怕内在的理解不同，只要外在的行为相同就可以了。
而有的王……”
司律这个时候不说了，他沉默地看着启鸣，眼神里好像有很多的话。
启鸣神色微动，刚张开双唇想要说话，一旁的蓝绒却在这时感慨：“不愧是外面的龙，知道这么多东西。”
她在这个人类城镇过得太久了，对于龙族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十年前，那时她也还涉世未深，懂的并不多。
所以对于眼前这黑龙比自己知道的东西多这么多，这件事她接受度良好。
仅仅是因为这样吗？启鸣并不像这条单纯的赤龙一样这么想。
不过他也并不会直接问出来就是了。
来日方长。
“所以，蓝绒，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里吗？”
司律调转话题，回归他一开始想讨论的要点。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王的理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