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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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可预备好了？”大娘子站在厅前询问，今日她起的比往常都早。
知道要去余大娘子府中，这几日便是为着费了许多心神，往马车里塞了不少近日搜罗的翡翠玉石、观音佛像。余大娘子素爱打扮，这普通的钗环手镯、皮草胭脂，自是看不过眼的。毕竟这当朝的贵妃便是余家的人，宫里面，什么玩意儿是没有见过的，要找些她能入眼的东西确是要费些功夫。而这观音佛像，自然是为着余老太太准备的，年纪大了不爱旁的，只想着诵经念佛、聊以度日罢了。
“回大娘子的话，您吩咐的皆已预备好了，可是要现在启程？”一个小厮慌忙过来回话。
“再等等罢，等阿梨过来便即刻启程。”大娘子想了想回道。
“哎。”小厮听见这话便又去忙了。
“阿梨怎般还未过来，我去瞧瞧吧。”大娘子心急如焚，在厅前踱步了好几圈。
“现下日头还早呢，大娘子起的太早了不是，姑娘家梳妆打扮自是要费些时间的，大娘子莫要太过心急了。”王妈妈拉着她坐下，轻声安抚道。
“方才我让他们去备马车的时候，说是瞧见辞安已在马上等着了。他都备好了阿梨还没妆好，自是着急了些的。”大娘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停顿了一下，“也不知今日怎得起的和我一样早，到底是年轻人体力好。”
王妈妈听见这话笑了出来，打趣道：“哪里是因为年轻人体力好，自是等着我们姑娘一起前去余府的呀。一大早便瞧见赵小将军催促着出门，多半是因为看见了我们府外的马车了吧。”
“辞安这孩子，我倒没有想到，还是你细心。”大娘子突然明白过来，也跟着笑了起来，“若是日后阿梨能嫁入赵府，倒是她的福气。”
“咱们姑娘呀吉人自有天相，瞧着赵小将军对咱们姑娘的热乎劲儿，自是不会差的。赵府又在咱们对面，日后姑娘可以随时回府探望大娘子，简直是天赐姻缘。”王妈妈站在旁边一脸欣慰与得意之色，姑娘是最好的，自然引来许多人趋之若鹜了。别说是赵小将军了，便是皇亲国戚她觉得也是配的起的，再说赵将军一家都这么好，姑娘以后的日子定是红红火火的。
“阿娘，这身衣裳会不会太过于华丽啦。”正说着话，便听见温梨若过来了，她提着衣摆一脸的忧愁。
大娘子拉着她转了两圈，“我瞧着这不挺好吗。”
她今日一身盛装打扮，白色斗篷上面镶嵌着一圈玉石，衣襟处用的是黄金制作的纽扣；里面穿的是粉紫色的裳裙，锁骨下面拼接的是墨黑色的裙摆。头上插了几只同色系的珠钗，配着颜色一样的宝石耳坠，腕上还戴着赵小将军送她的那对白玉手镯。
整一套大气又不失温婉，衬的她皓白如雪，那张巴掌小脸儿娇滴滴的、面若桃花。额头上还点缀了一枚梨花，与唇上的红色相得益彰，简直是从画中走出的美人。
“我们今日要去余太师府中，自是要盛装打扮的。那些名门贵女不定打扮的如何明艳妖娆呢，咱们可不能落了下风，阿梨可是代表着温家门风。”大娘子握着她的手认真教导，她左看右看，对温梨若这身打扮非常满意，这样才是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样子。
“知道了阿娘。”温梨若无奈应道，既然都这样说了，那便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不行了。
大娘子欣慰至极，拉着她的手走出府外预备坐上马车。
一出门，她便瞧见对面的赵辞安，他今日穿着一身湖青色的衣裳，腰封和肩上的披风皆是黑色的，那个香囊垂在腰封下。腰间还加了一条宝石细带，脚踏一双黑色马靴。头发高高束在脑后，跟腰封处是同色系的发带，额前两络刘海随意垂在鬓旁，称的他那张脸更有轮廓。高鼻梁、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的脸上点缀着一抹薄唇，比她前几日瞧见的那张脸更摄人心魄。
看见她出来，眼睛都亮了起来，言笑晏晏的瞧着她，让人如沐春风。他生的可真好看，温梨若想着也冲他甜甜的笑了。
赵辞安瞧见她笑耳根都红了起来，不枉费这一大早便候在这了。方才她出来时便被惊艳到了，那一身打扮称的她花团锦簇的，皎洁的像是天边的明月，让人感觉遥不可及。
一想到她这副模样要被旁人看了去，他嘴角还挂着的笑都苦涩了几分，眼神也落寞下去。
“公子，您跟阿梨姑娘自是有婚约的，便是跟旁人不一样的。他们再怎么看，阿梨姑娘也不可能嫁给他们不是。”身边阿渡的话让他心里好受了些，不管怎么说阿梨同我还是有婚约在身的，再怎般艳羡还是要收敛一些。
想到这他收起了落寞，骑着马跟在温府的马车之外，只要能远远的瞧着阿梨，他便知足了。
来到余府，刚下马车余大娘子便热情的迎了上来。
“哎呦这是阿梨罢，许久未见越发漂亮了，这如今长的跟天仙儿似的，我都险些未认出来。你瞅瞅这巴掌小脸儿，哎呦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余大娘子拉着温梨若的手，笑容满面的不住夸奖道。知道这都是客气的场面话，大娘子却十分受用，谁听见别人夸自己女儿不高兴呢，连带着对余大娘子都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前段时日听说阿梨还在养病，这如今身子可好些了？”寒暄完又拉起温梨若的手询问道。
“阿梨已好全了，多谢余大娘子挂怀，问大娘子安好。”温梨若拍了拍余大娘子的手笑着答道，“大娘子小心门槛儿。”看见余大娘子温柔看着她，只顾着同她们说话都忘记了迈步子、险些磕碰到了，立即拉了她一把。
“好好好，”余大娘子攥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瞧这小嘴儿甜的，真是个温柔细心的好孩子，还是温大娘子教导有方。”
“哪里哪里，我瞧着你家那几个孩子也是极好的。”大娘子被夸的心花怒放的，转而开始奉承起余大娘子了。
“哼，他们呐，不让我置气便不错了。”余大娘子安排她们在前厅坐下，又吩咐端些茶食过来。“我还要去门口接应其他几家，你们随意用罢，有需要的招呼一声便是。”
又寒暄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还未坐下便听见其他几个大娘子的声音。
“阿梨先坐着，阿娘去瞧瞧，许是李大娘子他们来了。”温梨若点点头，大娘子便又起身匆匆过去了。
“郡主瞧，那位便是赵小将军心尖尖儿上的人。”听见余大姑娘的话，嘉陵郡主回头望去。柳叶眉、瓜子脸，巴掌大小的小脸儿上面的五官都小巧玲珑的，额头上面点缀的梨花倒增添了几分娇俏。瞧她端正的坐在那儿，气质如皎月般清冷，仿佛远观而不可亵玩。赵小将军竟喜欢这种清冷系长相的美人，倒让她有些惊诧。
“她是哪个府中的人？”嘉陵郡主不屑的回过头去。
“是温左副都御史，温大人的嫡女，温梨若。”余大姑娘讨好的笑笑。
“温梨若，”嘉陵郡主思索了一番，印象中似乎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在她被拒绝的时候听见他口中好像说过‘阿梨’，莫非就是她吧。
想到这她的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她是何种身份，因着在边关父亲的麾下曾见了他一面，便对他一见钟情。央求着父亲让他过来教她策马，他总是清清冷冷、不悲不喜的站在一旁，她对他说话也是爱答不理的，还让她自重。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便不甘心、在草原之上同他告白了，但他退避不及、扭过头说自己已有婚约，有心悦之人。提起她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都是光，她第一次见他笑得那么灿烂，跟对待她时完全不一样。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竟能见到他的心上人呢，这京城还是太小了。
瞧见嘉陵郡主的脸色突变，余大姑娘附耳道：“郡主何不让她出次丑，论才情，京城女眷可无人同郡主相提并论。今日各府的公子姑娘都在，她若是丢脸，连带着温府也是丢脸的，怕是好些时日再不敢出门来。”
想到这嘉陵郡主的脸色好受了些，“你有什么好主意？”
“依着我看，今日既是春日宴，主要还是为着赏花。那咱们便以花为题，行飞花令如何？”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嘉陵郡主肯定的点点头，眼珠子一转，正好赵小将军也在，让他瞧瞧心尖尖上的人丢脸不知作何感想。想到这一幕，她就极为解气。
“温姑娘，我们预备等下行飞花令呢，你也来参加如何？”温梨若正同云溪说着闲话，便瞧见一个女子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抬头一看，领头的那个女子身着黄色衣裳，锁骨下面拼接的是藏青色裳裙，肩上还有一个白狐披风、那系带上镶嵌着一颗圆润的红宝石。一头的珠翠，琳琅满目的快要晃晕了人的眼睛，看这穿着打扮必定是皇亲国戚。
不同于她的柳叶眉，面前的这个女子画着新月眉，一双狐狸般的眼睛点缀在鹅蛋脸上，五官精致妖娆，明媚的就像是山上的小狐狸似的。她的美张扬而又热烈，如同夏日的旭阳一般。
“这位是岭南王的嫡幼女嘉陵郡主。”旁边的云溪凑过来小声说道。
瞧见温梨若还未回话，她的脸上也出现了不耐烦之色。
“臣女见过郡主，郡主邀请，臣女自是不甚荣幸的。”温梨若起身向嘉陵郡主行礼，轻声应道。
看见她如此识时务，嘉陵郡主挥了挥手帕，“免礼罢，你跟我们一同过来便是。”
“今日行飞花令，我们以赏花为题，每人需说一句带花的诗词，说的最多者获胜。”余大姑娘在前面宣布完规则以后，大家便分散成了一圈，温梨若瞧见在场的人也不过十几人，各个面含微笑。唯有嘉陵郡主趾高气昂的站在前面，不以为然的扫了她们一眼。
“我先来罢，”嘉陵郡主缓缓开口，“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好诗，郡主好才情。”余大姑娘立即带头鼓掌，旁边人皆附和几句，她更骄傲了些。
轮到其他人说时，大多说上一两句便说才疏学浅、不能与郡主相提并论，就退下了。温梨若审时度势、心下了然，这哪是召集众人比拼才情的，分明是故意吹捧郡主的。
轮到她时，随意敷衍两句便打算离开，但是嘉陵郡主却不依不饶。
“要我说，温大公子的老师可是谷夫子，温姑娘在府中耳濡目染许久，不至于才情如此疏漏吧。”她嗤笑道，“若是夫子知晓，怕是要气晕过去了。”
周边人听见这话皆附和笑着，“尚且不知温府的才情也就这般了。”
“可不是嘛，之前夫子还夸奖温大公子来着，谁知道呢，妹妹竟连他一半也不如。”
“还是贵家嫡女呢。”
“温府可要丢脸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耻笑道，温梨若算是明白了，这哪是叫她过来捧场的，完全就是故意针对羞辱她的鸿门宴。利用前面人的推让，进而叫她也放弃竞争，然后再公开羞辱她，好让温府丢脸。真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那边闹起来了，说是行飞花令，但是温姑娘都未说出几句来，都在嘲笑她呢。”齐小公子跑过来说道，“我方才经过前厅听见的，还……”
不等他说完，赵小将军就要跑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余家大公子立刻拉住他，“那边可都是女眷，男女分席，你现下要闯过去不等明日京城人都知道了，丢的可是赵府的脸。”
“我不管如何丢脸，我是要护住她的。”赵小将军不管不顾的甩开他的手，预备往前冲。
“你这一出头京中贵女可都要被你给得罪光了，你因为此事值不值得，”余大公子又复拉住他的手，“她们这些姑娘惯会嬉闹的，让她们说上几句也就过去了。”
“只要是她的事，无有不值当的。”赵小将军还是跑去前厅去了。
“你也是，你同他说这个做什么，他向来听见温姑娘的事就极为上心。”余大公子转而又来数落齐小公子。
“我哪知道他会直接要冲过去，我是想提醒他宴会散去以后安抚下温姑娘的，谁成想……”齐小公子声音越来越小，焦躁的摸了摸头，又回头去看，赵小将军已走远了。
那边一群人还在嬉闹着不时嘲讽温梨若几句，她不以为然，为着此事得罪嘉陵郡主便是不值当的。她都未曾见过嘉陵郡主，怎的好似得罪她了一般，对她极尽嘲讽的。
“你们莫要再说了，”突然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听着熟悉的声音她不禁有些鼻酸。她自是不在意的，但若是突然有一个人偏生要护着你，还不顾流言，怎能不感动呢。
赵小将军突然出现让在座的女眷皆为惊诧，又有些嫉妒的看向温梨若，不顾赵府名声也要护着她，她怎么那么好命。
“这是我们女流之辈的事，赵小将军这是做什么？”嘉陵郡主心里的火已然上来了，还要忍着强装微笑。
眼前的男子不同于边关之时，一身湖青色的衣裳衬得他整张脸都柔和了许多，她心下立即跳动起来，果然无论何时见面依然还是会心动。
不对，他自是一直温润如玉的长相，只不过面对她时，那张脸极为冷漠，让她感觉他一直都是清冷的性子罢。但今日才知，他也能笑得如沐春风，附在温梨若身边说着‘阿梨莫怕’，那目光温柔至极，好像眼里面只能看见她一个人似的。
“我不管是发生何事，郡主不当如此针砭阿梨，算之前郡主欠臣教授骑马的人情，还请郡主让臣带阿梨走。”赵小将军双手作辑诚恳说道。
嘉陵郡主瞧着他如此护着温梨若，甚至不顾声名，将她牢牢护在身后挡住视线，嫉妒的就要将那方手帕给撕碎了。
“我不许你带她走，”嘉陵郡主咬着唇忍住眼泪，红着眼瞧向他，但赵小将军只是别过头去。
“望郡主海涵，”然后拉着温梨若的臂膀面若无人的走了出去。
“你……”嘉陵郡主气的发抖，当着她的面便将人带走了，他们一对璧人似的，倒显得她是个故意针对温梨若的恶毒之人。
出了门赵小将军便不住询问她有无受伤，她笑了笑，“她们不过是嘲讽几句罢了，倒是你，这般为我出头，倒连累赵府蒙羞了。”
“不要紧阿梨，大不了我爹爹打我几板子罢了。”赵小将军笑得随意，温梨若却听的心惊胆颤的。
还不等她多说几句，大娘子突然过来的关怀打乱了他们的谈话，出去时听说他已经走了。晚饭都没有什么食欲，就差云溪找赵小将军身边的阿渡去打探情况，她左右踱步，心急的模样让采莲不住偷笑。
“可是如何？”温梨若瞧见云溪终于回来了，着急的拉住她。
“阿渡说晚间为平舆论便打了赵小将军几板，做做样子罢了，给众人一个交代。然后按照姑娘吩咐的，拿了些药物过去，还送了糕点小食，说是姑娘亲自做的。赵小将军让姑娘不必太过挂怀，姑娘现下可放心了？”云溪与采莲交换了一下眼神相视一笑，“姑娘可早些安歇吧，明日再去府中探望也不迟。”
温梨若想着是这样说没错，便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去洗漱睡下了。
那边赵府，赵小将军趴在床上，正用着云溪送来的饭食，脸上的笑意都掩藏不住。
“公子的脸快要咧到嘴根儿了，打成这样还笑得出来，我都怀疑阿梨姑娘是不是给公子下蛊了。”阿渡一边给他上药一边不住摇头，他是不理解公子跟中邪了似的，阿梨姑娘施舍的一点点好处他都能当成珍宝，得意的不行。他觉得，公子这辈子算是完了，彻底栽到人家手里面去了。
“你懂什么，这叫‘夫复何求’。”赵小将军甚至哼起了小曲。
“哼，阿梨姑娘我是不知道，公子反正是完了。”阿渡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
“哎呦你轻点。”
“公子还知道疼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