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司尊竟是我竹马》元珂许

13、第 13 章

　　大雨倾盆，轰雷擎电。

　　整座青山都被浓雾覆盖，一座破旧的农屋小院里一少女身着褴褛衣衫，纤细的身形倒在雨中，发丝被雨水浸润黏在脸侧看不到她的正脸，露出的手腕脚踝处是难掩的乌青和被鞭条抽打的累累伤痕，如被风雨摧残过后的败花没了生机。

　　呼地一声，容黎猛地睁开眼。

　　又做梦了。

　　“大人，我这是怎么了？”缓缓坐起身，容黎环顾四周，还是在刚才的山崖旁只是身下竟是肖昱微微屈起的双腿。可能是由于长时间被重物所压，腿弯处已有些发僵，随着重物的离开肖昱嘶了一声，稍微放松。

　　没有作答，肖昱眸光锐利，紧盯着眼前人的容貌，是和小黎有八分相似。但世间长得相似之人又不是不存在，况且这身上之小痣有雷同之人更是数不胜数，若真以此断定那脑海之中荒谬的念头才当真是愚蠢。

　　清清嗓子，肖昱开口，“你兴许是吹了冷风惊厥了过去，现在如何？”

　　回忆起刚刚经历之事，容黎知道今日接二连三的刺激加之刚才没缘由的头疼可能是导致惊厥犯了的原因，从被宁致带回宁府后的数年之间她有有过几次但多半是发生在雨夜，这几年许是由于年纪上涨症状好了许多已许久不再犯。

　　好在此次犯病有人在身旁，不然可能情况比现在会差上数倍，想到这里容黎心头一暖，摇了摇头道，“无妨，现在好多了。”

　　似乎还是有些许不放心，肖昱将盖在她身上的大氅往上提了些许后将其整个裹住，自己站起身踱步到马车旁，“容姑娘，还是随我一起回去找郎中瞧瞧吧。”

　　被拥簇于暖意之中，容黎看在站在疾风之中身形颀长之人，有些动容却又恢复理智脱下身上的大氅起身递过去道，“受大人照拂，我现在和平日里无异。大人您先行回府吧，之后我会自行找郎中的，就不劳烦大人了。”

　　“你刚才曾说过可为我做事，还记得吗？”肖昱没有伸出手去接，嗓音低了些。

　　容黎心中有愧道，“怎敢忘了此事？大人您尽管开口，我能做到的必不负您的期许。”

　　靠近了些，肖昱微微低下头，眉眼低垂浓长的羽睫在脸上倒映出一小片阴影，薄唇微启轻言道，“那就按我所说，一同回去见郎中。”

　　还没等容黎反应过来，大氅已被夺了过去重新被裹于自己全身，两人之间距离近了几分，容黎微微昂着头，对方往日里冷峻的面容覆上几分柔意，语气软和似乎带了几分冀求。

　　不知是不好拒绝还是心之所向，容黎迷迷糊糊点了点头，昔日的惊厥从未有次症状，以往的浑身冷意到了今日倒是被这奇怪的闷热之感所替代，喉咙跟着干燥冒火，手心沁出湿意。她自知对于肖昱的那几分厌恶和憎恨许早已不复存在，但线下对他是何感情却也不知。

　　直到稀里糊涂登上马车，看着车前策马之人的长发随着风高高扬起，带了几分戾气的冷峻侧脸面色紧绷，她才反应过来大事不好。

　　这下又上套了。

　　但这次再不得鲁莽行事，况且刚才跳车后的满身跌打扭伤之痛还未消退，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些早已被擦伤留下大大小小的伤痕，轻微一动就疼得呲牙咧嘴的。只好作罢，容黎像是也没了折腾的力气瘫坐在马车后坐上，看着窗外随之移动的大好河山变换了汴京城熟悉的繁华之貌。

　　很快，便又到了肖府。

　　也算是三进三出了。这数日的生活容黎早已习惯住在此处，不需要肖昱说便已踏进大门熟埝地走进宅子。刚刚走出没几步，就看到嬷嬷早已迈着疾步迎上来，“姑娘，你怎么走了也不和老奴说一声，害得我们少主公那日心急如焚连夜派人去找……”

　　嬷嬷还没说完，就感到一旁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忙打住不再说下去。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容黎抬起头狐疑地望向肖昱。像是没听见似的，肖昱站在原地巍然如松，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察觉到容黎好奇的目光才浅浅开口道，“我只是想寻你回来替我做事，之前小院那一事的成效甚是显著，这你知道不是吗？”

　　容黎点点头，她这几日出逃之后首要之事便是去了汴京城大大小小的茶馆，果真此话本不仅在她相熟的茶馆之中得以传唱甚至是在近郊之处都已广为流传。她未曾料到这事情的发展竟会如此顺利，也更没想到这其中的每一环都被肖昱所算到。

　　“那大人接下去想让我为你做什么？”容黎神色认真，抬头发问道，她一贯如此，虽不是轻易答应人的要求，但若是答应人家就得尽力把事情做好。

　　肖昱微扬嘴角，迈开步子往前走，边走边说道，“你可曾读过书？”

　　跟在后头，容黎虽不懂他的疑问但还是尽力作答，“之前在宁府上略读过一点，但未曾到学堂之中学过。”说到此处，容黎的目光一黯，头微微垂下。显然从前身为奴婢的她当然是没有能够去读书的机会，只能在宁致学习的时候在旁听，几年下来也算学了个皮毛。

　　似乎早已料到容黎会这么说，肖昱没有说话带着她走到一间屋子，推门而入。跟着肖昱走进去，里头早已被收拾妥帖，红木桌案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书卷，一旁摆着文房四宝，屋内焚着淡香随微风散于整间屋中。

　　“这是……专用来读书之地？”容黎惊叹道，她知道之前宁老爷子也曾为宁致打造如此之屋，但由于宁致天生不喜学习，请来的数名夫子没几日也都纷纷请辞，之后那件房便不再用得上日子久了就成了堆放杂物之处。

　　“知道就好。”肖昱脸上现出寻常难见的几分得意，甚至在立大功之时都不曾见他如此喜形于色，只见他进屋走到桌案旁，指了指堆在地上的书卷道，“这些书你尽快温习完，过些日子夫子来府上之时若是你答不出来叫人笑话可别怪我现在没提醒你。”

　　突然醒悟过来，莫非此屋内的一切都是为自己准备的，容黎心里升起抑制不住的疑问，忙拍上前去轻抚带着油墨香味的书卷和一看便知做工精良的毛笔，贪心地多忘了几眼之后转头望向肖昱小声道，“大人，以后我可在此处温书吗？”

　　“随你。”显然没想到一贯机灵又是横冲直撞的容黎此时竟显现了些少见的扭捏，说话时的目光还是始终紧盯着屋中的各类陈设，禁不住哑然失笑却生生忍住笑意道，“我平日里习惯在自己的卧房里温书，你想来此处便来吧。”

　　听到了回答，容黎再也止不住心中快要喷涌而出的欣喜之情，像只狸猫般顾不得早晨身上摔得的伤，挪到桌案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拿起放置于最上层的书卷，皆是当今名家所写的经典之作，之前在宁府时在墙角有听夫子曾提到过些许，今日能读上真是大好的事情。

　　看得聚精会神，容黎片刻后才想起身旁还伫立着一人，从脖颈处沁出的粉一直蔓延至脸颊微微抬起头握着拳，声音里都满是藏不住的乐意，“我必定不辜负大人为我准备的这些，早日学成能为大人做些事。”

　　肖昱看着她那双带着星光的眼眸，一时间和记忆重叠，恍惚之间竟也笑出了声，音色温柔道，“如此甚好。”

　　直到看到容黎已乖乖坐在桌案前如饥似渴般地拿起书卷，手里执笔圈圈画画记录着所学时，肖昱才缓过神来，识相地轻轻推门而出。

　　屋外日头正好，冬日的暖阳照得人浑身懒洋洋的，想学着那些家养的狸猫一般趴在院中甩着尾巴晒太阳。早上去寻人之时还是天气阴沉沉的，现在倒出了太阳也真是巧事。一切都好得不真实，好得像是数年前一般。

　　“司尊，容姑娘觉得这小屋如何？”苏舜侯在门厅处，见肖昱从里头出来急忙问道，“这些东西都是昨日你嘱咐我完立马去四处搜集而来的，可还满意？”

　　肖昱不动声色地身子微倾，探了一眼屋内人，满意道，“还不错，这次算你办事有功。”

　　苏舜也有些吃惊，跟在司尊身边虽说年头不算长但也有数年这还是为数不多的几次因这般家长里短的采办小事受到称赞，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心想这容姑娘到底是有何本事能让不苟言笑的大人心情这般好。

　　想起了还有一件事，苏舜忙问道，“之前大人你嘱咐我找的夫子也已寻到，是这汴京城有名的文人，听说容姑娘是话本先生立马同意来府上陪同其温书。但听说这先生向来孤傲，从不轻易见人更别提屈尊来教书，也真是奇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想想。”

　　苦思冥想片刻，苏舜一拍脑袋道，“想起来了，叫李醒。大人对此人可有所知？”

　　脚步停了下来，肖昱脸上的笑沉了下来，答了句，“当然，好些日子没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