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滚动的木木

4、第 4 章

　　（柳满希）
　　“好，现在解散，等5点半在这里集合。”年级主任站在升旗台处，发出指挥。
　　“小希。”贺巧走过来，“走吧。我准备了小零嘴。等会咱两可以一块吃。”
　　看着贺巧温和的眉眼，我很感谢，但不善于交际的我，想了想还是真诚地表达出感谢会更好，“谢谢。”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孙阿姨为我准备的牛奶，“这个给你。”
　　贺巧看起来有点惊讶，我不知道是不喜欢这一款，还是其他的意思，正打算打一下哈哈过去。贺巧正色的收过我递出去的牛奶，对上我的眼睛，很认真的说，“谢谢你的牛奶，我很喜欢这款牛奶，看来我们很有缘。”
　　“你喜欢就好。”不论是真心喜欢还是给我面子，我都很开心贺巧能主动跟我组队。
　　贺巧拆开牛奶，把薯片分给我。
　　贺巧走的比较快，我习惯慢悠悠的晃荡，我只好加紧一些步伐紧跟着走。许久没有运动，我走完上山的路程，已经气喘吁吁了。
　　等下来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贺巧慢慢放慢了脚步。我一边庆幸，一边偷偷大喘气。
　　贺巧突然搭上了我的手臂，把我挽起走了，“加油加油，还有一半就到了。”
　　我调整好呼吸，给自己打起气，“好的！”然后努力的抬起腿，等一趟下来，站在那里听年级主任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只想以地为席，就地躺下了，然后回到教室去休息，咕噜噜灌下一大杯水。
　　“到此结束... ...”这四个字终于从年级主任的嘴巴里说了出来。大家都立刻四散开来。我挤在人群里，稍稍耸起一点肩以减少我的占地空间。几乎是脚跟脚的程度，我注意这前面人的鞋子，担心一个不小心把它踩下来。
　　磨蹭磨蹭的挪动，等我到教室，班上已经落座好些人了。大家叽叽喳喳的，抱怨声、嬉笑声都夹杂在一起，我绕过同学安静的回到座位，一心想着孙阿姨今晚要做的辣白菜豆腐汤，满身的疲倦都消散的很快，收拾书包的手都轻快起来。“小希。”我顺势抬起头。贺巧背着包，笑眯眯的站在我桌子前，“拜拜，下周见。”我把手从桌子里拿出来，朝她挥挥手，“拜拜，下周见。”
　　打完招呼后，贺巧和邱诗雅挽着胳膊走了。没过几步，邱诗雅就拍着贺巧的肩膀笑作一团。
　　等我收拾好，学校都已经快人去楼空了。B城秋冬也大多都是绿树，地上掉的落叶也就那几种，我照例踩着地上的银杏叶。“卡兹卡兹... ...”
　　周五校外的街上在小摊面前逗留的学生要比以往的多，离学校最近的公交车站这个点几乎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当然也有悄悄签手的情侣，至于悄悄的，是因为年级主任上个星期坐公交车抓住了一对，立马第二天他们的家长也来了，连消息闭塞的我都听说了，杀鸡儆猴，学生们自然还是收敛着些许。不过和我倒是没什么关系。
　　我收回探究人群的目光，听着耳机里的歌，这是能够让我安然处在人群里的方法。
　　十分钟左右我终于背着沉重的书包推开了家门，正奇怪孙阿姨怎么没有坐在离门近的餐桌那等我。刚踏进门，就发现了放在鞋柜上的男士皮鞋，我知道父亲回来了。
　　我默默换下拖鞋，收起悲伤的神情，换上轻松的笑容，转过身去，“爸。”
　　柳国富在沙发处抬起头看向我，“小希，你回来了。”我点点头，看见柳和坐在一旁也朝我看来，从疏离的神情挂上没有灵魂的假笑，朝我摆手打招呼。父亲坐在这，我自然是要开口回应的，“哥哥好。”我看见有份小礼物盒放在柳和的座位旁，看见我眼神落在那上面，柳和将其顺手塞在茶几下，转回头接柳国富的话。我意识到这是专给他一人的。
　　柳国富转过头继续和柳和说话。看情况我呆在这不太适合，便回房间放下书包，坐在椅子上等孙阿姨过来叫我吃饭。居然特意周末回来还送礼物，看来父亲比我想的还重视他，想要和他拾起错过的这十几年时光。
　　没等我写题多久，孙阿姨轻轻推开门进来，“小希，快来吃饭啦。我留了点豆腐汤，你等会没吃饱，晚上我再热了端过来给你。”我抱抱孙阿姨，把头靠在孙阿姨的肩膀上，“好的，孙阿姨。”
　　等我出去的时候，他俩已经落座了。我坐在餐桌上，柳国富明显很开心，“果然，人到中年还是恋家。回趟家就感觉疲倦都去了一半。”柳和自然是得回应的，“那爸爸以后也常回好了。”柳国富显然很开心自己儿子邀请自己回家，“哈哈哈哈哈，儿子要我回来，那自然是要回来回来的”。看着合家欢的两人，我也插不上嘴，干脆埋头吃饭，但又得控制表情，不能太失态。一顿下来，心里一顿憋屈。
　　为了防止二手烟，柳国富吃完饭就去阳台上抽烟了。屋里剩下我和柳和还有孙阿姨，我和柳和相顾无言，实在受不了这份尴尬，我先起身离开，柳和坐在椅子上悠悠传来一句，“妹妹再见。”看着对方一贯的伪笑表情，想到刚刚的礼物以及父亲的态度，我实在无法不迁怒与他，至少此刻我并不想和他说话，我点点头，回了句“哥哥再见。”便回了房间。
　　想起马上要月考，即使心里在烦躁也得静下心来学习，过了一个小时，眼前的数学题赶走了之前的悲伤怪物，我一心扑在这道题上，决定如果十分钟之内没有写出这道题，我就去看答案。
　　突然我的门被敲响了，我想不是父亲就是柳和，“请进。”
　　门被打开了，柳和站在门口，端着餐盘，里面放了碗豆腐汤和米饭，“孙阿姨叫我送上来。”
　　我看了眼，起身过去把餐盘接过来，“麻烦你了，谢谢。”然后准备起手关门。柳和突然把脚卡在门口处，我迷惑地看向他，对方跻身进来，坐在我的椅子上，顺带关上了门。
　　柳和坐在位子上，也没四处观望，只是看着我，脸上收起了微笑，他冷脸的时候，一向很冷。他盯着我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递给我，“送你了。”
　　我自然不会随意接下来，看着这支笔，越发熟悉，想起来这是父亲常用的牌子，又想起刚刚的礼物盒子也就差不多一个礼物盒大小。这家伙想做什么？我和我爸的关系显然也没什么可调拨地吧。以防万一我还是不收了吧，本来也不想和他有什么纠缠。我礼貌的回应，“谢谢”又仍不住呛他，“我想我考试啥的得用水性笔，这对我来说好像没什么用。哥还是收回去吧。”
　　柳和收回自己的笔，纤长的手指把玩着这支被退回的笔，脸上挂上玩味地笑容，“父亲送我的，我还以为你会想要呢？”他抬头看向我，原本偏上挑的眼尾，因为我的俯视，变成了下垂的圆圆眼睛。
　　“我为什么想要？”如果这是父亲给他的礼物的话，我的确想要，没有别的原因，只是觉得不爽。但我也没有到一定要拿到手吧，谁知道你使什么绊子。
　　柳和用手撑着头，用笔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可是我也不想要唉。”我震惊的看向他，下意识往门口一望，看父亲在不在那儿。
　　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柳和的笑声，“又不是你说的，你怕什么？”我惊讶于他无所谓的态度，不同于我，我是因为不死心想得到父亲的认可，但他应该知道自己现在是靠父亲生活吧，惹他生气明显不是好事呀。再宠他听到这种话也会生气吧。“也是。但父亲送你的，转送给我不好吧。”我没好气的回过去。
　　“可我不喜欢他，给我也是白给，在你这至少不会吃灰去。”柳和再次发表惊悚的言论。
　　我一时不知回什么。柳和站起身来，压低点身体，正好和我对视上，“我不屑于和父亲告状，比起和他搞好关系，我更想和你这个亲爱的妹妹搞好关系。毕竟你在家和我相处的时间更多。”我感觉的到他的呼吸，但显然我不喜欢和他靠这么近，悄悄往后撤了一步，“你说我就信？你要是去说一声你笔丢了，然后发现在我这，我这不是自找苦吃嘛。”
　　柳和拿出自己的手机，界面打开，显示正在录音，“你□□号给我吧，我传给你这段语言。”我开始好奇柳和到底想干嘛，便加了他的□□和手机号。他真的发了过来一段录音。“打开听听吧。”柳和坐在我的桌子上，他的身子挡住了灯光，逆着光，他的脸倒是更好看了。
　　听他一说，我也直接打开了这段语音。“送你了......我不想要哎......”听着手机里我两刚刚的对话，我看着他。他这次没有回看过来，只是起身把比留在桌面后转身离开，“不需要就丢了吧，妹妹。”
　　然后站在门口出回过身来，倚在门框上，“晚安，妹妹”，还没等我回应就自己走了。我看着桌子上的笔，想起很多事情，看着柜子上的奖杯，想着从小到大和父亲的相处。看别的小孩因为成绩下滑、作业而唉声叹气的时候，柳满希一度庆幸自己的爸爸就不管自己，慢慢的，发现自己只是不受重视罢了。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小学成为班长，当小组长，成为班上第一个双百分，以及作文奖也好，市三好也好。自己一个人拿着小奖杯和礼品的时候，数次走在回家的这条路上的时候，用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不出所望的空落落。如果妈妈没有因为难产而死，自己也会是被人爱着的小孩吗？柳满希不止一次的问过这个问题，最后只是挂着泪进入梦里变成妈妈的小孩。柳和的出现无疑又一次勾起我的疑问，父亲为什么不喜欢我呢？这支笔也再一次提醒我，我的确不受父亲喜欢，柳和这么受父亲喜欢，我像柳和一点呢？
　　我把笔放在我的抽屉里，像是宣言，我再好一些，就能得到父亲的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