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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晋江独发(1.5更) ...

  •   香绘时常抱膝静坐在窗前发呆,阳光尽数披洒在她的发间,荡漾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接连几日,极致炽热且耀眼的阳光都在准时地出现。香绘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飞蛾扑火的小虫,只要朝阳冉冉升起,她就会去阳台躺在摇椅上,开始舒舒服服地眯起眼睛晒太阳,直至夕阳西沉时才重新回到卧室里。

      “两点一线”的生活委实平淡乏味,晒太阳也只不过是香绘的一种排解方式,感受到浑身被晒得热暖的时候,她会暂时忘记现在的一切。
      阳台处有一套藤编桌椅,一张低矮的小方桌,两把弯曲弧度恰好的摇椅,一套做工繁复的全手工制紫砂茶具——一切都显得低调而精致,又极符合香绘的心思,足以见得布置它们的人的品味情调与用心程度。

      卧室的床头摆放着小熊玩偶和兔子玩偶,厨房冰箱里存放着够香绘吃两周左右的半成品,梳妆台上陈设着香绘惯常使用的护肤品......
      莎朗在尽她所能为香绘创造一个更为舒适的空间,香绘明白她的用意,但哪里又存在真正的桃花源呢?

      今日的阳光似乎比前几日还要明亮,刺得让人几乎睁不开眼,香绘眼睫低垂,任由它在眼底投下一片晃动的阴影。
      白日里有这样明亮的光,夜晚中自然也会有类似的——只不过既不是日光也不是月光,而是萤火虫散发的光芒。

      仲夏夜里,一只萤火虫或许光芒黯淡,但漫山遍野的萤火虫便组成了一条在夜幕中忽而闪烁的银河。它们是地上的星星,是坠落人间后的天上的星星。
      香绘仍能记得她与诸伏景光一同在植物丛中漫步时的景象,周遭皆是静谧,他们两个人只听见轻微的脚步声、衣服布料在不经意之间与植物悄悄摩擦接触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们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忽明忽灭的亮点,银光和绿光在不规律地交错,若萤火虫飞得再高些,便是飘在空中的如带星群。
      香绘在东京时从来没有看到过那样的景色,随处可见正闪烁的霓虹灯、楼体外每天都在敬业上班的亮化灯带......小小的萤火虫又怎能抵挡得住城市中的亮光?

      长野县辰野町松尾峡的公园里,成千上万只萤火虫在树林草丛间自如穿梭,几乎能将黑夜点亮。
      缓缓摇曳的冷光映照在香绘和诸伏景光的脸上,光线与人影相连浮动,因而在漆黑的夜幕下,两人的眼波流转亦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诸伏景光专注地凝视着香绘,“香绘,小时候我父母常常带我和哥哥一起来这里。”言语之间满是怀念的意味,但他的眼底却并无多少悲伤。
      “我想告诉妈妈,哥哥已经在长野县当刑警,而我也打算去念警校。我们两个人都能实现小时候的愿望,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诸伏景光微微停顿,深望香绘的眼神愈发柔和,他轻轻摩挲着香绘的脸颊,温声道:“我还特别想告诉她,我一直都很坚强,也很幸运地遇到了一个叫天宫香绘的人。”
      他指腹间的热意源源不断地传来,不知为何,香绘在此时却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眼眶极酸涩,泪意接连上涌。但香绘没有哭出来,她只选择拼命地忍住还未足够凝结成眼泪的泪意。

      笼罩在hiro头顶多年的乌云阴霾,他终于开始释怀放下了,真的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他是真的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香绘每每想起此事时,眼神都会变得更为炙热温柔,仿佛能将爱恋她的人的骨肉全部融化。其实诸伏景光看她时也总是会流露出那样的眼神,他们是一样的,一样的心迹,一样的坚持。

      香绘懂得一路以来诸伏景光的不易,彼此陪伴多年,应该没有人会比她更懂他。
      诸伏景光心中尖锐的隐痛,他选择将其全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香绘眼前。她心疼他、她拥抱他、她治愈他,她不求回报,然而诸伏景光却给她最热烈虔诚的回应,他亦心疼她、拥抱她、治愈她。

      香绘的唇角上翘出极柔和的弧度,她抬起手,蜷曲手指,抓紧仍停留在她脸颊上的诸伏景光的手指,“hiro,之前冬天你陪我去长野和群马拍《雪女》的时候,我还不知道长野这里有这么好看的萤火虫。”
      “我们以后也常来看吧。不仅要在每一年举办萤火虫祭的时候来,也要在春夏时节的其余日子里经常来。”香绘展开双臂,等待诸伏景光主动把她拉在怀中,紧密相贴,气息交融,无论再过多长时间,他们之间永远有肆无忌惮的暧昧氛围。

      诸伏景光闻言微笑,他温和地应声答好,而后俯身亲吻香绘,攫取她独有的气息,注视她湿漉漉的眼。他的目光热切又坚定,灼烧得香绘心中一颤。
      “我父母在工作上往往很忙,他们就把我托付给哥哥照顾,但其实那个时候高明哥也不过才十岁出头,也只是小孩子。大概是因为高明哥从小就很稳重成熟吧,所有人都说他一点也不像小孩子,都忽略了他本来的年龄。”诸伏景光的语调平淡,其中却蕴藏着无限的怀念与期盼。

      诸伏景光一直都是这样,家人、朋友、恋人,每一个人对他来说都很重要,是他宁愿割舍自己也要极力保全的无价之宝。
      “高明哥出门去单日夏令营或者补习班的时候,我就会跑出家门去跟附近的小孩子一起玩。时间来得及的话,我会走得更远些,搭车去四处探索。”

      “我在萤火虫童话公园里第一次见到了山村操,他也跟我一样是偷偷跑出来玩的,他真的非常自来熟又热心,第一次见面时就送了我很多假面超人卡......香绘,你还记得他吗?他就是之前冬天时你见过的那个人。”
      “那时公园里的萤火虫比现在还要多,也比现在要更亮。”

      香绘和诸伏景光都害怕惊跑萤火虫,两人说话的声音皆被刻意压低。有一只萤火虫似乎能够听懂这一对情侣在说什么,它轻柔地降落到他们身边,为他们送去如豆的光亮。
      是来自萤火虫的祝福吗?香绘试探性地伸出双手,双手并拢,掌心朝上,轻托住小小的萤火虫。

      萤火虫停留一时后便飞走了,但未待香绘感到失落,它又再次飞回到她的手心当中。
      香绘的双手始终保持着一贯的姿势,她眉眼弯弯,含笑与诸伏景光对视,随后她发现他亦是笑意盎然——此刻香绘和诸伏景光的心中只有对生命的感激。

      萤火虫的一生只有不到一个月,而人类的一生却可达百年之久。那只萤火虫在香绘的手心中慢慢迎接它的死亡,光亮缓缓湮灭,不禁令人唏嘘。
      为了转移香绘的注意力,诸伏景光很快就想到一个新的话题,他在香绘的头顶上来回轻轻地抚摸,轻声道:“香绘,松尾峡这里主要是源氏萤,它们的个头会更大些。”

      香绘将手中已经死去的萤火虫小心放入草丛之中,而后说:“源平合战当中平氏败给了源氏,所以体积大一些的萤火虫被叫做源氏萤,小的则被称为平家萤。”
      “真的很不擅长背历史啊,感觉好多都已经忘记了......”

      诸伏景光取出一张被水润湿的面巾纸,妥帖细心地将香绘的手指和掌心全部擦拭干净,又把纸巾按原来自有的折痕折叠好,放回背包中。
      萤火虫发出的微光始终照耀着水流边的香绘与诸伏景光。

      香绘闭上眼睛,任凭调皮的清风将自己的发丝吹乱,她能回忆出与诸伏景光在一起时的每一个细节,她甚至还记得他那天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记得那时他的头发又是如何的长度。
      香绘仍安然躺在阳台的摇椅上,纤薄身影的边缘在阳光下开始变得不甚清晰,仿佛在下一秒她就会离去一般。

      香绘一早就发现,在这栋房子之中,除了浴室以外,每个房间内都安有隐蔽的监控摄像头。莎朗从未踏足这里,但香绘知道她一定会抽空去看监控录像。
      反正也没什么好看的,莎朗她愿意看就看吧,香绘心想。防备?保护?或许二者皆有之。

      指纹锁的开门提示音响起,香绘却未多加理会,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直到开门的那个人在她身边停下,她感觉到来客的气息完全笼罩在自己周围时,香绘才缓缓睁开双眼。

      站在香绘面前的是一个完全面容陌生的女人,衣着朴素,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但......
      借助腹部核心的力量,香绘微微抬起上半身,她举起右臂,指尖发力,哗啦一声撕开女人的面具。整个过程中,香绘的身体始终没有离开舒适的躺椅。

      果不其然,是莎朗·温亚德,也只有她才会来到这里。
      莎朗见香绘毫不手软地利落撕掉她的伪装,只是无奈一笑,佯装抱怨道:“这套面具我可是做了很久呢,你就这样撕坏了吗?”

      而后莎朗走到香绘对面的那把躺椅处,也悠然闲适地躺了上去。
      莎朗微微眯起眼睛,“躺在摇椅上确实很舒服,难怪你总是躺在这里晒阳光。”长长的金发伴随着她的动作幅度而不时地滚动,在阳光下,淡金头发的色泽显得更为耀眼夺目。

      香绘突然感到一股难以抵挡的困意开始止不住地涌上来,眼皮像灌了铅似的,四肢躯干也软绵绵的,完全使不上力。
      “你又骗我......这样的易容你十五分钟内就能全部搞定了......”话音刚刚落地没多久,香绘却已经晕倒在摇椅上,发丝散乱,脸色苍白。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香绘心中所想的是——莎朗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给她吸入了镇静类药物?她自己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
      莎朗见香绘已然完全处于昏睡状态中,她走上前将香绘打横抱起转移到唯一没有监控的浴室中,为香绘精心易容换衣。

      整理好香绘的易容和着装后,莎朗吐出一口浊气,轻声说:“香绘,你以后会很安全的。”
      莎朗似乎也是在给自己打气,平静无波的生活中总是会不时出现各种各样的危机,不为自己打气的话,真的没有办法撑下去。

      在香绘专心撕破莎朗的易|容|面|具时,莎朗袖口中暗藏的吸入型镇静类药物也正对准香绘喷洒。
      与常见的吸入剂药物不同,莎朗所用的这种药是完全对人体无害的,只是会让人暂时失去意识,并不会对记忆力等等造成损伤。

      等到香绘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在一间十分空旷的房间中,房间面积极大,电源线排布杂乱,里面只有几台她不认识的仪器。香绘不知道的是,这个房间内的几台仪器,全部都是由与莎朗相熟的组织研究人员所仿制的。
      面对未知时,香绘并不觉得恐怖,她竟从这一片开阔洁白之中品读出些许的寂寥。香绘反而心下稍安,侧头对她身旁的莎朗说:“莎朗,你迷晕我,是不想让我记住来这里的路线吧。”

      若是在往日里,莎朗这时候肯定会调侃她,但莎朗却没有那样做,实在很是反常。香绘想去探究她此刻的心理,然而却只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极浓的愧疚神色。
      莎朗为什么会愧疚?她回避与香绘直视的目光,近日以来,在香绘未曾注意到的时刻,她总在以一种歉疚而温和的眼神凝望着香绘。

      须臾后,莎朗艰涩开口道:“这是......组织里研发的意识转换的相关仪器......”
      香绘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平静,“我的身体和你的意识......那么你想这样做吗?我知道你不会的,就算你真的想,你也不会有那个机会——我会在那之前先杀了你的。”

      香绘和莎朗两人之间总是会开这样的玩笑,玩笑之所以是玩笑,就是因为她们都知道玩笑话里的内容绝对不可能会发生。
      令莎朗意想不到的是,此时香绘居然还有心情去表现如旧。毕竟在莎朗看来,如果不是因为她,香绘也不会被牵扯到如此复杂的困局之中——香绘至少应该去质问她才对。

      香绘的声音轻缓:“你是不是觉得正因为你的疏忽,我才加入了组织?你没必要这样想,就算你不找我,我也会想办法来的。”
      “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所以没必要对我愧疚,也没必要摆出这种表情,一点也不好看,你还记得你以前是名震北美的女演员吗?”

      “你还喜欢演戏吗?以前的你一定是很热爱的,但你现在还能坚持年轻时候的梦想吗?你后来在美国演的那些戏都很模式化,百老汇的话剧、HBO的电影......每一部都是那样,观众或许可能察觉不出来,但剧组的工作人员肯定会明白的。”
      “莎朗,你以前一直是我的偶像之一。我还记得在小时候第一次看到你演的电影时的激动,我后来会选择当演员也有你的一部分原因。那时的你,眼里满是光芒。”

      “所以,如果你也喜欢以前的你自己,就去找回她吧。只是怀念过去却不行动的话,也就没有办法达成它了。”香绘展颜一笑,“我也在努力一往无前啊。”
      香绘一连串的话语犹如平地惊雷,震得莎朗一时说不出话来。

      香绘的善良不是毫无原则和底线的善良,她从来不是软弱的人,她能够准确辨别区分善意与恶意,也从不给对她怀有恶意的人去伤害她的机会。
      在面对实验仪器时,香绘能够表现得那样平静,也是因为她在这一段独处的时间内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的关联——她推理猜测出了一部分的真相。

      香绘想到椎名春奈身上的古怪变化,以她住院为时间节点,住院前后的春奈迥然不同。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椎名春奈常常会向香绘提起她脑中一闪而过的记忆。
      椎名春奈没有把全部的记忆都对香绘讲述,她只挑选了一些她觉得香绘可以知道并参与的记忆。

      在椎名春奈脑中骤然多出的那些记忆里,那个被别人一直称作“玛尔戈”的人也在另一个视角中始终被人亲切热情地称作“惠子”。
      椎名春奈早已知晓,无论是玛尔戈还是惠子,都应该是她的妈妈。原来妈妈是一个性格极端又外冷内热的人,原来她也曾经历过许多悲伤不幸的事......

      于是,椎名春奈开始极力回忆属于妈妈的那份记忆。她的脑中记忆驳杂,视角混乱,起初她迷茫至极,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特地去回忆,就像是要从一团巨大的毛线球中找出首尾两端一样,工作量极大。

      但当椎名春奈费尽心思全部理解消化后,她反而不知所措,反而茫然迷惘。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什么样的存在,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哭还是该笑。

      椎名春奈曾试探性地对香绘说:“香绘姐姐,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能够将一个人的意识移植到另一个人的身体上的东西,被移植的那个人可能会消失,也可能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下去......你会怎么看待它?”
      当时,香绘这样回答道:“我觉得身体和意识是无法分开的,如果将一个人的身体里填入另一个人的意识,那么他们也不会是原来的他们了。而且,真的会有人自愿去做这样的试验吗?”

      香绘明白,她自己从前刻意向椎名春奈隐瞒椎名惠子相关的事情,到现在已毫无意义。
      在椎名春奈出院后,她显然已经以她自己的方式,得知了那一切。或许春奈现在所掌握的信息比她要多得多,香绘心想。

      将时间逆转到一切还未来得及发生的时刻,这一直是莎朗的愿望。
      “逆转时间洪流”也许也可以有另外一种解释,找回年轻时还充满理想光辉的自己,听起来就很美好,不是吗?香绘总是能以她最平淡温和的口吻,说出热血而澄明的话。

      莎朗并未向香绘表露自己的心情,即便她不说,香绘也一定会懂得她。
      莎朗只是微微一笑,继而开口道:“最近组织里有一款新研发的神经类药物被泄露了,一个行动代号为莱伊的组织成员正负责调查那件事。”

      “带你去黄昏别馆之后,发生了一系列事情,这一阵子我都处理好了,你......别担心。”
      乌丸莲耶、琴酒、朗姆、莱伊......关于这件事,一切难缠的人她都已经搞定了,所以你不要担心,莎朗很想对香绘这样说。

  •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捋逻辑ing,感觉自己在摊煎饼,面糊铺得有点大,我现在在用竹蜻蜓小心收边,以免煎饼溢出鏊子之外。
    咳,下章或者下下章会有香绘和零零的戏份,先拉高一波读者的期待值,希望到时候你们会喜欢哈哈哈~
    希望读者们会喜欢我笔下的他们,一千个读者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写的是我眼中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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