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汐木染卿

9、第九章

　　滴答……滴答……

　　雨滴顺着高墙外蜿蜒攀附的的水管往下流，流到一个管道拐弯处，聚集在一起，等到水滴变大，无法挂住管壁时，往下滴落。

　　最后砸在窗户外面冒出去一节的的檐边，细小水花飞溅开来。

　　由于水流汇集的太快，落下的水滴也多，落下的声音急促又清晰。

　　引得站在窗边的人侧首看了一眼。

　　卯言之看着从开着的窗户外溅进医院地砖的水渍越发多了，渐渐打湿窗边那一圈地方。

　　医院里铺地用的是白色大理石花纹的大块瓷砖，表面光滑。

　　若是撒上水，人走在上边，很容易滑倒。

　　卯言之把视线转向另一边抽烟的男人，叫了那人一声:“大哥，抽完烟记得把窗户关上。”

　　那人应声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

　　经过这一番，卯言之才发现他在这里站的时间过长了。

　　姿势还保持在和裴崇明交换联系方式的那一刻。

　　手机屏幕里亮着他的电话号码，按了保存键，却没有输入昵称，等他输入的那根竖线一直闪着，眼下看来，莫名多出几分催促的味道。

　　可他还没想清楚给人的备注是什么。

　　警察呀……

　　卯言之摇摇头，索性放弃那些纠结，直接填的人真名上去。

　　做完这些，一看时间。

　　16:04

　　男人皱着眉，把手机揣进兜里，快步走向电梯打算上3楼。眼看到了电梯口，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又折转回去。

　　堰中市人民医院的抽烟区不是每个楼层都设置得有，而是集中在一楼大厅最南边的位置，窗外是一个小花园的角落，很少有病人过来。

　　一条长长的走廊 ，拐弯是个厕所，再外面就是大厅。

　　呼吸内科的诊室就在一楼，因为接收的哮喘病人居多，这里是能最快就医的位置。

　　卯言之穿过大厅和挂号窗口，远远就看见，裴崇明和刚才那位中年男子，一起扶着位老太太。
　　老爷子跟在他们身后，目光落在前面的老太太身上，忧心忡忡。

　　卯言之看到这一幕，就没再过去。

　　——

　　回了病房，正遇见护士例行查房。

　　见卯言之进来，护士从床边让开。

　　同时也不忘和他交代一下注意事项。

　　卯言之在床边坐下，听护士说着话，一句不落的应下，眼神却没离开过病床上的妻子。

　　末了，还和护士确认了下妻子的午饭时间。

　　护士回忆了一下，终于从自己的脑海里扒拉出于此相关的记忆，也怪不得她记不住，因为今日的三楼病房的午饭是另一个护士送的。

　　“应该是十二点半左右吧。”

　　卯言之礼貌的回:“嗯,谢谢你。”

　　本来，在他的计划里，是能在妻子午饭时赶回医院的……

　　终归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男人就算是说着感谢护士的话，眼神依旧停留在病床上，没有移开。

　　从护士这个角度看过去，他鼻梁挺直，眉眼精致，眉头微蹙。她知道他在为妻子担忧，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见安静睡着的于夫人，护士打心眼里羡慕她，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有这样一个温柔细心，还有能力的丈夫。

　　听医院的其他人说，还是个钢琴老师，这下，除了样貌，气质和才华都有。

　　薪水也高......

　　护士突然有些脸红，匆匆答了一声，就要离开。

　　迈出去的腿还没落下，突然又想起自己还有什么话没说。

　　“卯先生，杨医生说他今天晚上要值夜班，会再来看看您妻子的情况。”

　　卯言之闻言，抬起眸子看了护士一眼。

　　“知道了。”

　　护士退出了病房，脸上的热意还没散去。

　　实在是房里那位卯先生周身的气质温和，样貌上乘，正是她喜欢的类型。

　　而且，他还那么爱他妻子。

　　不过……她也是有道德底线的人，知道有妇之夫招惹不得，但看看总没事。

　　欣赏完美人，干活都有动力了呢!对了，美人不分性别。

　　护士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推着药盘往下一间病房走去。

　　病房内 。

　　卯言之摸了摸妻子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有些微凉。

　　其实今天雨虽然下的大，但气温却不低。

　　足足有二十多度。

　　堰中的夏季多高温，就是在这样的温度里，躺在被窝里的人，手的温度握上去却是能感觉到凉意。

　　……

　　于静静体寒，这是卯言之早就知道的事。

　　也正因为这样，她不易受孕。

　　眼下，好不容易怀了孕，可是……

　　半晌，看着妻子睡颜的男人像是暗自决定了什么事情。

　　他用手轻轻梳理着妻子额前的碎发，抚过她的脸庞。

　　“希望你不要怪我，好吗？”

　　睡在病床上的人没有对男人的话做出反应，对此一无所知。

　　于静静下午没睡多长时间，在卯言之回到病房的半小时后，就看见躺在床上的人睁着双黑漆漆的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

　　“醒了?”

　　卯言之把手里拿着的书往下一放，凑过去问。

　　只见病床上的女人，反应迟钝的炸了眨眼 ，没理他的话。

　　“老婆，下午想吃点啥?鸡汤?”卯言之丝毫不在意于静静眼下是否能听懂他的话，只一个劲儿的说着。

　　因为他知道，只要这样一直说，她总会有几句反应过来，知道回应的。

　　以往她发病时，就有这样的先例。

　　只是这一次，注定要让他失望的。

　　从始至终，于静静没开过一次口。

　　“你是怎么了呀?在这之前明明你病情很稳定的，怎么就昨天一天的时间，病状就会变得这样重。”

　　卯言之泄了气，低着头喃喃 。

　　这脑袋一垂下来，视线自然而然的随着变得低了。

　　他突然又注意到妻子的左手上的伤口，今天护士应该是来换过药，纱布包的少了些。

　　卯言之伸手过去，想看看伤口愈合的怎么样。

　　可谁知，这一动作竟然刺激到了于静静。

　　她敏锐的察觉到男人的动作，猛然缩回手，把受伤的手护在怀里。

　　嘴里不停说着:“不可以碰它，不可以……”

　　卯言之没想到妻子有这样大的反应，他嘴角勾起牵强的笑，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别怕……别怕，我不碰它。”

　　于静静像是不信他，保持着这姿态，依旧警惕的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分多钟 ，直到她确认了眼前的人没有危险，才慢慢放开怀里的手。

　　这下，卯言之不敢轻举妄动。

　　但出乎意料的，于静静却开口说话了:“我杀了一条狗狗……狗狗好坏…… 它弄疼我了……”
　　卯言之反应迅速接下她的话。

　　“那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于静静呆愣一会儿，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理解男人说了什么。

　　好在 ，她这次没沉默 。

　　“伤……狗狗咬的，好痛的。”

　　之后，任卯言之怎么问，她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在于静静只言片语中，串联着一条完整的故事线。

　　狗咬了她，她杀了狗。

　　可问题在于，她手心里的伤，并不是动物撕咬造成的。

　　医生诊察过了，断定这是刀伤。

　　卯言之深深望了床上的妻子一眼，心里无声叹气。

　　看来，妻子的病症愈发严重了。

　　——

　　“叮铃铃，叮铃铃~”

　　苏酥放在工作位上的私人手机被人打进了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在档案室收录资料的人听见声音，急忙跑进来。

　　“喂，林队……”

　　林青问她:“那个残缺的指纹验证出来了吗?尸检报告呢?出来了吗?”

　　苏酥十分钟之前，刚从技术部拿回死者的尸检报告，这时间卡的刚好。

　　因此她回答的十分果断:“尸检报告出来了，不过……那个残缺的指纹，因为分辨率太低，识别失败了。”

　　苏酥难掩失望。

　　林青倒不在意，随意回了一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掐断电话的林青手里还拿着个U盘，赫然是柳温拷贝监控的那个。

　　他看向一旁站着的两人，笑着说:“做的不错。”

　　柳温笑了笑，郭季秀挠了一下脑袋，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能让林队夸一句，这机会可不多。

　　不止苏酥，在医院里的裴崇明也接到了林青打来的电话，他此时正把401的老太太送进病房。

　　他站在走廊里，一边回林青的话，一边透过门框看着老太太的儿子把人扶上病床。

　　医生说先住院观察一下，看看后续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出院。

　　林青没在电话里说太多，只交代了让裴崇明办完事抓紧时间回局里，他们有重要突破。

　　裴崇明应下，不再耽搁时间。进了病房，直接对着床上的老太太和一旁的老爷子说:“叔叔，阿姨，我有几个关于404住户的问题想问一下你们。”

　　老爷子有些迟疑的点头道:“有啥问题都可以问，只是……我们和对面的租户不是很熟。”

　　裴崇明笑:“没事，只是些例行的工作。”

　　老太太的儿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脸茫然的往他们这边看。

　　裴崇明没和他说什么，着手准备着记录本。

　　然后，开始他的工作。

　　由于这次问话的地点和对象特殊，裴崇明放缓声调，一字一句的问。

　　开始两位老人也是不知道情况，就连受害人的名字和工作他们也不清楚。

　　裴崇明越往后问，就知道这次大概率也是无功而返。

　　问题问完，里面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裴崇明盖上笔帽，起身要走。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突然叫住了他。

　　“唉，警官，你们说的404的那个人是不是姓gong?具体是哪个字我还不清楚，不过你们是咋知道的信息是他只有一个人住啊?他不是带过一个女人回去吗？看样子很熟悉，就是不知道是他女朋友还是老婆了。”

　　裴崇明脚步一顿，扭过头去。

　　“你详细说说。”

　　同时打开笔，开始往本子上记录。

　　原来，在8月4日这天因为小孩生日，男人来小区接父母回去庆祝一下，顺道住几天。就在他上四楼时正看见前头走了一男一女。

　　本来他是没注意的，只是他们好像有些矛盾，影影约约听见几个字眼，像是和钱有关。

　　男的语气不好，问女的能凑多少钱出来。

　　女的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手往男的身上挂，小声说着什么，像是在撒娇。

　　然后，他亲眼看着人进了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