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念的》轻泉流响

2、花店

　　“李姒次次年级第一，你当然耳熟了。”是同桌陈伟。

　　“你走路没声的吗？吓老子一跳。”张潸捞起老师桌上的作业本就要扔过去。

　　“哎哎哎，老子好心来捞你，你就这么对我啊。”陈伟手疾眼快地抢过本子，还是没逃过张潸的巴掌。

　　“老班打算放过我了？”

　　“不然我哪敢上课来找你，趁着做题空挡让我来叫你回去。”

　　“哦。”

　　“走啊，还发什么呆。”陈伟一把搂过张潸，关门走人。

　　-

　　“滴!”

　　车到了岔路口，侧边有人骑车过，司机猛然一个急刹车，闭着眼的张潸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冲，他以为逃不过撞击，但并没有痛感传来，额头反而感受到温热，他意识到不对劲，猛的抬起头，竟是李姒用手给他挡了头，她细小的手已经被压起了红印。

　　“实在抱歉!。”张潸唰的一下脸上泛起了红，手心也出了不少汗，说话都变得不利索，忙问道：“你手没事吧？”

　　张潸此刻内心慌乱，恨不得返回去扇刚才的自己一巴掌，开场就把局面整得如此尴尬。

　　“没事，很快就消了。”李姒看着他无措的样子，有些想笑。

　　“以后坐车记得系好安全带。”李姒指了指椅子上的安全带。

　　张潸赶忙系好安全带，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好，我会记住的。”他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早已翻涌不停，她是在关心我，对一定是!想着想着耳朵已经红透了。

　　车还在行驶着，眼看着车就要到站了，张潸手不自觉地握紧，胸口湿了大片，最后眼睛一闭，将脑中组织好的语言说出：“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毕竟遇到到高中同学不容易。”像是怕对方觉得冒昧，他硬着头皮又添了句:"你说是吧李同学。"

　　“可以。”李姒有些意外，虽然两人曾经在隔壁班，但从未有过交流，和陌生人无二，再见时对方竟问起了联系方式，但她也不好拒绝，说了好。

　　“我加你吧。”张潸有些急切地打开手机，待李姒说出账号。

　　“好。”

　　李姒的微信头像是一只翱翔蓝天的鸟，昵称就是李姒，没发过朋友圈。张潸却如获至宝，不愿离开她的微信页面。张潸的头像是旅游路上拍的黑猫，挺酷，微信昵称叫jay。

　　他表面上冷静至极，内心早已绽放了无数个烟花。张潸内心琢磨许久最终发了句：“你好，备注张潸。”

　　李姒用余光瞟了他一眼，才回复：“李姒。”

　　李姒觉得张潸行为多少有些突兀，明明就挨着坐，还用手机发信息。

　　-

　　阿婶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沉默，“到B市车站了，要下车的快下了啊。”

　　李姒从包里取出口罩戴上，只露出那双让人有疏离感的丹凤眼，衬得鼻梁中间的痣更是明艳。

　　张潸感到恍惚，此时的李姒和高中青葱忧郁的她重合，他几度认为他又回到了每天以偷看她为乐趣的高中时期。

　　“不下车吗？”李姒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张潸的思绪，女孩的声音已不像高中时期清脆，更多是疏离冷漠。

　　他眉心轻蹙，挤出微笑：“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他解开安全带，拿起行李，长腿一跨离开了位置。

　　两人走到车站外，一时无话，气氛颇为尴尬。

　　张潸打破了沉默：“要不我送你吧，我看你行李挺多，一个人不太方便。”

　　“不用了，谢谢。我打车过去就行，离这不远，再说你也不顺路，就不麻烦你了。”李姒直截了当的拒绝。

　　张潸没想到这茬，“那行。”此路不通便得找其它路。

　　“我先走了，张同学再见。”几分钟后李姒成功拦到了车，司机将她的小行李箱塞进后备箱，她打开后座车门，转身同他告别。

　　“下次见。”张潸目送她离开。

　　直到看不见车影，张潸才收回留恋的目光。

　　张潸单相思那么多年，这次故地重游，本是打算放下过去，可老天让他再次遇见了心心念念的她，他决定再勇敢一次。

　　高中时他曾试图要过李姒的联系方式，可大家都说她没有通讯工具，刚开始以为是故意蒙他，久了发现她是真的不用。每天都是三点一线，教室宿舍食堂，下晚自习会去田径场跑步。

　　-

　　李姒刚打车离开，他坐上了后面的的士，一上车他就对司机说:“师傅，追上那辆黄色的车。”

　　“好嘞。”司机也没多问，油门一踩，走了。

　　他承认他这不是君子所为，但他并不后悔。他下车后便远远地跟着李姒，看到她进了小区，默默记下大概位置。

　　而后他走着瞧着，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没成想要瞌睡来了枕头，竟让他在巷子里碰见一家照相馆转让，和老板沟通后，他决定租下这里，继续开照相馆，他身为一个摄影师，也算是专业对口。张潸本来计划在D市开个工作室，且父母已经给他选好了地，就等他回去。

　　-

　　李姒高考发挥失常，只考上一所末流一本大学，学了会计，毕业后就回到B市工作。

　　刚领了毕业证书，现在在一家小公司给会计当助理，公司工作人员较少，以至于她工作量较大，但收入还算可观，扣除房租水电费，给奶奶打的钱，身上没剩下几个子，日子凑合过着。

　　李姒是在租房附近的花店再见张潸的。

　　上了一天班，她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公司，费力挤上公交，到租房附近已过了快一个小时。

　　听说租房附近前不久新开了家花店，女孩子向来是爱花的，李姒亦是。尽管再累，她也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前去看看。

　　来到店门口，花店框架一览无余。

　　只见花店门口正上方挂着一块醒目的招牌——买花吧。

　　招牌最下端写着一排小字：鲜花礼品、婚车彩扎、开业花蓝、代您送花。店门摆着标语：“让鲜花芬芳你生活的每个角落。”在标语的牵引、花香的诱惑下，李姒跨入店中。

　　摆放着的花束花瓣上一颗颗露珠在霓虹灯的照射下，像星星似闪耀；像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诱惑着她，李姒情不自禁地驻足去闻一闻，那一阵阵芳香让她身陷其中，无法自拔。

　　“小姐你好，是要买花吗？”店员见李姒如此，笑着询问。

　　“不是，我就看看。”李姒如实告知。

　　“好的，有需要找我们就好。”店员并没有因为她不买而摆脸色，而是笑着离开。

　　李姒满心欢喜的看着各式各样的花，它们的美丽与芬芳竟冲淡了些许疲惫。

　　“我们又见面了。”门口传来耳熟的男声，她回过头。

　　入眼的是一位身材修长，蓝色牛仔裤搭配白色体恤衫的男士。由于逆光，李姒看不清脸，只能看到轮廓，只见来人五官棱角分明，还是个寸头。

　　那人走近，李姒有些意外，竟是张潸，她莞尔:“好巧啊，张同学。”

　　张潸摸了摸刚剪的寸头，咧嘴笑道：“是挺巧，我在附近开了个店，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你。”事实上是他刚才出门闲逛看见一摸熟悉的身影便跟了上来。

　　“恭喜啊。”李姒说完就收回了目光，转身拿起一束向日葵继续闻着。

　　“谢啦。对了，吃过饭了吗，你看我在这也没熟人，就认识你，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就当庆祝我开业。”张潸故作掩饰地拿起旁边一束不知名花束，试探着问。

　　“真不好意思啊，今晚我还有工作要做，有机会一定。”李姒从未和男生一起出去吃饭，大学时就是教室宿舍图书馆三点一线，就和舍友出去聚了几次，宅得不行。

　　“那行。”张潸也不气馁，又摸了把刚剪的头。

　　“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会儿。”李姒思考了一瞬，便去寻了店员。

　　李姒走后张潸盯着手里的花发呆，满脑子都是李姒会喜欢什么花，突然约她是不是太冒昧，她会不会偷偷给他减分，他到底有没有机会……

　　几分钟后，李姒抱着一盆万年青回来。

　　“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就送你万年青吧，听店员说万年青意味着万象更新、吉祥如意，也祝你生意兴隆。”

　　李姒把花盆递给张潸，那双丹凤眼既带着疏离又带点温和，眉中痣愈发明显，张潸又迷了眼。

　　“张潸同学？”李姒见他没接，再次叫道。

　　“啊？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谢谢，借你吉言。”张潸回过神，竟红了脸，和他的寸头形成极大反差，双手捧着手里的盆栽，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昏了头，久久不能语。

　　“不用谢。”李姒扯了扯嘴角，弯腰拿起一束向日葵，招呼店员打包。

　　直至她离店也没问起张潸店在哪，她向来如此，不会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