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靖从种田开始》江上秋雨

89、第八十八单

　　一众衙役，日夜巡逻，敲着锣，让人去房顶睡。

　　东阳县街东，鈡若瑜窝在自家平整的屋顶上，只见平时空无一物的屋顶，此时摆满了物件，甚至还扎了个油布棚，里面放了书房挪出来的书。

　　“爹爹，你说这水会来吗？”自从得到县令的消息，钟换庭就在家里支了柱子，安了滑轮，将一应家伙式全部运上房顶。幸好他的屋顶是平的，比茅草顶的民房强上一些。但是肯定比不过两层楼的人家了，现在全家挤在二楼就是。

　　钟换庭正在可惜这件事，他以前还真的喜欢大院子，不耐烦那两层小楼，可谁知有天，他竟然会羡慕有小楼的人家呢？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听儿子这么说，他走过去，把儿子抱进怀里，摸了摸鈡若瑜的头发说道：“我儿莫怕，咱家船都运上来一艘，万无一失！”

　　钟换庭这样相信县令的人，恨不得把家当全部运的高高的。

　　有那不相信的，冷嘲热讽，见钟换庭还往屋顶运了一艘独木舟，更是笑的喘不过气来，指着他哈哈大笑。

　　钟换庭恍若未闻，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罢了！

　　“那红英家呢？准备了吗？”鈡若瑜看了看旁边小木屋里的小风，这个小木屋，还是秦红英给做的呢，在父亲的怀里虽然有点不自在，但意外的有安全感，顿时担心起小伙伴来。

　　“哈哈哈。”钟换庭大笑，胸腔震动，鈡若瑜从爹爹的怀里抬起头看他。

　　“她家在杏花村，鲤鱼镇那边的地势，可以说是东阳县最高的，请放心，谁家有事，你小伙伴家，也不能有事！”钟换庭拍了拍儿子的头顶，示意他不要操闲心。

　　和钟换庭有同感的，当然还是东半月湾村的张云畴。前几日，他就在鲤鱼镇购置了铺子，将今年新粮，通通用船运了过去。

　　可惜卖铺子的人家，整个镇再没有了，否则他会多买几个安置家人。

　　运完粮，张云畴又召集整个家族的人，前往鲤鱼镇住宿。他也收到了县令的传信，每日观察河水，只见河水越来越浑浊，丝毫不见往日雨后，不足一日便清澈的模样。这让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张云畴家族的人，听令行事，全部赶到了鲤鱼镇，一时间，鲤鱼镇所有的客房爆满了。张云畴安排，两人间的客房，必须睡六人，不够的地方，打地铺，不可能自己家的人，将整个镇上的客房包圆，自己安全的同时，也给别人一丝活路。

　　衙门安置东阳县城各处的时候，也召集了各个村的里长，开会。

　　秦里长回杏花村的时候，面带喜色，又忧心忡忡。

　　“这是出啥事了？”秦王氏看秦里长从东阳县开会回来，就一个人呆坐好久。

　　秦里长喃喃道：“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的心有点惊喜，好像一个肉馅饼落在了杏花村。但是更多的确实茫然，无知的以后才最可怕，这会给杏花村带来什么呢？！

　　重阳前一天，东阳县很平常的一个夜晚，只能“轰隆轰隆”声不断，更夫开始拼命打锣，声嘶力竭的喊道：“上房顶！给我上房顶！”

　　于县令早就安排好的县城各个角落，传话的人，隔一个街道，房顶站一人。

　　县衙最先喊，然后一层一层传“上房顶！都上房顶！”

　　只传遍东阳县每个角落。

　　各村的里长，从开会回来，就没入睡，离县城最近的村子，只要看到县城燃起火把，也就跟着燃起来，各个村子地接，一边敲锣喊本村村民上房顶，或者高的树木。

　　一时间，洪水奔涌而来的咆哮声，人群的哭喊声，寻找家人凄厉的尖叫，隔几个房子燃起的火把，微弱的红光下，看昏黄的洪水，此刻黑漆漆的，似乎想将所有人吞噬。

　　突然一个妇女跪房顶上嚎哭起来，她哭道：“当家的，就说要听县令老爷话，你非犟，让我去哪里寻你？呜呜，这贼老天，不给人活路了啊！”

　　就算家里东西拿出来些，人没了，妇女一时间哭的昏天暗地。

　　人的悲喜并不能相通，她周围的邻居，都听话的一家老小上了房顶，此刻虽然家被淹没，心里对县令大人的敬仰，尤如此刻的洪水，滔滔不绝。

　　县城也并不全是富裕人家，有那穷苦人家，房子是土坯房，房顶就不能躲人，能投奔亲友的，都去投奔了亲友。

　　没有亲友的，此刻都在大树上爬着呢！其中有个不过总角之年的幼童，爬的树比较低，看洪水离自己那么近，吓得哭也不会哭了。

　　汹涌的洪水中，各个村子里的人，也都静静地待在高处，土坯房多，好在村里树多，每一棵树上，都或多或少的爬着几个人。

　　看着洪水，恐惧又庆幸，恐惧未知的将来，庆幸县令大人的安排，保住了性命。

　　杏花村，秦里长一夜未睡，和大儿子秦学文，带着锣，隔半个时辰，去村里池塘看一下，因为杏花村与世隔绝，根本接受不到外面的信息，只能自行查看。

　　村民虽然被通知这几日不要睡死，可是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呢？秦里长去池塘，就没看到有一户人家点灯。

　　“哎，希望无事。”秦里长打了灯笼，照了照池塘的水，虽然浑浊了一些，但水位还是稳定的，他松了口气，和身后的大儿子秦学文叹道。

　　“爹，你不是说三十五面前，你们逃荒到这里，这里就没有积水嘛！说明咱们村有地下水道啊？山上水流下来，就通过水道流走了。”秦学文劝父亲回去歇息，自己来巡逻就是，秦里长并不放心。

　　杏花村一片安逸，外面的风风雨雨，吹不进这里，这里仍然是一片宁静。

　　县衙屋顶，于承志也是一夜未眠，县令夫人其他静坐，中间还起来，给他搭了厚厚的披风。

　　于承志看了看怀里，惊惧过后，睡着的于康勇，摸了摸夫人的手，说道：“还要连累夫人陪我在任上，多待三年。”说完自嘲一笑道：“可能不止三年。”

　　上次秦红英进献的滑轮，他又令匠人做了一个更好的，换了铁轴，进献了上去。本想着，这东西运输特别方便，尤其是运粮草，简直如虎添翼，凭着这个功绩，他可以挪挪地方了。到时候，他也会给秦红英一些奖励。万万没想到，遭了池鱼之灾，现在，只想着凭这个滑轮，保命就好，一下子等于欠了小女娃半条命，真是人生无常啊！

　　为什么说是半条命，而不是一条，当然是因为他出身侯府，命铁定是丢不了的。

　　县令夫人将纤纤玉手，覆盖上丈夫微微粗糙的大手，说道：“只要人还在，一切都还好。”

　　于承志想到，是啊！今日他将请罪折子发了过去，不知道何时天令才能下来。

　　卫东县县令已经畏罪自杀，卫东县群龙无首，暂时由县丞代理。

　　虽然东阳县属于被牵连，但天威难测，谁知圣上会如何决断。

　　幸好他父族给力，左右不过是贬斥他地，但是他估计，有着滑轮这个功绩，还是会让他原地不动，收拾烂摊子。

　　“老爷，睡一会儿吧，明日还要寻洪水冲走的灾民，还要善后。”县令夫人柔声安慰道。

　　一家三口并一众仆从，第一次在房顶上，过夜。

　　第二日，天亮了洪水也恢复了平静。县城一楼的铺子，基本上已经被淹没完毕。

　　有二楼的商家，基本没受到什么影响，除了不能出门以外。

　　在房顶的众人，也早早醒了，也不能做早食，啃了饼子，喝了些冷水了事。县令大人让家家户户备水，洗漱就不要想了，光喝，可以坚持几天的。

　　洪水平静了，县令大人就开始了各种政令。命船家跟随衙役，搜寻存活的人，被水冲走的，几乎不用想，生存希望渺茫。

　　主要是困在树上的人，这些人苦苦在树上熬了一夜，小孩子下了树，尿都尿不出来了。

　　搜寻到的人，不要送到县城，送去鲤鱼镇。

　　鲤鱼镇，鲤鱼酒家，周全再一次往外看，以前清澈的河水，已经成了昏暗浑浊的黄泥，不时水里还飘过一头牛，或者一些木头锅碗瓢盆，甚至恍惚还看到个人！

　　他以为眼花了，揉揉眼睛，果然什么都不见了。自从昨日，东半月湾村那么多人过来投靠，整个镇上人心浮动，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大家一致认为，要发生大事了！

　　张温良随着张氏族人来到鲤鱼酒家，作为连襟，他还提醒周全，把船锚的绳索，加长一些。

　　周全把自己的船，和秦红英的船，全部加长，今日发现，鲤鱼镇河面依然平静。唯一和往常不同的是，会有穿皂衣的衙役，一趟一趟运送一些人过来，那些人浑身湿漉漉的，惊魂未定。

　　上了岸，踩到了实地，或喜极而涕，或嚎啕大哭，远远的望去，就像一出戏，演员各有任务，有演笑的，有演哭的，还有演麻木的，第一个饼子果然，突然活了，疯狂往肚里咽吃的。

　　那带头的衙役，见鲤鱼镇还有船，马上掏出来一纸命令，调所有船只和人手，去各个村子搜救。

　　秦红英的船也被不认识的人开走了，去四周的村子搜救人员。

　　被救到岸上的人，很快也得到命令，一旦发现死尸，必须就地燃烧。

　　秦里长出来了一趟，和一个衙役碰头后，就组织村民，上山砍柴，往外送。这是服役，不能动的，用一两银子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