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靖从种田开始》江上秋雨

87、第八十六章

　　粮仓的人倒是不少，闲聊躲雨的，还有买粮的，两堆人泾渭分明。

　　“买那么多粮食干啥，咱们东阳县，几十年都风调雨顺，老一辈的都没见过灾荒，买那么多，惹人心慌！”一个年轻人，粗衣麻布，不在意说道。

　　“家里银钱多的花不完呗？”他对面一个矮小汉子，不知道吃了什么，还在剔牙，眼神直打量买粮那队人。

　　“是家里粮吃完了，没多买，没多买。”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汉子，脚底下还放了两袋粮，他正用油布把麻袋盖上，然后用扁担挑起来。

　　“秦大力在哪？”秦红英径直挤了进去，还有两个嘟囔不要挤的声音。她一问店小二，小二指了指店铺后面的一个小门，秦红英背着竹筐，挤了进去。

　　人群一片不满声。

　　二叔秦大力，正在库房轻点数量，一边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

　　秦红英凑过去一瞧，只见上面写了“oo11,111ooo”

　　她一言难尽问道：“二叔，你记这，管事能看得懂吗？”

　　秦二叔见侄女来了，虽然意外，还是得意的回道：“我已经是管事了！”

　　秦红英脸色更是扭曲了，问道：“你咋当上管事的？还真有人看懂你的账本啊？”

　　“看你说的。”秦二叔顿时不依了，指着账本说道：“你看，今日出库粗粮3包。白米两包。你看写的清清楚楚。”说着指了指秦红英看到的那几个符号。

　　“那怎么不写上粗粮，白米这些字？”秦红英看秦二叔知道自己写的是啥，疑惑问道。

　　“嗨，你不知道，有时候货一来了，慌里慌张，力工卸下就走，哪有时间给你写字，我这样先记下来，空闲了誊写一遍，不就两边都不耽误了吗？”秦大力苦口婆心的和侄女解释，干嘛拿那种眼神看你叔，搞得你叔像啥也不懂似的，我冤～

　　秦红英点点头，接受了这种说法。不等叔叔问，就说道：“二叔我奶让我爹囤点粮食，我就来了。”

　　秦二叔疯狂点头道：“你不来，我也要买点粮回去。”说着指了指账册说道：“你看。往日这出库，没今日的一半呢！”说着，外面传来的雨声，似乎也透过墙壁，传了进来。

　　秦二叔唏嘘道：“这雨，下的人心慌。”

　　说完，他似乎回过了神，对秦红英说道：“你来的正好，你先别走，等我下工，一块回，多买些粮。”

　　“好！”秦红英说完，也不方便打扰二叔上工，就把二两银子塞二叔手里道：“我爹给的，看着买。”

　　转身，走出了店铺。秦二叔道：“这孩子。”仍然将银子，揣去了袖袋。接着去点他的数，写他的账本去了。

　　秦红英又去了锈楼，因为看到大姐做芦花鞋，她突然觉得脚趾痒了。往年家里，除了爹，娘，红名三个人。其他的都是穿芦花鞋，要说这芦花鞋，外表看起来炸蓬蓬的，其实都是缝隙。

　　冷风一吹就透了，往年还没人给定木板鞋底，几乎每个冬季，姐妹几个的脚，没有一个不生冻疮的。

　　倒是有条棉被，但是年岁已经很久了，里面甚至还杂了柳絮和芦花，将将够姐妹几个挤一块取暖。

　　她来，就是为了买些棉花，不说棉鞋吧，棉被也是需要的吧。

　　一进锈楼，正好没有张金金，秦红英也是松了一口气，论谁老碰到一疯狗，也不希望多和疯狗碰面。

　　春娘正百无聊赖的在大堂，指点一个小姑娘绣花，还时不时看外面的雨，偶尔眉头皱一下。

　　见秦红英进来，也懒懒的问道：“你这丫头又来干啥？”依在门里面的柱子上，也不想挪地儿。

　　“我买棉花？”秦红英看了一圈，也没见棉花的样子，有点担忧，不会是这个大个店，没棉花吧？

　　春娘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这雨下的好啊！这雨天买棉花，这分量可就……

　　她一改秦红英进门的懒散，说道：“你这丫头有福气，这包子铺老板你知道吧？过了重阳要嫁女，在我这儿啊，定了棉花。你急用你就先拿去！”说着好像是秦红英占了多大便宜。

　　“价钱怎么算？”秦红英自己不懂，也要问问价钱的吧？

　　春娘比了个二字，晃了晃，说道“十斤二两银子！”

　　“太贵了！”秦红英摇头道：“春娘莫坑我，我也可以去东阳县买，不急用！”

　　秦红英是按照猪的价格来计算的，一头小猪才一两银子，昨日秦大在饭桌上计算家里的大猪是重阳宰杀，还是冬至宰杀。说过今年想添两只小猪崽，需要二两银子哩，秦红英刚听了一耳朵，记得正清楚，可不就觉得贵了？

　　算了，芦花鞋也不是不能穿了，还是吃肉比较重要，秦红英悄悄打起了退堂鼓。

　　春娘见过多少顾客耶，一看秦红英这是不想买了，顿时有些着急。

　　要说这棉花，这么贵，她还真不会囤这么些，说包子铺老板嫁女也是真的，只是这里面另有内情。

　　包子铺老板家中也是独女一人，老板便想着入赘，偏又不想要那家穷的，兄弟多的。

　　寻来寻去，竟然找了一个读书人。这读书人，在司山书院读书，家有未婚妻，未婚妻家中也是贫寒之家，这读书花销巨大，快念不下去的时候，碰到了包子铺老板一家寻赘婿。

　　这赘婿也不好听啊！还是读书人脑袋灵光，竟想了个两边都是妻的美事来。承诺等考中了，照应包子铺一家人。另一边呢，就算是平妻，比包子铺老板的女儿低一个名分。

　　包子铺老板一时糊涂，看着读书人拿出来的平时功课，字迹优美，诗句韵味十足，还真一时迷惑答应了，瞒着女儿应下了这门亲事。

　　这才在春娘这里定了棉花，准备风光嫁女。谁知今年县试，这读书人榜上无名，还催促婚事，包子铺老板就有些嘀咕，被女儿听个正着！

　　包子铺老板女儿顿时大怒！哪来的这么不要脸的读书人！一肚子坏水，这样的人能嫁？她就是绞了头做姑子去，也不会嫁！于是在家里绝食抗拒这门亲事。

　　包子铺老板就这一个女儿，也真不能让女儿饿坏，还是找到了读书人，说之前约定作罢。

　　读书人露出原本的嘴脸来，对包子铺老板破口大骂，并要求赔偿损失。

　　包子铺老板来时候，女儿就授意他如何说了，也不慌张，只道：“反正你是读书人，名声不能坏，这事我出去宣扬，指不定谁讨的了好呢！”

　　读书人憋的满脸通红，终究说了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甩袖离去。

　　包子铺老板这一遭，没结了亲事，倒结了仇去，回家闷闷不乐，竟是气病了，几日没开门了。

　　包子铺老板娘，就来春娘这里取定钱，这棉花，不能要了。

　　春娘当然不能退，只说这棉花一时没那么多人买，压在手里了，纠缠半天，退了一半定钱。

　　春娘只知有了变故，具体不知。秦红英现在隔几日再送次韭菜，就更不得知了，韭菜到底老了，不那么鲜美了，现在买韭花的多，买来做酱。

　　最后倒成了秦红英要走，春娘留人了，最后这十斤棉花，一两银子到手。

　　秦红英又花三百五十个大钱，买了些麻灰细麻布，和春娘，将棉花包紧。

　　春娘许久没干这样的活了，累的出了汗，掏出手绢擦了一把，说道：“这样一压，新棉花也不暖和了，可惜，可惜。”说着眼里露出疼惜的光芒。

　　“有油布没？这雨还不停，也得盖盖啊？”秦红英哪里管暖和不暖和，反正比以前自己盖的暖和就是了。就朝春娘要油布，春娘看了看，包起来的棉花，个头依然有磨盘那么大，心疼的去后库拿油布去了。

　　“现在油布都不好买了，我这存的一匹都快卖完了。”春娘抱出半匹油布，拿了剪刀，就要裁开。

　　秦红英阻止道：“剩下这些我要了，别裁了。”

　　春娘笑道：“盖棉花那块算我送你，剩下的可不成，送不起的。”

　　秦红英答应道：“赶紧量量。”春娘拿了尺子，量了剩下的布，秦红英揣着的银子，又少了三百文。

　　等傍晚，秦红英推了小推车，上面装了棉花，又盖了油布，自己穿了雨蓑到粮仓门口，秦二叔看她这打扮沉默了，把手里的油纸伞，递给侄女，示意她跟自己换换。

　　秦红英穿了雨蓑就差拖地，秦二叔穿了只到大腿，幸好雨小了，秦二叔把买来的粮食，码棉花上面，又重新盖好油布，自己推着，让侄女拉了，往杏花村走去。

　　村里其他人来上工的不多，几个人见秦二叔买那么多粮食，纷纷说道：“不必慌，都多少年没遇到过大水了，莫怕。”

　　几人语气隐隐嘲笑秦二叔胆子太小，下了雨就慌张成这个样子。

　　秦红英记了几个人的样子，有的人就是这么讨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说那么多作甚？

　　到了山坡，雨已经停了，虽然到处湿漉漉的，好歹可以把雨蓑铺到地上，把油布铺上，再把粮食卸了，滑轮一点点运过去。

　　其他几人见秦二叔墨迹，干脆先走了。

　　秦二叔抹了把脸上累出来的汗，身上的衣裳，不知是被雨淋湿的，还是汗湿的，风一打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说道：“幸好他们走了，看我们买这么多粮，也不好。”

　　“怕他们干什么？”秦红英在坡上拉绳子，秦二叔系的，都跟不上侄女的速度，也没空闲聊了，赶忙干活。

　　等秦二叔把粮食拉回家，天也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