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靖从种田开始》江上秋雨

61、第六十章

　　“东阳县都有什么好吃的？”

　　“你到底读了多少书？”

　　前一句秦红英问的，后一句秦红鹿问的。

　　秦红英无奈道：“二姐，你现在都不饿吗？还问读书，我记得你不爱学字啊？”

　　秦红鹿捂着饿得咕咕咕叫得肚子理直气壮道：“最讨厌什么，就问什么，肯定就不饿了。”

　　“东阳县最好吃的没有。”鈡若瑜老神在在地说道。

　　“不可能！”两姐妹异口同声地反驳道。

　　“没有最好吃，因为好吃得太多了，选不出来《最》这个字呀？要我说，最好吃的是牛生家的双皮奶，奶黄的颜色，像是白雪里加了阳光，吃下去一下就滑肚子里了，喉咙一点也不阻拦，哧溜一下，然后胃里暖暖的，饱饱的。”钟若瑜拉长了声音描补道，透露出符合年龄的孩子气。

　　“哼！”秦红英看出来这小孩子坏着呢，都说饿了，还说美食，真讨厌，她刚刚问的时候都没转过弯来，越问越饿啊！二姐都点出来这一点了，鈡若瑜还装傻。

　　她说：“原来你喜欢阳光的味道啊？那你现在可以面向东方张开嘴了。”

　　三人一起看向东方，只见阳光初升，撒在前面的河面上，像是铺了一层碎金子。

　　秦红鹿吸了一口气，说道：“好美啊！”

　　这时，远远地从右侧河上，有一艘带帆的官船开近，一看还是熟人，李虎和一个身着白色绸缎长衫，外披狐狸毛边斗篷的中年男子。

　　你说他中年吧，他剑眉星目，长发如墨，看起来岁数也不太大。

　　你说他年轻吧，他的眼神一眼望过来，里面似乎承载了岁月的记忆。

　　“爹！”

　　鈡若瑜在河岸垫脚喊爹，只敢一只脚使劲，眼睛里已经开始储蓄泪水，等男人下了船，一把抱起他，他趴在爹的前襟，吸了一口气，问道：“爹。你给我带奶了没？”

　　都是爹了，肯定不年轻了，秦红英默默收起了心里的选项，心里说了句第一句不算哈。

　　钟换庭本来心急如焚的心情，顿时被打散，只觉得麻麻的，干嘛不睡够了美容觉再来呢？差这一会儿吗？他朝背后伸手，一个英俊的少年递过来两瓷瓶奶，钟换庭看了秦红英，秦红鹿一眼，无奈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有两个小伙伴，这一瓶奶还是准备跟你干杯用的，就送你小伙伴分了吧。”说着递给秦红英。

　　秦红英接过，拨开塞子先尝了一口，就被惊艳了，里面有茶叶的味道，有牛奶的味道，中和的刚刚好，一点也不腥膻，这不是“奶茶”嘛！

　　喝了一点，她就递给姐姐，秦红鹿喝了一口也说鈡若瑜：…“怪不得你爱很奶，我这么大的也爱喝。”

　　李虎看两个孩子喝了奶，精神了一点，就开始问始末。他先问秦红英没事吧，又开始询问详细情况，绑他们的人在哪里？他们怎么跑出来的？

　　“我们趁他们睡着跳下来的，他们跑那个里面去了！”鈡若瑜抢先回答了问题，指了指岔口道。然后拔了瓷瓶的盖子，吨吨吨干了一瓶奶，人眼可见地舒了一口气。眼睛还看向秦红英，示意她这才是喝奶的正确方式。

　　“呃？划船的也睡了？”李虎可不敢这样信。

　　“对，一进林子，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就都睡了，我们三个醒得早，偷偷跑了下来。”秦红英姐妹听鈡若瑜似乎在讲故事，而自己是主人公，但是主人公好像没听过这个故事，但是这样解释好似最合理。

　　于是秦红英点了一下头，秦红鹿赶紧跟着点了两下，好吧，太困了，被解救了所有人都累了。

　　“先让孩子们上船吧，我看这岔道大船也进不去，要不几个人先划了小船进去看看？”钟换庭买的官在这里可不够看，还是得李虎点头才行。

　　李虎说道：“这里是卫东县辖下了，我得去卫东县衙，取了令，协助办案，让人带三个孩子回去吧，钟员外陪我走一趟？”

　　钟换庭笑道：“敢不从命！”说着把斗篷披在了儿子身上，雪白的斗篷因为太长而拖地，滚得沾上了泥土。他却一点也不在意，只叮嘱儿子道：“爹爹很快就回来，你先和你的小伙伴去家里等我。”

　　他都快被儿子的女装萌死了，偏偏儿子好像忘了自己是女装了，他倒是让大美带了儿子的衣服，但是他才不给儿子换呢，这种情景难得一见，他回去是要画下来的，趁着给儿子披披风，他赶紧多看了几眼，把细节记下来，回头才好下笔啊！

　　鈡若瑜不知道亲爹的险恶用心，点点头说道：“早点回来呀爹爹～”

　　就这样，秦红英他们，和一个衙差先回东阳县，大船后面就拖了小船，解了船，掉头回去。

　　路上鈡若瑜把斗篷解开，铺船上，给三个人抵御船板的湿气，衙差见状抖了抖，想到，难怪都说钟员外是散财童子呢，看儿子这行为，明显继承了老爹，妥妥的败家子啊。

　　东阳县和她们上次来的时候别无二致，高高的石碑城门，在朝阳下，肃穆站立，不管发生了什么，它依然在那里。

　　鈡若瑜家在城东，有一个角门是挨着河边的，平时下人买东西运输，有船走角门比较方便。

　　这次鈡若瑜就指挥，从角门进。

　　一路上亭台楼阁，假山怪石，他们身后还尾随个哭哭啼啼的眉清目秀的小厮，嘴里嚷着：“少爷！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那天，下了晚学，我就想着，牛生家的双皮奶说不定开着门，我就想，咱们也就拐个弯的功夫，咱东阳县治安那么好，谁想着，有个人捂住我嘴，我就昏了呜呜……”这就是鈡若瑜的小厮小美。

　　“那是你笨，我一被捂嘴，就屏住了呼吸了。”鈡若瑜不喜欢小美哭哭啼啼的，但是知道是关心他，也没喊停他，知道他的恐惧，哭出来反而比较好。

　　“要不说少爷就是少爷呢！比我聪明多了，我一觉醒来，天都亮了，我一路小跑回家报信，就看到少爷回来了，少爷你回来可太好了，呜呜，我不能没有你。”小美越说越恶心，鈡若瑜忍不住道：“闭嘴！”

　　小美捂住嘴不发出声音，表情依然扭曲，显然手的里面依然很多戏。

　　主仆展现情深的时候，秦红鹿悄悄问秦红英道：“鈡若瑜家好，还是举人老爷家好？”

　　鈡若瑜听到动静停下脚步等等姐妹俩，被小美一撵，他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比姐妹俩前好几步。

　　“小五还认识举人？”鈡若瑜确实有点惊讶，要知道举人，是每个科举人的梦想啊！

　　鈡若瑜一停下，小美就跟着停下了，见两个人说起话来，又慢慢走，边走边说。小美和秦红鹿就跟在后面，秦红鹿不时打量一下院子里的摆设，心里一惊一乍的。

　　“去过一次，就东半月湾村的举人老爷。”秦红英说道：“你家石头多些，举人老爷家竹子多些。”她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言下之意，别自卑。

　　鈡若瑜说道：“不用安慰我，肯定是举人老爷家好啦，比如说大门吧？举人老爷家就可以用红漆，我家只能用黑漆。”

　　说着他攥了攥拳头说道：“有一天，我也会用上红漆大门的，”

　　“加油哦！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秦红英淡淡地笑着鼓励道。

　　鈡若瑜“……”

　　他仔细看了眼秦红英的表情，发现她竟然是认真的。

　　鈡若瑜“……”

　　“我觉得这句话好像不对”他小心地问道。

　　“怎么可能不对！再没比这个更好地祝福语了！”秦红英见终于有鈡若瑜不知道的事情了，挑挑眉，显得很是得意。

　　鈡若瑜被她理直气壮的语气弄懵了，他说道：“回去我要问问我夫子，我总觉得这句话不对。”

　　秦红英说道：“不管你问到哪里？这都是祝福语！再没比这个更好的了！”

　　鈡若瑜闷闷地觉得不是这样的，但对方说得太坚定了，他还没学过这句话，他认真地记了下来，准备去书院了问问夫子。

　　他突然想到了，问道：“小五，你书是跟谁学的啊？”

　　秦红英说道：“我自学的！”

　　“什么？”鈡若瑜是真的吃惊了，他打量了一下小伙伴，她见他不走了，还催他：“怎么不走了？干嘛停在这里？”

　　鈡若瑜喃喃道：“这个世上真的有无师自通吗？”

　　秦红英见他还在纠结这个话题，就无奈了，说道：“人和人的天资是不一样的啊？不信你考考我！”

　　这时，已经进了内院，鈡若瑜看了下身上的女装说道：“容我去换身衣裳，你俩也去换一身吧？”

　　秦红英姐妹俩看了看身上被芸婆子穿上的男装，藏蓝色布料，竟是自己穿过最好的衣裳了，齐齐摇头道：“我们不换了，你去吧！”

　　于是两人就在会客厅等鈡若瑜，看看屋里的布置，只见会客厅北面，放了一张长桌，周围放满了椅子。

　　西墙多宝阁，摆放着瓷器，琉璃，各种摆件。东墙是一排的书架，上面整齐地陈列了大概一半的书。

　　秦红鹿坐在懒椅上，忍不住睡着了。

　　秦红英就走到书架前，从书架下面第五层出来一本，这是一本三字经。

　　她粗略翻了翻，哎呀，排版好难受。

　　一会儿鈡若瑜披散着头发快步走了出来，发梢上还带着湿气，显然冲了个澡。

　　洗完澡卸了妆的鈡若瑜和变了一个人一样，俊眉凤目，虽然年纪还小，已经可以看到日后的风姿。

　　秦红英惊艳地夸道：“你长得真好，”

　　鈡若瑜抿了抿嘴，有点不自在，以往他跟在他俊美的爹后面，只有人夸他乖巧可爱的份儿，还是第一次有人直接夸他的。

　　看来长大之前，少跟着爹一起出现比较好，至于长大后，他还有成长空间不是么？

　　他见秦红英翻书，笑着问她道：“知道这是什么书吗？”

　　“嘘”秦红英指了指二姐，示意他们小声说话。

　　“我知道，这是三字经嘛！”秦红英轻声说道，看着鈡若瑜惊讶的神色，话音一转道：“带经字的都是给和尚读的，你是要出家了吗？”

　　鈡若瑜哭笑不得，这下他确定秦红英前面那句祝福诗这是胡说八道了，因为她胡说八道起来真的特别认真，他说道：“你说的是道德经那些，这三字经，就是给蒙童学的，我从六岁开笔礼之后，就开始读三字经了，里面讲了很多道理。”

　　“你不是说四岁开始学习吗？”秦红英问道。

　　“四岁学的是自然知识呀，爹给我请了夫子，会教一些四时节气。爹春天带我放风筝，荡秋千。夏天带我打泥巴仗，吃苦菜。秋天带我祭月，赏红叶，秋钓边，醉江蟹。冬天带我酿米酒，腌肉，尾牙祭。这些也算是启蒙吧？”

　　鈡若瑜一边数，一边想，把秦红英馋得不轻。她说道：“你能把你爹分给我一半吗？”

　　鈡若瑜的脸慢慢红了，他认真道：“这我得好好想想，马虎不得的。”

　　秦红英不知道这有啥好想的，这肯定不能给啊，还真的考虑分？就逗鈡若瑜道：“那你爹还缺女儿吗？不同姓，饭量大如牛那种。”

　　“我不缺妹妹。”鈡若瑜快生气了，这人怎么变得那么快？

　　“好了好了，不气不气哈，我不分总行了吧？”秦红英好声好气地哄道。

　　谁知道鈡若瑜更生气了，怎么能说不分就不分了！

　　鈡若瑜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对，这是他家，他要有主人的样子，便缓和道：“那我教你认字好不好？”

　　秦红英摇摇头说道：“我没空啊？”

　　“你每天很忙吗？”鈡若瑜觉得他每天时间超多呢，有六个时辰都在读书呢！

　　秦红英说没空，难道是自学读得更久？

　　秦红英说道：“当然了，我还要上山打猎，还要去开船去找宝珠玩。”

　　“你还有船？”鈡若瑜重新认识了小伙伴的能力，果然非同一般呢。

　　“嗯嗯，船还是别人送的哦，给了我一百两银子。我托李虎造了艘船，可惜我们村出门就是船，要不然我就买匹马了。”

　　等等，鈡若瑜好像听大美说，自家的银子被见义勇为的小丫头分走了五分之一，后来他见了李虎，问一个小丫头有那么大笔钱，肯定得上交爹娘了，怎么不多买点糖送去。

　　李虎笑着说大美格局太小，人家小丫头比他格局大多了，人家买的不是糖，是船！听到了吗？船！

　　大美为此闷闷不乐好几天，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不如个小丫头，真有不如的地方，他还是选择美貌！

　　“你不会就是河上和我前管家打架那个小丫头吧？”鈡若瑜问道。

　　“钱管家是谁我不认识，不过确实和两个人在河上打了一架来着。”秦红英想起来那时候，还是觉得不痛快，真刀真枪才爽快啊！可惜至今都没人和她打，她还是个子太小了哇！

　　想到这里，她问鈡若瑜道：“你家还有奶茶吗？再给我来一杯呗！”

　　鈡若瑜笑了说道：“那不是奶茶，那是奶。”，说着出去招了小美去灶房弄点奶过来。回房秦红英自己把《三字经》放回去了，正打量书架上其他的书。这个看书的，和那个打架的，到底哪个才是她？真是一个奇怪的小伙伴！

　　这时一盏盏奶，送到了正房会客厅的长桌上。

　　秦红英坐下来，不知道该不该喊醒二姐，河边时候，二姐明显没喝够奶茶嘛！

　　不过不用秦红英喊，二姐嗅着奶茶香味儿就醒了，一看那么多奶茶，忍不住道：“我这是在做梦？我怎么在这里？”

　　鈡若瑜和秦红英猛地扭头看过去，秦红英说道：“二姐，你失忆了？”说完还张开手掌在秦红鹿眼前晃了晃。是失忆的话又不是瞎了，也不知道在眼前晃能测出个啥。

　　秦红鹿哭笑不得地拿开妹妹的手道：“睡癔症了。”其实是一晚上对她冲击好大，很多没遇到的危险，惊讶，开心等等，比她过去十三年的经历都多，哦，她六月过了生日，已经十三岁了。

　　“来来来，二姐，喝奶。”秦红英一点也不见外，给她二姐拿了一碗。

　　“这是杏仁味儿！”秦红鹿端起来唆了一口道，有点烫，又放在桌上了。

　　杏花村当然是杏树比较多啦，有杏树肯定是有杏核啦，她经常在家负责砸杏核，对这个比较熟悉。

　　秦红英道：“我尝尝。”她也不嫌烫，喝了一大口道：“我这个是核桃味！”

　　秦红鹿马上凑过来说道：“我尝尝。”说着就去喝秦红英那碗。

　　鈡若瑜马上给秦红鹿端了一碗道：“再来一碗吧，还有这么多呢。”

　　秦红鹿前面就放了两碗奶了。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还有下人问候声：“老爷！”

　　原来是钟换庭回来了。

　　他大踏步走到会客厅，身姿潇洒，风流倜傥，哎，秦红英又觉得他年轻了。

　　钟换庭看几个小孩在客厅排排坐，喝奶，果不其然儿子换回来了衣服，心里有点遗憾，嘴上说道：“喝奶可少不了我一个！”

　　说着挨着儿子坐下道：“若瑜快给我挑一碗茶叶味儿的！其他口味得太腻。”

　　“一点也不觉得。”鈡若瑜嘴上说着，还是给老爹端了一碗，问道：“爹，抓到人了吗？事情怎样了？我们需要过去吗？”

　　“一时半会还不行，这次抓了两波人，还没审问呢！搞清楚来龙去脉，再让你们去做个人证就没事了。”说完他问秦红英姐妹俩，道：“你们先在这里住上几日吧，要不然需要传唤你们的时候去哪里找人？”

　　鈡若瑜胳膊肘抵了抵老爹，虽然喜欢小伙伴住家里，但小伙伴实力不允许诋毁的。他说道：“小五有船的！对了爹，小五就是抓了卫管家那个小女孩啊？你还记得不？就是那个因为美貌被你聘进来做到管家的那个？”

　　说着激动的拍了拍老爹手臂。

　　钟换庭扯开儿子的手臂，无奈道：“你爹还没老糊涂呢！”说着看向秦红鹿道：“你是小五？”

　　秦红鹿摇摇头，秦红英举手道：“我是小五。”

　　钟换庭欣赏道：“真了不起！说来我还欠你一声感谢，今日就以奶代酒，敬你一杯。”

　　他习惯了和儿子平等对话，并不觉得对小孩子就要敷衍，想反，小孩子很喜欢别人把她们当成大人。

　　果然秦红英很高兴，说道：“都端起来，都端起来，我们一起干杯，庆祝死里逃生！庆祝咱们认识！”说着自己率先举起了奶碗，其余三人也犹豫地举起了奶碗，四只碗轻轻地碰撞在了一起，声音清脆而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