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靖从种田开始》江上秋雨

104、第一百零三章

　　元宵节这日，秦红英一大早就起来了，就去东厢房拍门。

　　“舅舅，快点起床，赶早不赶晚～”自从张成家住进来，秦红英还是第一次去拍东厢房的屋门呢！可见她有多重视这个事情了，没办法，手里没了铜板，肉都没办法吃了，她怎能不急？！

　　张成早就穿好了衣裳，惦记着这事呢！他半夜起来又喂了喂牛，正绑腿呢，秦红英这一拍门，一慌，又要重新绑。

　　好不容易等张成出来了，秦红英早就把牛车也套好了，灯笼也点好了，绑在车棚顶上支出来的棍子上。见舅舅出来，一把把鞭子递给舅舅，自己躲进了油布棚里，这风真冷啊。

　　张成一看院门也打开了，摇了摇头，上牛车，赶牛就走。

　　“小五，你一大早和舅舅哪去呀？”秦红彩也起来了，见秦红英和张成天还不亮就要出门，有点疑惑问道。

　　“别管了姐，你想要什么？我回来给你带。”秦红英从油布棚子伸出个脑袋喊。

　　“什么也不要，你注意安全。”秦红彩目送牛车越走越远，就要关门，秦红鹿从屋里冲了出来，披头散发的冲远去的牛车吼道：“给我带点肥肠～”外乡人来的时候，她赚的铜板还藏着呢，小五也是嘴太严了，但凡她透露出一丝风声，她也跟了去！

　　“知道了～”秦红英的声音远远传来。

　　秦红鹿在后面跳脚。

　　秦红彩笑她：“都大姑娘了，做甚这幅样子，快回屋梳头去！”

　　秦红鹿才撅了嘴回去，一家人陆续起来了。

　　这边秦红英和舅舅的牛车，村里的村都扫过了雪，走到出村的狭长山道，天黑漆漆的，只有这一处亮光往前挪。

　　灯笼照在碎石路上，只有一串脚印和两行车撤引，冷清清。

　　“小五，不会有狼吧？”张成说到狼这个字，牙齿咯咯打战，明显有上次遇狼的阴影。希望确实他一个人走山路很忐忑，但是那时基本上天亮了啊！现在这样四周俱黑，他觉得周围全部是狼，只等他松懈了，扑上来咬他一口。

　　秦红英叹了口气，从油布棚子爬出来，坐在舅舅旁边，说道：“舅舅，别怕，我陪着你。”

　　张成羞赧道：“是舅舅没用，还怕狼。”

　　“没事，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嘛？！”秦红英语气中的平淡让张成好了一些，他问道：“小五，你怕什么？你冷不冷？”

　　秦红英裹了裹身上的棉袄，说道：“我最怕饿肚子！冷还是有点冷的，今日去东阳县看看有没有奶皮袄的，咱俩一人买一件。”

　　张成唬了一跳，说道：“可不敢，皮袄子好几两银子一件呢，可别乱花银钱，银钱赚来不容易。”

　　舅甥俩一边说话，一边赶路，车往南走，油布棚挡着吹来的北风，还能忍受。

　　到了鲤鱼镇，天刚蒙蒙亮，秦红英指挥舅舅把车停在老伯面馆门口，跳下车，招呼舅舅道：“咱们先去喝碗热乎面！”

　　“不用了这，还是赶路要紧。”一碗面好几文钱呢，花这钱干啥。

　　秦红英不听他的，径直往门里喊道：“肉丝面三碗！”

　　老伯这面馆也做早上的生意，年纪大了，觉少，多赚一份银钱。

　　一大早就来了客人，老伯也很是开怀，将炒好的臊子卤端一旁，跟一旁端水进来的老婆子说道：“老婆子，把火生大一些～”

　　老两口合力做面，一会儿就好了。

　　三碗热腾腾的面一端上来，冒着温的热气，挑一筷子面吸进肚里，带来一片暖意。

　　张成前面放了两碗，秦红英前面放了一碗。张成客气道:“小五干啥还给舅舅点两碗？舅舅一碗就饱了。”

　　秦红英默默的把舅舅前面没动筷子那一碗，挪到自己前面，幽幽说道:“多出来的这一碗，我就是给自己点的。”估计老伯年纪大爱忘事，自己可是在他家吃过春娘一百钱的人。

　　张成“……”

　　张成也不再推辞，大口吃面，消除这无声尴尬，连汤都喝到肚里，舒服的喟叹一口气。

　　“客人再加点面汤吧。”老伯实时出来建议加点汤暖暖身子。

　　“不了，”张成婉拒，秦红英想到自己上次尿急，偷偷笑了，不知道舅舅是不是和自己有同样的遭遇，拒绝的这么坚定。

　　这赶远路，还真不敢多喝汤水哈哈哈。

　　俩人把牛车赶到鲤鱼酒家。

　　鲤鱼镇的路上，已经没有雪了，只是石板还微微潮湿。鲤鱼酒家不管是栈桥，还是平台，都扫的干干净净的。

　　见周全还没有起床，秦红英也就不去喊人了，大清早扰人清梦天打雷劈。

　　秦红英见船上还有雪，鲤鱼酒家平台屋檐下正好竖了一把扫帚，就夹在腋下，翻到船上。

　　“小五，你慢点。”秦红英刚上船就一个趔趄，船上的雪被她一踩，实了，还挺光滑。张成赶紧叮嘱道。

　　秦红英扫了船上的雪，带的船晃悠悠的，船旁边的薄冰都碎了，发出清脆的“咔嚓”声音。

　　等秦红英扫完，附近的小船也破冰了，跟着荡悠。

　　“舅舅，把车上的夹雪器递给我。”秦红英检查了船舱，没问题，起了锚，喊舅舅给她递东西。

　　“夹雪器？”张成搂了一捆夹雪器，还不断打量，此时天已经大亮，他嘟囔道：“这干什么用的？真有人买？”

　　秦红英抽出一支，在隔壁船上的雪上面一夹，再磕一磕，一个白胖的雪鸭子，就出现在了船头。

　　张成一条腿干活比较慢，秦红英就在隔壁船夹了一排鸭子。

　　“嚯！这样一看还真挺好看，可能小娃喜欢。”张成看那一排整整齐齐的雪鸭子，他都挺喜欢的，心里对秦红英这买卖，有了一些信心。

　　“嘻嘻～舅舅，不是卖给小娃的哦，小娃才几个钱～”秦红英数了数夹雪器，数量都对，就要自己上去把牛车赶到杏花村村口。

　　现在那里张云畴弄了一个栓牛马的地方，有人专门看着，停一天两文钱。

　　读书人是不经商，一经商吓死人，太会了。

　　“我去，我去，我熟。”张成不让秦红英上来了，自己送牛车去了，这孩子，好好待在船上就是了，跑来跑去干什么？

　　“舅舅，你真要和我一起去吗？我一个人也能行的。”秦红英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人陪同。

　　张成栓牛车回来，有些别扭的上船，还是秦红英扶了他一把，才成功。

　　“哎，还是有点不中用。”张成自嘲道。

　　“没事的舅舅，肯定是这假腿还不是特别合适，等我有空了多做几个，你试试哪个最舒服。”秦红英在后面蹬船，安慰张成道。

　　乌篷船划开水面，水面已经清澈了起来，碎冰浮动在冰面上，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本来是寒冷的早晨，张成心里却热乎乎的。

　　“让我们荡起双桨～”秦红英忍不住又哼起了歌，这时候，太阳升起，红色的光芒，打在河水和碎冰上，折射出金子一般的光芒。

　　张成的心里，这一刻突然郁气全消，沉浸在这美好的如画的风景里。

　　经过东半月湾村桥，小丙还在桥上站岗，好久不见，小丙好瘦，衣衫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显得人更高了。

　　“小丙～早上好～”秦红英摇摇打了一个招呼，小丙也翘起唇角，不知道秦红英有没有看到，又挥了挥手。

　　船上的人也挥了挥手，小丙的唇角牵得更深了。前段时间，小丙一直在河面上奔波，搜救活人还是次要的，主要是打捞死的人和牲畜，还有淹死野生动物。

　　可以说洪水多久没有退去，小丙就忙了多久。最后几天，接触那些死尸太多了，瘴气入体，才不得不修养。

　　这一病，就一个月过去了。身体刚有气色，他就申请过来桥上巡逻，他现在不能一个人无所事事，那样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想到那些洪灾里的惨状，想象自己成为孤儿那年，家里是不是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惜成年后，他回祖籍寻了很多次根，一无所获，那个村子已经空空荡荡，成了废弃边陲。

　　他可能心态还是不行。

　　不过今日遇到秦红英，他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小娃还是那个活泼劲儿，穿着一身崭新的男装，小日子过得像模像样的。

　　离东半月湾村桥老远，张成才敢开口，说道：“小五，你认识这个年轻人？”

　　“认识呀，几日不见，瘦了好多，似乎风一吹就倒。哎呀，舅舅，你赶紧钻棚子里去，外面风大。”秦红英赶张成进棚子下面，这么冷的天，也只有她这种需要开船的才在这里吹冷风，舅舅真不会享福！

　　一路开到东阳县，一路上船只只有零星几个。

　　到了东阳县埠头，船只多了，生石灰的气味儿中，一群干干净净的船中，两只污迹斑斑的带雪的船就特别引人注目了。

　　只见船上的人也在议论纷纷：“哎，这家人真惨，从卫东县过来，还是没逃过，是不是真的是阎王让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原来这家一个老叟一个老妇，一直吃住都在船上。上次县令大人让把锚索加长，也听话的加了。

　　但是等人要撤离到高处的时候，老叟不愿意了，锚索都加长了，他都在船上住很多年了，还怕大水？！

　　衙役硬将人赶到附近客栈的屋顶，也不知老叟和老妇，什么时候偷偷又跑回了船上。

　　洪水一来，人就冲了个没影儿。原本老叟已经拽住了埠头柱子上的麻绳了，扭头一看婆娘被冲的没了踪迹，竟主动放了手，等再次打捞上来，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这船大家也不敢动，县里还没个章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