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说我们在一起》庾楼月

26、二十六

　　二十六
　　时间像流水一样流逝，开花时节也将同样一去不复返，消失在遗忘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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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基浩盯著若悠，半天也没说一句话。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于若悠。其实三年来，两人碰面的机会没有超过十次。在自己面前，她总是惊恐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偶尔在电视屏幕上看到她或是两人同时出现在公共场合，她笑容满面的样子，他反倒不熟悉了。后来转瞬一想，她毕竟是演员，自己还真不必如此较真地去分辨她。他有时会想自己的存在到底有多可怕，能让一个人害怕成那样。但是直到尹乐阳的第一次出现，他才发现于若悠原来还有更小心翼翼的时候。刚开始只当是她与自己有相同的处境，所以才一时不忍，在昨日的宴会上帮她。但是今天早上看到了两人的表情，他像是真的懂了，原来他是真真正正地错得一塌糊涂了。原来于若悠是利用了自己。他心中一股不甘，似要发作。偏偏两人最初就是建立在自己利用于若悠的前提下，他到底有什麽资格去责怪别人。这明明就是一场由自己开始的骗局，而此刻他反倒觉得这场戏荒唐可笑了。

　　“呵…”郑基浩居然笑出了声，于若悠一时无措。“我昨晚倒是多此一举了。”
　　“对不起，瞒著你是我不对。但是……但是，我不能冒任何风险，我不能让他因为我而闹出任何负面新闻。这个圈子，不管站得再高，只要一个负面新闻出现，就可能让他跌进谷底。”
　　于若悠看著反常的郑基浩，不知如何是好。不敢再有半分隐瞒，只能如实以告。于若悠觉得无力，她总是那麼轻易地被别人掌控著选择权，从前是华商晨，现在再加上一个郑基浩。如果一切到了现在这步田地才崩盘，那两人三年的艰辛都成了泡沫。尹乐阳是应该获得最好的未来的，即使那一刻到来后，她将永远失去他。

　　“你何苦……”
　　郑基浩似有千言万语，看著一脸决绝的于若悠，他突然觉得不忍，一句话就这样断了下来。他不明白为何要为了一个人的成功，赔上了一切。如果是珍优，他是断然不会如此……
　　郑基浩不敢往下假设，他没有资格做任何的假设。旁人看来，富贵如他，一辈子都不用为任何事皱眉，他根本不需要为成功付出一丝一毫，世人钦羡的一切都堆成了山摆在他面前，任他挑选。可这世间终有些什麽是他倾尽所有都只能仰视的。

　　“为了他，我做任何事都愿意。”
　　于若悠第一次听到郑基浩的语气这般黯然，似有万千感触，又蓦然收回，空留了一地的无奈。她想到了林珍优，那个清丽脱俗的女人。她突觉郑基浩也不是那样可怕，这繁华人世，他终究是失了某人。

　　郑基浩听完这话，顿然一定，似乎一切的回忆都清晰起来。五年前，林珍优也是这样目光坚定地看著自己，过了许久，她终於说出了一句话——基浩，为了他，我愿意的。往事轰然袭来，郑基浩防闪不及，像是被埋得最深的伤口被翻找出来。仔细一看，原来过了许久，那伤口都没有愈合的迹象，反倒是愈加溃烂。

　　于若悠只见郑基浩像是受到了刺激，脸色突然苍白。半天没说一句话，她真是初次见到这样的他。
　　“你，你怎麼了？”
　　若悠作势要下床，却被输药管牵绊住。郑基浩连忙摆手，自己后退几步，坐到了沙发上，摸出手机叫了高助理进来。

　　“少爷，少爷。”
　　高助理一进屋就见到郑基浩一脸痛苦地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死压在胸口上。高助理是早就熟悉了这样的情况，动作熟练地从包里拿出药片，又在一旁倒了一杯温水让郑基浩服下。

　　服完药后，高助理想让郑基浩躺在沙发上休息几分钟，郑基浩摇手拒绝了，他就那样靠著沙发坐著，等著最痛苦的几分钟过去。他偶尔会想，也许这样坐著坐著，一切就会真的结束。

　　站在病床边的于若悠被吓得不轻，她不曾见过郑基浩这般衰弱的模样。往日的盛气淩人尽失，只是虚弱的坐在沙发上。

　　“孙小姐，您不担心，没有大问题。”站在一旁的高助理见郑基浩的脸色转好，这才发现站在病床边一脸惊吓的于若悠。

　　“他没事吧？好像很严重，是不是要看医生？”
　　于若悠不明白明明在医院，为什麽不叫医生来看看，随便吃了几颗药就完事了吗？

　　“是老毛病了。”高助理看了一眼郑基浩，见一个眼神示意，便理解了的意思。“孙小姐，拜托您一件事。”

　　“嗯？”
　　这话倒让于若悠迷糊了，自己又不是医生，拜托自己什麽事。

　　“今天的事情，请您一定保密。少爷的健康关系著整个集团的发展。稍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高助理一脸诚恳，一个中年男子居然在自己面前弯下了腰，在于若悠还没反应过来，就郑重其事地鞠了个躬，吓得于若悠后退了两步，差点撞上一旁的床头柜。

　　“当然，当然可以。你不用这样。”
　　于若悠一时想不通，明明生病了，为什麽不能让别人知道呢？半刻后突然想起公司正在炒股的某个小助理的话，说是某家大型公司的董事长因为突发疾病，公司股票就下了几个点。现在回想起来，郑基浩也有这方面的担心吧。于若悠当然不会幼稚地以为郑基浩的病是简单的伤风感冒。看高助理的模样，怕是比较严重，严重到可能波动业丰的军心和股价。

　　于若悠突然觉得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男人那样可怜，她只当他站在高处风光无限，却全然忘记高处不胜寒。众人仰视著他，他的任何一个动作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他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他稍有闪失就将掉入万丈深渊。此刻的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质地优良的西服上比之前有了更多的皱痕，因为疼痛，两肩无力地塌了下来，一只手徒然地按著胸口，另一只手放在眉眼间，像是挡著灯光。因为不忍打扰郑基浩，她轻轻招手引起高助理的注意，向他指了指一旁的电灯开关，高助理感激地对她笑了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关了病房的大灯，只留下病床边上的小台灯。

　　屋内灯影昏暗，郑基浩不知是真的睡著了，还是只是闭目养神，半天没动静；高助理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阴影处；于若悠躺在病床上，时不时撑起身子往沙发这边瞧瞧。清亮的月光投射在米白的地毯上，时间就悄然地从三人身边跑开，一切都安宁得不像真实。

　　过了许久，此刻实然清醒的郑基浩回想起来都觉得莫名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