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糯糯月亮

13、圣诞节

　　临近平安夜与圣诞节，苹果价格疯涨，人人都忙着写圣诞贺卡准备礼物，各大商铺也洋溢着浓浓的圣诞节氛围。洋节反而比中国的传统节日过得更为隆重一些，不过阮阮是想不到这么多的，她一门心思忙着写贺卡，她从前从来没过过这个节日，是在平安夜前几天才知道的。
　　看着大家每人都买了好多明信片贺卡什么的，上课也写下课写，阮阮怀疑他们回家都要写这个贺卡。糯白说她大概要写个几十张，她有很多的小学同学都分在了不同的班级，除了小学同学的，还有班里一些人的，另外加上老师们的前前后后加起来都要写个四十张左右。为此，糯白买了两本明信片，整日埋头苦写。
　　平安夜前，阮阮还看见李妙婧抱了一箱子贺卡到班级来，是贺卡不是明信片，那一箱子听他们说都要一百块钱，真是毫不夸张。
　　阮阮没有那么多人要写，虽然到了初中，阮阮不再是一个可以被随便欺负的人了，但是阮阮还是只有那么几个朋友，周舟、北上、糯白，玩得最多的还是糯白，上了初中之后，男生和女生的关系就更分明了，她与周舟也心照不宣地在班级里保持了距离。偶尔有那两个男生女生走得比较近，周围人都会跟着起哄。
　　少男少女的心思昭然若揭，却还要别扭地否认。
　　阮阮常常作为旁观者看着偷笑，她仍旧融不进去人群的，还好糯白也是个不爱凑热闹的人，两个人一起玩也有很多乐趣。
　　阮阮也买了一本明信片，是关于宫崎骏的《龙猫》主题的，那天她陪糯白买，其实她没有那么多人要写的，但鬼使神差地她还是买了一本，更鬼使神差的是她也跟着人民大众的脚步埋头苦写。
　　实际上阮阮要写的只有三个人：周舟、糯白、北上。
　　阮阮另外买的是三张贺卡，都是她精挑细选的，要送给糯白的贺卡封面是花朵的图案，送给北上的是铠甲勇士的，送给周舟的是她自己制作的贺卡，上面是两个手牵着手的小男孩与小女孩。
　　她已经写得很慢了，且全部都是出自真心地肺腑之言，还画上了一些可爱的简笔画，彩色的图案零零碎碎地装饰在上面，但是两天时间她就弄完了。
　　阮阮不想显得与别人不同，于是别人写真贺卡，她就在龙猫明信片的背面上抄各种各样的句子，甚至她又多买了一本明信片。
　　这该死的自卑啊，阮阮在心里猛戳自己。
　　12月23日下午放学，糯白还在自己的座位上奋笔疾书，她要写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阮阮偷揶她真是比圣诞老人还忙，但其实阮阮心里面很羡慕她。
　　到了12月24日早上，星期五。阮阮到班上来掏自己桌肚的时候，掉落了好几张彩色的贺卡，她愣住了。
　　阮阮把它们捡起来又掏了掏自己的桌肚，一共是九张贺卡，她逐个看了一下，都是班里的同学给她的，并且不属于糯白、北上、周舟三个人。
　　一瞬间，复杂的情绪装满了阮阮的心，震惊、喜悦、遗憾、慰藉、感激、迷惘。
　　“哈喽，阮阮。”李妙婧跳到她的身边，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女生周莹，阮阮与她们打了一下招呼，李妙婧与周莹同时把贺卡递到阮阮的面前，同时开口：“阮阮，平安夜快乐呀。”
　　阮阮接过这两张贺卡与其他九张贺卡一起抱到自己的怀里，对她们腼腆地微笑说了声谢谢。
　　李妙婧俏皮地对阮阮眨眼：“那我们的贺卡呐。”
　　你们的贺卡！阮阮惊！
　　她急中生智：“我还要在上面再润色一下子画些东西在上面，下午才能给你们。”
　　两人都笑着点头答应，周舟在这个时候来了。
　　李妙婧拉了拉周莹的袖子两人挤眉弄眼。
　　周莹对阮阮说：“阮阮，我有些想去上厕所，你能陪一下我吗？”
　　阮阮笑着点头答应。
　　等她们走后，李妙婧缕了一下自己耳边的碎发，又往后退一步走到周舟身边，从身后掏出一张贺卡和一个装饰这粉色丝带的苹果放在周舟的桌子上。
　　“那个周舟，祝你平安夜快乐呀。”李妙婧脸有些红。
　　“呃，谢谢。”周舟挠了挠自己的耳朵，他没有给这个女生准备苹果啊啊啊啊。
　　“贺卡我就收下了，苹果就算了啊，我什么也没准备。”周舟把苹果往前推了推。
　　李妙婧娇嗔道：“没事，我买了很多的。”
　　周舟只好收下。
　　“那个我的贺卡呐？”
　　“呃，等下，下午给你。”
　　“好！”李妙婧很高兴。
　　李妙婧还想继续说，林洁碰巧在喊她：“妙婧，快来，我给你准备贺卡。”她只好作罢别扭地回去了。
　　正巧阮阮也回来了，指着周舟桌子上的苹果问：“苹果谁送的？”
　　周舟看着面前的阮阮眨了眨眼睛，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你管谁送的，你又不吃苹果。”
　　“我就问一问嘛。”阮阮噘着嘴摸了摸自己的头，又高兴地拿起自己桌子上的贺卡炫耀给周舟看：“看，我收到了十一张贺卡呐。”
　　“就是我只写了你、北上、糯白三个人的，其他的人我都没写。”阮阮复又叹了口气。
　　“没写就没写，给我看看别人送你的。”周舟伸手就要去拿，阮阮连忙把向后躲。
　　“别人写给我的，怎么可以给你看！”
　　“切。”周舟往后一坐，谁稀罕看你的贺卡啊！
　　阮阮从自己书包里掏出三张贺卡，端端正正地放在北上和糯白的桌子上，又把周舟的那张递给周舟说：“实在是买不到合适你的，我就自己给你画了一个，你回家再看奥。”
　　“周舟，阮阮，给你俩的贺卡，平安夜快乐。”吴浩。
　　“平安夜快乐。”周舟说着从自己的书包掏出一张贺卡也递给吴浩。
　　只看见贺卡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
　　吴浩：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好兄弟圣诞快乐！
　　周舟
　　等吴浩走了，阮阮偷偷对周舟说到：“你不会写给我的也这么敷衍吧？”
　　“怎么会，我压根就没给你写。”周舟大笑。
　　阮阮瞪着他，他是真的没给她写，真的想把面前的周舟打一顿，她气呼呼地转身坐正，看别人写给她的贺卡从书包掏出自己空白的明信片，对着已经给她送过贺卡的人一个一个写贺卡。
　　上午陆陆续续阮阮又收到一些贺卡，到了散学，阮阮收到了二十七张贺卡，上课她捂着额头奋笔疾书还要防着台上的老师真是悔不当初，下课还要陪糯白去别的班级给她的朋友送贺卡，到了中午散学，她还有十张贺卡还没来得及写，她今天必须要全部写完，因为明天虽然也是圣诞节，但是明天是周六，大家不上学，写得她真是心力交瘁。
　　中午阮阮吃完午饭，继续过来写贺卡，写了十几张她已经绞尽脑汁，黔驴技穷了，她甚至没有时间幻想，只一门心思把所有的贺卡写完。
　　她虽然写得脑壳痛还手酸，但是每一张贺卡她都很用心去写，每给一个人写一张贺卡，她都会先回忆一下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发生过什么事，根据这些写下文字，最后她会用颜文字的祝福语作为贺卡的结尾，再贴上一些彩色的贴画。
　　阮阮写着写着，发现很多同学都很可爱。
　　下午，阮阮逐个把贺卡分发给了他们，她其实很羞怯，突然走到一个同学身边，主动开口说某某，平安夜快乐，贺卡递给她，这个人还要同样回给她一句祝福，来来回回，这个下午阮阮对别人说了很多次“快乐”，而她自己也接受了很多次“快乐”。
　　到了下午散学时，阮阮书包里还多了四个苹果，分别是糯白、北上、宋建和楚涛送的，糯白收了九个苹果，班级里班主任收得最多，估计都有三十多个，其次听别人说李妙婧收了二十三个苹果，阮阮咂舌，这都快赶上她收得贺卡数量了。
　　这种收到礼物的好心情让阮阮回家的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笑容挂在脸上都没有下来过，周舟非常瞧不起阮阮乐得跟个傻子的样子，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就收到四个苹果当个宝一样都不给他吃。
　　阮阮瞪着他：“我收到四个我高兴，而且我不是送过你苹果了嘛，你还问我要，这是别人给我的！”
　　周舟不会知道这四个苹果连同那些贺卡对于阮阮的重大意义，童年时她曾经在无数个日夜里祈求能够拥有友谊，非常多非常多的友谊，童年时她很少能够得到别人的一点儿善意，但如今她一共收获了二十七个人的善意。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被爱，阮阮是说被别人接纳与喜欢，在阮阮看来，如果有人肯送她贺卡就意味着不讨厌她这个人，有一点儿喜欢她，想与她做朋友。
　　她太希望能够活成李妙婧、糯白那样的女孩子了，哪怕一半都行，有一些人能够在碰见时与她打招呼，分享零食，女孩子之间的拉手、拥抱，不需要处于人群的中心，但是是被人群接纳与承认。
　　这么些年，她就想做这样一个人。
　　阮阮看着好像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的夕阳，余晖把天空与人间都染得格外温柔，她看向走在旁边的周舟，金色的光线勾勒他的发丝，她几乎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绒毛，像一个降落人间的天使，从九岁到十三岁，他一直是以一个英雄的姿态守护着她。
　　阮阮对周舟说：“我觉得我现在很幸福，说出来你别笑，我一直都很害怕来着，总是觉得大家都不喜欢我，虽然送我的贺卡的这些人也许并没有把我看得多么重要，但是我很感激他们能够送我这些贺卡，说句很好笑的，我觉得我今天像是获得了全世界。”
　　阮阮的世界很小，小到她的快乐与悲伤都是极致的，都是只要一点点能够充盈她的整个内心。
　　周舟揉了揉她的头顶，他上了初中之后好像又长高了，揉起阮阮这个小矮子的头越来越得心应手，边揉边说：“你这个小脑瓜子里面天天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阮阮斜眼撇着她往旁边歪挣脱他的魔掌。
　　阮阮陪周舟在外面吃了一顿饭，她已经跟爷爷奶奶讲好了今晚会晚点回去，两个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散着步，好多商铺都只在店里面摆了一棵圣诞树，欢快的音乐声伴随着红色充斥着整个大街，阮阮和周舟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周舟看着手表，呼了一口气，终于过了六点，终于到晚上了。
　　他拉住叽叽喳喳走在前面快乐地跟个傻子一样的阮阮，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放进小姑娘的怀里。
　　“送你的圣诞礼物。”
　　阮阮往里面看了看拧出两个橙子，这里面还有一条还放了一条红围巾！
　　阮阮惊喜地抬起头望着周舟，周舟是骗她的！他明明就有给她准备礼物！。
　　周有些傲娇地昂起头说：“你不是一向不吃苹果的吗？我都换成了橙子，还给你买了一条围巾，够意思吧，现在把你那苹果给我吃两个，总行吧。”
　　周舟朝阮阮伸出手。
　　“谢谢，但是不行，别人送我的，我真的不能给你，那我明天去图书馆给你带十个苹果行不行？”阮阮纠结了一番最终拉住他的衣袖摇啊摇讨好地笑。
　　“小气鬼，懒得理你。”周舟气哄哄地往前走亏得他对她这么好。
　　“你等等我嘛。”阮阮把橙子放进袋子里抱着袋子追上周舟的脚步。
　　阮阮并排和周舟走，周舟气得不看她，阮阮在旁边傻乎乎地一直笑。
　　“周舟。”阮阮小声地开口。
　　“嗯。”周舟低声回答。
　　“周舟。”阮阮又叫了一声。
　　“嗯。”周舟加重了语气。
　　“周舟。”阮阮又又叫了一声。
　　“干嘛干嘛干嘛干嘛！”周舟被阮阮叫得抓狂，转头瞪她，却在触及她笑眼的那一刻破防笑了出来。
　　阮阮还笑得花枝乱颤，他更抓狂了，阮阮这厮越来越不听话了，真想把她揍一顿。
　　周舟想着就把爪子伸向了阮阮，冰冷的手碰到阮阮的脖子，阮阮叫了一声往前面跑，周舟抬腿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书包。
　　两个在路上吵吵闹闹，月亮照耀着他们。

　　阮阮小哭包：
　　希望你平平安安，心想事成。不用害怕，一直向前走，我什么时候我会在你身边，你的人生会像我送你的红围巾一样红红火火，光明灿烂。
　　圣诞快乐。
　　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