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番外◎彭澄（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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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澄遇见程希是在高三那一年。
那天午后，阳光慵懒，枝桠稀松。下午两节课后，数学老师匆匆赶来加考，他总是信誓旦旦“这是本星期最后一场模拟考”。
一小时后，彭澄握着铅笔的手稍一用力，铅笔立刻腰斩。
“shit！”看着满手的铅笔粉末，他站起来，头也不回走出教室。讲台上数学老头瞪圆了眼却无可奈何。
他在沸腾的校园里闲逛，偏偏不想回去做试题。一个转弯，从前方教室里窜出一个女孩，红扑扑着一张脸大喊大闹。
这个场面，有点刺激。
女孩手里抡起的是一把竹藤扫把，巨大的扫把与她的身形相比实在不相衬。
他抬头，看看门牌。初一二班。
起初，他不过是笑笑。幼稚无知的初中生。他也不过是无聊，看一场闹剧而已。
女孩锲而不舍，追着男生前门进后门出，轮番几圈后，男生跪地求饶。
女孩一个用力，抡起手里的家伙向男生砸过去。
没错，她砸过去了。她抡起的家伙正是手里的扫把，落点是男生的头。
彭澄靠在转角的墙边安静地看着女孩饶有毅力地奔跑。有个性，他心里暗暗发笑。可是，这妞难道就不会忽然倒回去追么？他们明明在绕着教室狂奔。这傻妞跑得那么慢，如果她忽然回头倒追，效果会更好。
他忽然想笑。他记下了她。那个抡起扫把的女孩。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她叫什么。他只知道，初一二班有个妞，她有点傻。
再一次遇见程希是在一年后。
他递交了q大退学申请，拖着行李直奔校长办公室。
“程校长，我回来高复。”他对着办公室里那个一脸严肃的人说话。
一眼就瞥见了她。那个扫把女孩。
背对门，面朝书柜，看样子是罚站。
他侧目看了她一眼，倔强的脸从书柜的玻璃上反射过来。她低着头，只是看向地面。那不过是一撇而已。他以为，这不过是某种巧合。
他偏偏还要从高二开始重读。
“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时参加高考。”程炳文看着他说，“彭澄，逃避不是办法。”
他只是低下头，没说话。忽然，他抬起头，对着程炳文璀璨一笑：“程校长，您不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你。”
他就没有想过要好好高复。父亲从h城回来，劈头盖脸就骂：“孽障，q大不读，你想气死我？”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父亲：“你放心，不过再多两年，何必生气。”
他懒得告诉父亲，在q大他看见了她。那个他和父亲都恨之入骨的女人。
狠心抛弃他，现在回来捡，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他要让她痛，他也要让她知道，她没有做母亲的权利。
父亲拿他没辙，扔下一笔钱回h城。
他坐在沙发上，房间安静到水滴都听见。忽然觉得人生他妈的了无生趣。没有什么是用钱买不到的。那个女人，不就是嫌弃当初潦倒的他们么。现在，她后悔了。哥不是你说扔就扔，说捡就捡的主。
很快，他就和混混成了朋友。用点小钱，收养一批混混再容易不过。
不过是帮狐朋狗友，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至少，有他们闹腾着不算孤单。
这群狐朋狗友，天天发春似地叫嚣。他懒得去理。直到某一天。
“彭澄，你看，那妞不错。模样纯啊。”小黑腆着脸过来，指着远处走过来的一个妞。
他看了她一眼，笑。
“她是我的人，别动她。”他说。
“据我所知，她可是出了名的烈货，彭澄，你敢说他是你的人？”旁边的丁非叼着烟头斜眼看着他笑。
彭澄的嘴角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得，我们就打个赌。如果你得了手，请兄弟们看一个星期的电影，如果你输了，请兄弟们看一个月的电影。”小黑说。
“就你那智商，看得懂电影么？”丁非吐出一口烟，伸手拍小黑的头。
“我cao，泡妞不得文艺啊。”小黑义正言辞。
完全没有逻辑的赌局。他，不过笑笑，随口就应承了下来。
其实，很多年以后，再回忆，也觉得这个赌局无厘头。可他就是愿意答应，就像一个骑士愿意握着武器，骑着战马，去冒一场险。
第二天，他却在校门口看见小芝。传说中的青梅。
这个青梅很青梅。瓜子脸，细细声，公主病。
他不过见她两次面。一次是他留着鼻涕的那年去她家玩，他甚至没看清她的长相，就吐了她一身。还有一次就是在q大。那个女人偷偷借着名目让他见到了还在读初中的小芝。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她在捣鬼。
这个女人，想控制他的学业，还想控制他的感情甚至婚姻，简直异想天开。
他离开的时候，没有通知小芝。凭什么告诉她，一个就知道王子公主的小p孩。
他没有想到，小芝会转学，千里迢迢跑到安城这个小地方。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失算。
“你回去。”他在校门口对她吼。
“不！”小芝怒目相向。
他扭头就走。她跟着，跟着，一直跟到江边，跟到红皮鞋的鞋跟也断了。
她在后边喊：“彭澄哥哥。”
无可奈何，他回头：“麻烦！”
他火大，却只能背着她走。
“彭澄哥哥，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小芝在背上问。
“不行。”他说得斩钉截铁，“只做你哥哥，别的想也别想。”
小芝在他背上努嘴后开心地笑。她想，做哥哥也没什么不好。总有一天，哥哥是会变得不一样的。
很容易就了解到扫把女孩的行踪。不过是每天琴房，教室，回家。于是，他用了最简单有效的办法，蹲点。
他就蹲在去琴房的必经之路。蛰伏，伺机而动，他再熟悉不过。
他看见她跑过来，不过是随便踢出去一块石子儿，那傻妞就摔到壮烈。
他从来没见过摔得那么笨，那么丑的女人。她的眉目上全是灰，膝盖完全着地，手掌也磨破。他忽然有点后悔，刚刚是不是挑了太大的石头。
她倒下扬起的灰足足可以熏死一头牛。
看见她灰头土脸的样子，他想起一年前抡起扫把的她。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发现了，怒目看他。这个表情，他见过。他对她笑笑：“小姐，摔得够姿势啊。”
他没想到她会弹弹土，然后不吐脏字地骂回来：“先生，你的名字非常特别，鹏程万里啊……你的父母真是独具慧眼。”
他从来就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是那个女人取的。
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这个赌局越来越有意思。
走出校门，看见小芝等在门口。
“不要每天等我下课。”他冷下脸。
“彭澄哥哥，安城我没有亲人。”小芝低下头，泪在眼眶打着转，“我还想家。”她忽然抬头看着他。
他叹气。想动肝火，却动不了。
“想家，就转回去吧。”他勉强耐心地对她说。
“我等你考回q大，再转回去。”小芝抬头倔强地看他。
他生气：“小芝，没有一个哥哥会永远陪在妹妹身边，你要学会自己长大，学会照顾自己。”
他知道她要伤心。可他别无选择。只是因为，他不爱她。他没有办法爱一个别人强加给他的人。
小芝才走，他就扭头看见那傻妞。拖着一条残腿呲牙咧嘴地追着另外一妞。
他忽然冒出一个词“摔跤女王”。他只是想想，却没想到就喊了出来。
他还没想到，她会一脚揣倒他。摔倒在地，一时间他竟是呆了几秒。但是，他看见那妞笑了。原来，她笑起来，也是可以入目的。
学校琴房后的阶梯是他的秘密领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近坐坐也不错。
只可惜，最近琴房不得安宁。后来才知道，是那傻妞在练琴。她学琴的天赋实在不敢恭维。如果没有听错，那是《车尔尼》。正常情况下，八岁的孩子就会了。这妞，是什么智商，十五岁才开始学，而且练得并不好。
勉为其难，他坐在阶梯上。至少，没有人打扰。
看见那妞哭，他还是第一次。这傻妞心里到底想什么呢？
坐在阴影里，她低下头。风吹过来，她颈边有一缕碎发，被风吹啊吹得撩动她的肩。她只是低着头。他在背后看着她。
他忽然觉得有那么点异样的感觉。说不上来，就是心里痒痒地想告诉她，傻妞，别哭。
如果他再不说话，他们都别想回去。那妞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站起来，喊她：“摔跤女王，程希同学。”
他其实早知道她的名字。他曾经班主任兼校长程炳文的女儿，程希。这个名字很衬她。程希，晨曦。看见她的模样，的确可以想起清晨的阳光。
他故意逗她，看着她恼，感觉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让人说不出的愉悦。
他就是想拉她的手而已。拖着她去追风，紧紧拉着不放手。到她快要摔倒也没有松开，他忽然觉得有那么一丝的开心。
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番外◎彭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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