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花开》箬夕

13、第十二章：游园

　　抽屉里开始每天出现一盘磁带。从歌剧、古典到理查德。

　　“可是，我们只能是朋友。”那天杉树林里我认真地说。当时他并不反对，耸耸肩说，无所谓。

　　“那请你从今以后，不要单独来找我。”我下了逐客令。

　　幸好，也只有磁带。我不安的心也略微恢复平静。

　　新年的脚步一天一天临近。跟着老管学习，渐入佳境。绮妍偶尔还能和我四手连弹。对于老管，我学习着用一种释然的态度去看他。

　　他还是那样完美，美得如同一个玻璃樽，毫无瑕疵。

　　他拥有的纤细的手指，还是他的。他拥有迷人的眼睛，也依旧还是他的。青山依旧，而人却不似从前。

　　他偶尔也会弹弹我们爱听的歌。我和绮妍会调皮地让他为我们开音乐会。现在，我会厚着脸皮让他光明正大一首接一首弹给我们听。一首小步舞曲，弹了三遍。三十遍也是不够的。我们喜欢看他微笑而无奈的表情。

　　学校今年打算组织新年游园。我对这样的游园活动，并不太上心。学习和练琴占据了我大部分的时间。我偶尔还是会吃老管和绮妍的醋。然而，我练习用赞美的眼光去看他们。他们学习的背影，老管恢复老师的神情，依旧能把我迷得昏头。但是，我会在心里狠狠骂醒自己。我告诉自己，即便一场梦，也不要醒来。我们三人，能这样已是最好。

　　新年迎来了贺卡的天下。各式各样的贺卡满天飞。大家都期待在年末最后一天收到最多的祝福。于是，我们都努力地写着各式祝福的话。那时我们会读简单英文圣经当作课外阅读。上帝创造天地，用了六天。我们的一生在上帝的眼里，不过是一天啊。千年如一日，不仅是从上帝的眼里看我们，也是我们生活的写照。我们做什么，在上帝眼里不过一瞬。

　　我给方芸、林书和文韬也写了卡片。祝福的话，圣经腓立比书第四章第十三节给了我启示：

　　“世上唯一不变的是变化本身。我知道如何处卑贱、处丰富，或饥饿、或贫穷、或富足，靠着那给我力量的，我凡事都能做。生命不在乎长短，只在乎丰盛，感谢我们身边还有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

　　我认真署下我的名“希”。

　　我郑重其事地将卡片交给他们。方芸看得感动极了，过来抱我。我学着牧师的话，“不要感谢我，感谢主！”

　　我也收到方芸给我的可爱金鱼卡片，是今年落下的银杏叶子。漂亮的金黄，我爱不释手。林书给我一张素描的卡片，封面上画着一个侧面思考的女孩，飘散的侧面与我还有几分相似。文韬的卡片最没有创意，是一张红灯笼的卡，上面写着新年快乐。

　　在我的要求下，老管同意教我弹奏一些赞美诗。他认真地对我说，赞美诗精华在于诗歌，音乐的价值远远不如歌词。“你看，诗篇五百篇，留下的只有诗歌，音乐一首也没有。”

　　“你也算音乐人呐。”我好笑地说。

　　他笑着。并不答。

　　从新年前一周，我便细心构思老管的卡。我用家里剩下的画报，挑上五彩条纹的页面，用圆规、三角尺画出正方形并在一边上以正方形的边为直径画上一个半圆。如此炮制相同的两片。并在正方形上，从半圆下方开始裁剪出平行的多个长条形，到半圆与正方形的交界处停止。最后，用两个相同的纸片相互编制，便能编出一个漂亮而且镂空的心来。我在“心”中，放下一片银杏，在叶片上写着，

　　“上帝眨眼的瞬间，是我们的一生。借着他给我们的喜乐，愿你也得永远的平安。”

　　这样做，很费时间。我花去了整整一个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打着电筒才完工。期间还做错几次，重新拆掉再编。反反复复，就像我复杂的心情。

　　我犹豫着，是否真能送出我的礼物。这样会不会让他误会。因此，卡片一直夹乐谱中没有送出。

　　也许吧，这个“心”，还是该我自己珍藏。

　　抽屉里的磁带聚到三十盒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我把它们包好，交给黑娜，甩下一句，“还给他。”

　　第二天，磁带终于不再出现了。我暗暗松了口气。

　　新年前夜的游园会恰好星期六，万众瞩目。

　　校园中，火树银花。树上挂着同学们自制的纸质灯笼，灯笼下还有同学们写的祝福、心愿，还可以出些无伤大雅的小谜语。同学们会一簇一簇地观看灯笼，时不时讨论着谜语。操场的空地上，同学们自行组织一些小游戏，有双人跳比赛、投圈圈、跳绳，许多小游戏还送些小小的礼品。同学们热情非常高涨。还有同学自制孔明灯，成群结对的同学们欢声笑语。

　　我和方芸，在人群中快乐地玩闹。

　　“嘿，程希，新年快乐！”黑娜今天显得非常高兴。

　　“新年快乐！”忽明忽暗的灯光映照着我的脸。

　　“他说，也祝你新年快乐！”黑娜靠近我，悄悄地说。

　　“他在哪？”在人群喧闹中我问。

　　黑娜的手向后指了指，我回头，并看不见他。“没看见他。”我几乎喊着说。

　　“他说，只要你知道就行了。”黑娜笑着。

　　“快来看！好大的孔明灯！”伴随着叫嚷声，同学们开心的跳着。巨大而明亮的孔明灯冉冉升起。我在心里暗暗许下一个心愿。

　　临近了十二点，同学们异常的兴奋。学校每年只在这一天，允许同学们狂欢，而今天又是周六，所以同学们玩起来越发无拘无束。

　　同学们在一个接个放着孔明灯，大家都想在整点放上孔明灯。只要有一个孔明灯升空，便会引起一阵欢呼，接着同学们就会追着孔明灯跑。人流开始涌动起来。我和方芸就是在那个时候走散的。

　　远处传来当当的钟声。十二点了。

　　我停下了脚步，微笑看着同学们快乐的表情，大声的呼喊几乎震耳欲聋。

　　人潮之外，我却一人。

　　突然，有人在我的身边停下，双手放在我的肩上，几乎贴近脸的热气轻轻地说，“小希，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小修别字。2010.1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