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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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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维离开后,裴极从打印机里拿出识境的合同,坐回原位,翻到最末页,从笔筒里拿出一支钢笔,摘掉笔帽,利落在甲方的空白位置签署:Yordy。
他半垂着睫望了一会儿,从文件盒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况野专用的文件夹,合上放进,又拿出一个快递密封袋,摆到手边,又发起了呆。
半小时后,敲门声响。
他缓缓抬眸,从容拿起桌上的两个文件,走过去开门。
姜姜双手抄着口袋绕过他走进,裴极关上门,她一只手伸出来——椭圆形的公章和印泥各占据她一半掌心。
裴极挨样取下,玄关柜面上,他神情淡淡地在合同末页的签字处落上章印。
姜姜看着他的侧脸,问:“明天发声明?”
裴极密封快件的动作顿了半瞬,“嗯。”
姜姜走了十几分钟后,快件员上门,收件人写着“罗冰真”的快件寄了出去。
裴极看了眼时间,换好衣服,从书房拿起平板,也出门了。
今日阴天,乌云压城,他带了把长柄伞。出小区时热风漫漫,额前的两缕发丝缓缓吹起,露出了白皙的额角,他踩着斑马线径直走向小区斜对面的理发店。
风铃声响,有人从里给他打开门,第一时间接他手里的伞,“裴先生又这么准时——今天喝点什么。”
“老样子。”裴极跟着他掌心引领的方向坐进一个宽敞的位置,坐下时,有几位客人悄悄往这边看,女理发师习以为常地抿嘴笑了笑,双手撑着椅背,看向镜中问:“还是稍微修一下?”
裴极淡淡点头。
服务生端着托盘走来,果茶和茶点放到不远处的移动方桌上,退到了一步之外,根据理发师的示意递上围布。
理发师低眸熟练扣围布,看到后颈上的牙印,倏地愣住,然而当事人却无比淡定,专注地在看镜子旁边平板里的广告。
理发师忍着笑意,又朝助理伸出手:“干洗工具。”
这时门口又传来风铃声,前台附近的服务生迅速上前,将要打招呼,看到男人双鬓的白发,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抿唇后退一步,掌心向外指向一个靠里的宽敞位置。
双面镜,镜下两条长腿平静踩在地板上,米白色裤子平整又松软,面料极显质感,不知道是人清瘦,还是款式宽松,垂在简约的纯白色鞋面上,堆出了一个立体的弧形。
男人慢条斯理地一步一步走近,镜子里,他神情平淡,与自己对视片刻,左拐朝镜里另一面走去。
宽敞的位置两张座椅并排而放,他越过三道身影,于另一个座位坐下。
一位男理发师即刻走来,站在他身后笑着问:“先生请说一下要求。”
他沉默片刻,嘴角泛起笑意,看向镜中旁边椅中的人专注看广告的侧颜,说:“跟他一样,简单修修。”
裴极的眼皮动了一下,接着,镜中的双眸猛然掀起,对上了他的目光。
一瞬间,那张瓷白的脸变得骤冷。
四目相对中,空气像是冰到极点,两位理发师惯会看眼色,对视一眼,都没吭声,低眸各忙各的。
两把剪刀冷光在镜中交错,咔嚓咔嚓的声音盖过众道呼吸声,在一道淡然一道凌然的两道视线中,女理发师先出声了:“小C,给裴先生冲洗一下。”
助理走到椅侧,女理发师解开围布,轻步让身,裴极一只手按住椅子扶手,不紧不慢起身,收回镜中的眼神,随助理走了。
水温适中,裴极闭目任水流漫过发丝,没过两分钟,旁边又传来动静。
他没睁眼,等助理说“好了”,才起身,没看隔壁一眼,顶着半湿的头发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吹风机的“嗡嗡”声响彻四周,女理发师关闭风口,解围布时,旁边椅子上的人回来了。
女理发师倒了杯果茶递过来:“坐会儿,我去拿单夹。”
裴极面无表情地接过,“谢谢。”
可就在女理发师迈脚时,旁边椅子上的男人开口了:“不用,我一并结。”
裴极放杯子的动作一顿。
女理发师疑惑地看过去,男人一脸气定神闲地说:“我是他爷爷。”
女理发师一怔,又看向自己的同事,同事也很懵,两人对视片刻,她又看向自己的客人。
裴极没让她为难,说:“照常。”
女理发师迅速颔首点头,快步就走。
单夹劣质黑色皮质包裹,女理发师翻到最新一页,递给他,继而附上水笔。
裴极握笔的指节泛白,笔尖悬停数秒,猛地落下——唰!一条竖杠撕裂纸面贯穿两行,接下来的笔画一道比一道利落,最后一撇,狠狠划破第三行。
墨迹泅透了纸背。
“笔锋不错。”裴老爷子看着那道裂痕说。
裴极撂笔起身,没再看他一眼,径直往正门走去。
推门时风铃剧烈摇晃,玻璃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裴老爷子目光不动,缓缓朝女理发师伸出手,女理发师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将单夹递上,老爷子接过端详,指尖抚过纸页裂口,淡淡一笑。
他轻捻纸屑,再次抬眸,那道清瘦身影已经渐远。
与此同时,申城郊外,私人飞机机坪的休息室。
两面白墙,两面落地玻璃墙,顾星维踩着灰色地毯,在大小不一的棕色皮质椅中间来回溜达,时不时看一眼时间。
“重度躁狂症?”不远处,裴书鸣不咸不淡的语气传来。
顾星维脚步不停,“没你的强迫症严重。”
裴书鸣将手中的杂志翻页,“强迫症严重还是自闭症严重?”
顾星维脚步一顿,眼神倏地过去,从他后脑勺上刮过,声音瞬间变得极冷:“再多说一个字,揍梁志业之前我正好先热热身。”
裴书鸣嗤笑一声,“识境代持股的合同我听说了,验资环节有结果了?”
顾星维翻他一眼,没好气地反问:“少了兴樾这一块肉,心里挺不好受吧。”
“卓有康辛苦半辈子,一朝失势就算了——”裴书鸣合上杂志,转过脸来:“还弄了个晚节不保,你有没有想过明天你那金灿灿的生日宴上,卓家怎么面对商界各方?”
顾星维勾起嘴角:“放心,我会大肆宣扬前段时间你和卓南要联姻的事,给你摆个英雄救美的戏台,让你这次唱个够。”
“戏台……”裴书鸣笑着准备再说些什么,突然,敲门声响,打断了他的话音。
“进。”他瞥一眼顾星维,接着两个人同时朝门口看去。
门从外打开,熟悉的身影缓缓迈进,顾星维看清楚后,眉梢一扬:“……戴思若?你来干嘛?”
戴思若摊开手:“当然是来赴约。”
“你赴谁的约?”顾星维说着,往前两步:“贝菲?”
“嗯哼。”戴思若走进来,对裴书鸣简单一点头,又朝顾星维看来:“怎么?看你的表情,好像并不希望我来啊?”
出发之前他明明试探过裴极的反应,当时那股恍惚劲儿好像并不知道梁志业今天会被带回申城,难道他会错了意……
顾星维思索着问:“你代替罗冰真来?还是姜姜?”
戴思若目光不动:“区别在哪?”
顾星维:“……?”
也是,罗冰真和姜姜,除了罗冰真现在和况野没有关系了,这俩人一个是罗娜以前的经纪人,一个是罗娜的徒弟,和裴极之间……本质没区别。
顾星维又往前一步:“你回去吧,让她俩也别掺和,梁志业这事我会搞定。”
戴思若忽闪忽闪眼睛,摇头:“不行。”
顾星维:“?”
戴思若笑着解释:“我不是来带人,我是来谈事情的,我们俩的诉求不冲突。”
顾星维打量着她——他认识戴思若的时间不长,接触下来的这段时间戴思若的心思也捉摸不定,不过根据她做过的事来看,她是少数支持自己和裴极的人。
虽然目前看不清她的立场究竟是姜姜还是罗冰真,但……
“还纠结起来了?”思索间,戴思若像是会什么读心术似的,道出他的想法:“我对你可是向来说到做到,别忘了,我的音乐剧预演那天,要不是我……”
她欲言又止,眨巴眨巴眼睛。
要不是她,他说不定此时此刻才查到况野的地址,更别提住进裴极公寓里了。
“行……”顾星维说:“再信你一次。”
戴思若又笑了笑,找个空位置坐下了。
一点整,贝菲准时抵申。
降机的嗡鸣声响彻空际,飞机渐渐滑停,机舱门打开,一只银色高跟鞋踩到台阶上。
贝菲身着一件长到脚踝的深蓝色连衣裙,及腰的金发随着风一缕一缕飘到像是没有血色的肩上,她摘掉墨镜,蓝眸看向远处的偌大的落地玻璃窗。
玻璃面反着光,她只能看到晃眼的机场倒影,却像真看到了人影似的,在台阶上站直,单手举起,笑着挥了两下。
几百米外,玻璃墙后,双手抄兜站在窗前的顾星维眯起一只眼,看着密密麻麻的只有手办大小的一堆人影和车辆,评价道:“一如既往的磨叽。”
身后各坐在一边的裴书鸣和戴思若都没吭声,尤其戴思若,只瞧了眼贝菲,目光又转到顾星维的侧脸上,她的一只手肘撑在软椅扶手上,边看顾星维,边有一下点一下手机屏幕。
窗外几辆黑色SUV由近至远,慢慢地车影消失了,顾星维端起手边的可乐,仰口喝一口,“啪——”放回圆桌上,不紧不慢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口。
两分钟后,有人从外打开了门。
贝菲笑容满面,“Hi,好久不……”
往里走时,她脚步和笑容同时顿住。
视线直直停在戴思若身上。
顾星维和裴书鸣对视一眼,显然都看明白了缘由——贝菲并不知道戴思若会来。
戴思若缓缓从顾星维脸上收回目光,从容起身,看向她,颔首道:“好久不见,贝菲小姐。”
贝菲嘴角抽了抽,脚步变轻了,一步一步走进来,身后身着正装的随身保镖带上门后,她的蓝瞳微缩,嘴角重新挂起笑意:“好久不见,戴小姐。”
“听说令师近期也在申城,可还待的惯?”
戴思若淡淡笑道:“劳贝菲小姐挂心,我师父他在申城一切适应。”
说话间,贝菲已走到了她身前,她双手环过来,戴思若又看一眼没什么表情的顾星维,也伸手过去,动作熟练地跟她做了个贴面礼。
“那就好,我特意备了礼,本来想明天一早亲自登门拜访戴小姐,请你转送给令师,现在……”
她话音停了,戴思若的笑容不变,“贝菲小姐用心了,我听远在北欧的师姐师哥们说了,贝菲小姐出发之前拍下了一家上世纪的一家手艺工坊工作室的旧址,里面的磨具价值连城,但是……”
“抱歉,我们昨天视频讨论了一下,一致觉得师父他今年后半年的主要任务是待在申城散散心,贝菲小姐的这份礼完全送到了他心坎上,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没心思散心了,绝对一头扎到北欧忙着研究磨具了。还希望贝菲小姐理解理解我们这些做徒弟的心思,换一份简单点的。”
贝菲沉默片刻,又笑道,“是我考虑不周,一到酒店我就着手重新准备。”
“贝菲小姐礼数有加,是我们顾虑太多了。”戴思若抚一下她的肩,“我今天只是凑个热闹,贝菲小姐——”
她看向贝菲身后,“这两位才是你的生意伙伴。”
贝菲看了她两秒,随即转过身,看了看脸色说不清道不明的顾星维,又瞧向眼神深不可测的裴书鸣,率先走向前者,握了个拳头伸过去。
顾星维简单攥拳跟她碰了一下。
贝菲又走到裴书鸣面前,伸出一只手:“裴少爷风采依旧。”
裴书鸣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覆手上去,简单握一下:“贝菲小姐也是。”
贝菲看着他的眼睛:“还以为裴少爷今天会带卓南小姐一起来,看来是我想多了。”
裴书鸣还没接话,顾星维“啧”了一声,“磨叽个没完了,姓梁的在哪?”
十分钟后,四道身影并排站在一堵偌大的落地玻璃墙外——里面只有梁志业一个人,餐桌上中西合璧,还有一瓶有年份的红酒,他人模人样地正在切牛排。
顾星维神色一沉,立即冲到门口,然而,一个密码锁映入眼帘。
“开门。”他倏地看向贝菲。
外面雨滴渐落,贝菲伸手让随身保镖递了根烟,点上火,她一只胳膊环在胸前,支起的另一只手不紧不慢递到唇边。
烟头染了一圈口红印迹,周围烟雾四散,雾中她还是雷打不动的笑脸:“顾,我是生意人,不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他带回来,就是不想招惹是非。他离开这里之后发生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但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上,人不能出事。”
顾星维从听到第一句话就挑起了眉梢:“放心,我只解决私人恩怨,不仗势欺人。”
“扑哧——”贝菲笑出了声,眸中泛着不可置信:“你不仗势欺人?”
顾星维脸色突然沉了一个度。
贝菲不往下说了,抬抬手,示意保镖解锁开门。
输密码期间,她又去端详面前的三个人。
先是戴思若——她接到顾星维的电话之前况野没插手,她查梁志业行踪时况野也没插手,把人带回来时也没动静,却在她落地申城时冒出来,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显然,况野知道来龙去脉。
“贝菲小姐想说什么?”戴思若毫不躲避她的目光,笑着问道。
贝菲微微歪过脑袋,“申城天气多变,这两天暴雨,温度下降,想提醒戴小姐最近出门记得带外套。”
“谢谢,你也是。”
贝菲又看向裴书鸣,他也过于淡定。
让顾星维带他来,就是想探探这位的态度,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也是个知情的。
现在看来……她的眼神重新回到顾星维身上——只有这家伙蒙在鼓里了。
真可怜……
门开了。
顾星维一把揪住保镖的后衣领,保镖眼疾手快地抬手下意识反击,谁料顾星维比他反应还快,迅速松手把人往铁门上一扔,一斜身子绕过他,快步进了屋。
动静过大,梁志业立刻抬眸,将要起身,顾星维快步冲到餐桌旁,抬腿朝他肩头就是一脚。
椅子带人“哐咚”一声巨响摔到地上,梁志业抬手扶眼镜,胳膊刚举起,小臂处传来刺痛,顾星维的第二脚让他踉踉跄跄摔到身后的白墙上。
“贝菲!”梁志业连忙喊道。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快速闪到脸前帮他挡住了第三脚。
梁志业懵了片刻,撑着白墙缓缓起身,扶好眼镜,掀起眼帘去看顾星维。
这少爷死死地盯着他,脸黑得不像话。
梁志业缩了缩步子,视线左转,看向他身后的其他两个人。
戴思若站在最后面,神色凝重,梁志业太阳穴跳了一下,看到面无表情的裴书鸣时,眸色一惊,连忙往保镖身后躲。
顾星维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裴书鸣,果然,梁志业举家搬迁和裴书鸣这家伙有关。
顾星维又看向贝菲,“别磨叽,该聊的聊完,我把人带走。”
贝菲对保镖使个眼色,保镖让身。
“梁编剧。”贝菲往前一步:“现在相关的人都在场,你讲清楚来龙去脉,我们商量怎么收场。”
梁志业举起灰了一大块的胳膊,拍两下摔皱的衬衫和裤子,跟着保镖的指引坐进了U型沙发的一侧。
桌上摆满了茶点,贝菲伸手示意顾星维等人落座。
四人各找了个位置,坐稳后,顾星维抱起双臂倚在椅背上,目光直直地继续盯梁志业。
梁志业瞥他一眼,目光从左扫到右,又反方向扫回来,抿了抿唇,说:“我要说的事和一个人有关,各位都认识——裴极。”
下午两点一刻,大雨倾盆,车轮压过地上薄薄的积水,溅起形状不一的水花。
一辆白色商务车穿进了城中央的一条小巷,巷子深不见底,路过的两侧均是绿植爬满的白墙,几分钟后,车子缓缓在巷子里的唯一一个门前而停。
白色木质门关的严丝合缝,门前站了四五位保安,往上看,可以看到里面有两栋红墙青瓦的矮楼,最高也就三层。
司机撑伞下车,到后座打开车门。
裴极迈下车,撑开手中的黑色长柄伞,拿着手机和平板,在司机关车门上车时,一步一步走近大门。
统一制服的保安们立刻让身,其中两位走过去开门。
他踩着雨滴走进,左拐进了第一幢矮楼。
铁箱似的密码门,门口又站着四位保安,他走到密码锁前,保安们同时转身避开了视线。
铁箱门关上,前面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的厚厚的帘子,他掀帘走了进去。
空间约两百平,像是办公场地,但和普通办公室不同,一眼望到底,只有三块偌大的白色防尘布,不知道下面放了什么,凹凸不一。
他走到最近的一张防尘白布前,掀起一个角,露出个实木桌的一角。
手机和平板放桌上,他两只手握着白布边缘,忽闪往上一掀,往左走,底下是一个长长的实木桌和几个画架,桌上有大大小小的手工器材。
他去掀另一张,这次底下是个偌大的移动黑板。
手垂在身体一侧,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板——上面线条密布,照片密密麻麻,两者之间透着红黑蓝三个颜色的字迹。
字体有大有小,他盯着黑板,手中的防尘布慢慢垂到脚边,执起笔,在梁志业和金瑜的名字后面各画个蓝色小三角,笔放到黑板下面,走向第三张防尘布。
揭开,又是一张实木桌,与第一张的不同的是,上面放着一台两台电脑和两个偌大的显示屏,还有打印机等办公设备。
他将平板和手机拿过来,打开电脑操作了一会儿,坐下点开软件——显示屏上跳出一个白底黑线的长方形图形。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边。
“事情说来话长了。”梁志业缓缓垂下睫,说:“究因的话,要从九年前说起。”
顾星维坐直了——九年前,裴极才大一。
“和《浮华》事故有关?”他皱着眉问。
梁志业笑道:“你满脑子除了《浮华》事故就没别的了?贝菲跟我说了你的背景,顾少爷,我知道你权势滔天,但再有钱有权也得讲理吧,也得给人一个争取活路的机会吧,今天过后,该担的责任我会担,但前提是这事得彻底了解,我可不想一辈子都活得胆战心惊的。”
顾星维眯起了眼。
梁志业端起茶杯,没有喝,只是用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他镜片后的目光有些飘忽,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九年前那个让他志得意满的开端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