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阁大师姐有点奇怪》四三零不爱吃药

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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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苏苏是在川红山一家青楼——锦绣楼被赵无找到的。为了找回他这个宝贝女儿，赵无就一直在到处寻找，直到最近才收到消息。赵无有个女儿这件事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不过大家也习惯了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状态，所以大家都对他这次下山没有太大的留意。
　　这次赵无不在，就是因为他下山去找他的宝贝女儿。明和十五年五月二十八，赵无带着赵苏苏上了山，入了棠阁的门。
　　孟子灵记得这一天。
　　因为就是这一天，她第一次和她的师父发生了巨大的冲突。她从山下回到了院里，因着那两天都和沈千凡待在一起，她变得不再关心自己宗门的事情，每天想做的事情就是和他出去游山玩水，喝酒寻乐。那天她喝得醉醺醺地回到了山上，对这个青楼来的女孩一顿嘲讽。那天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尽了，连带着把赵无那个老无赖也一起骂了。
　　那天自己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赵无发了很大的火。两人直接在院子里打了起来。孟子灵在沈千凡的引导下已经学会了一些贪狼星诀的心法，加上她本身天资极好，所以她的实力不再像以往那么受限。两人动起手来的时候，战况极其惨烈。
　　最后因为两人在门内斗殴毁坏太多建筑，加之赵无在接赵苏苏时在山底大闹了一场，砸了别人的店还打伤了许多普通百姓，所以温道亭就把两人一人锁塔里锁三年，一人丢思过崖反省三个月，以儆效尤。
　　那是很久以前的回忆了，现在的孟子灵像风一样地往山下跑。她身后好像追着无数的冤魂在向她索命。山林间呜咽的风声就像是人在啼哭，她内心混乱且无助。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事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先是忽然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五年前，再是自己找以前的情人算账，不仅无果，还导致了自己七窍流血，性命垂危。现在自己又要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十五岁女孩。
　　她很快就找到了锦绣楼。门前人来人往，到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川红城的周大少爷砸了银子买了一个漂亮女孩的初夜本不是什么新闻。但那女孩出了名的不服输，并且还尝试自己出逃了好几次都被抓了回来。降服烈女可是件“美事”，人人都在聊这件事，人人都好奇这件事到底是什么结局。
　　那被绑在最高一层楼的漂亮女孩，就是赵苏苏。
　　孟子灵落在了锦绣楼不远处的楼顶，她不敢相信，锦绣楼为了拦住赵苏苏居然加派了这么多的人手。虽然他们在她的眼里都不值一提，但他们人数众多，加上自己随时晕倒的身体状况，如果打起来获胜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这些人倒是挺有趣的。孟子灵看见有些身上散发着不一样气息的人隐匿在人流里。他们应该是有一定修为的人，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专业暗杀的杀手也隐匿在里面。
　　有几个还是星月教的人。这回孟子灵知道为什么赵无会在山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她从锦绣楼的外层一点点向上跳，绕开每一个有人看守的窗台，翻到赵苏苏的房间的窗前，她就听到了赵无在劝赵苏苏离开的声音。
　　无非就是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再找她，现在她也遇到了必须要走的情形不如跟自己上山，还说了她的体质适合之类的话。
　　“你的未来肯定光明无限，前途大好。”赵无的声音从窗内传出来。
　　孟子灵原以为自己听到这些不会有什么异样。但是心里却不禁地失落了起来。
　　当初赵无把她带回棠阁也是这么说的。
　　自己最敬爱的师父，最后也把她丢下了，选择了赵苏苏。
　　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孟子灵听到了赵苏苏答应了赵无，两人准备翻窗而出。门也被随之踢开，紧接着就是大喊、追打的混乱。赵无让赵苏苏先翻窗出去，孟子灵一翻手腕，决定下杀手。赵苏苏半个身体刚探出窗户，孟子灵还没来得及出掌，自己站着的那半边楼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打塌着陷了下去。
　　看起来是其他各路人马都冲过来想要趁机杀了赵无，赵无出手将所有人震开的同时震塌半边的楼。孟子灵连忙稳住身型，她见赵苏苏已经稳稳地被赵无真气幻化的灵虎接住，正在轻巧地踩着震落的碎片一点点向下。她立刻以掌为刃向她过去。
　　有人从背后靠近她！孟子灵猛地一转身抵挡住一个偷袭的人。幻花寮的刺客？怎么赵无连这种人都去惹？许是她的身型和赵苏苏相似，夜色又让人看不清楚脸的各路人马，感受到两股九华门的气息，想要劫持赵苏苏来要挟赵无的人分成了两波，一波在袭击孟子灵，一波在袭击灵虎。
　　孟子灵出门着急没带武器出门，一边应对着各处袭来的袭击，一边往赵苏苏的方向接近。她要亲手杀了赵苏苏才算放心。这些人在赵无的灵虎面前也都不是对手，所以只有自己去杀，才能杀得掉她。
　　但每当她接近赵苏苏的时候，她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限制住了一样，要不是没等接近她就被其他的袭击者攻击，要么就是自己往那个方向砸去的攻击都会砸偏。尽管自己已经使出各种的方法要去杀掉赵苏苏，攻击都会在她的身边擦着她的皮肤而过。
　　可恶，难道这个世界就只能让她死吗？可恶！难道赵苏苏才是唯一那个可以活下来的那个吗！！她不甘心，难道上天让她重来一次不就是为了让她杀掉赵苏苏，然后让她活下来吗！？可恶，为什么，为什么根本接近不了赵苏苏，为什么她的攻击对赵苏苏都无效！！
　　她把所有人全都打到一边，她举着拳冲向赵苏苏，可就在那一瞬间，她和赵苏苏对上了视线。熟悉的眼神少了上一世的坚毅果敢，多了一份温柔天真。即使是在离崖上看着她的眼神，都比现在的她要复杂得多。她的脑海里不断涌现赵苏苏举着剑冲向她的画面，两人近身相搏血肉横飞的画面，她将自己赶出九华门时那不可一世的画面……和这些不同，现在的这双眼睛，有对忽如其来的袭击的惊慌无措，还有刚刚从苦海逃出奔向新生活的向往……她的眼睛很亮很亮，就像是天上的星星揉碎了落在了她的眼睛里。
　　她忽然无法下手。
　　她一掌打在了正要从背后偷袭赵苏苏的人的身上。身体失去平衡跟着那人一起摔落跌进树林。
　　孟子灵一路滚了好久才停了下来。她认命般地用手挡住眼睛。
　　好不甘心。为什么除不掉赵苏苏？她回想起这几天的种种，想除掉沈千凡，在最关键的时候晕过去；想除掉赵苏苏，却怎么也打不中……难道自己是要走以前那条路吗？成为一个恶人？背负天下骂名？难道自己就只配当坏人吗？这个世界难道就是赵苏苏的吗？
　　被赵无千辛万苦找回的是她，极具天赋体质适合的是她，铲奸除恶拯救世界的是她，名声远扬变称为是守护神的是她，万千宠集一身的是她，千千万万是她，姹紫嫣红也是她，什么都是她的！
　　可是……可是在她出现之前，这些都是自己的啊……孟子灵躺在地上，全身再没有一处能动，她看着被茂密树林遮住的天空。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眼角滑到耳廓，凉了半边的脸。
　　“师父找回女儿就不要你了。”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你不是他最爱的徒儿了。”孟子灵觉着这个声音熟悉，上一次自己修炼了贪狼星诀后也经常能听见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是“心魔”。
　　“上一次你就接受了我的力量，这次也拿着吧。”那个声音蛊惑道“趁着赵苏苏还没成长起来，接受我的力量，杀了她。”
　　“要不，死掉吧。”孟子灵对着那个声音说道“我不想……“她说，
　　“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她总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她常常一个人从夜晚枯坐到清晨。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多少个夜晚，她都是在伤痛和煎熬中度过的。
　　修炼贪狼星诀的人，多少都有一些执念在心里。有了执念才会有心魔，有了心魔它才能成为力量的源泉。她一开始以为，自己的心魔仅仅只是沈千凡。是没有得到沈千凡的遗憾，是得知他移情别恋的痛恨，是他利用自己时的虚情假意……她以为自己只要在厉害一点，对他再有用一点，他就会回头，会爱自己，不会像九华门的那群人一样，把自己赶出宗门，抛弃自己，让自己无家可归。
　　心魔总是问她，想不想让自己再有用一点，让他再看见自己多一点？她的回答总是肯定的。然后就是四肢百骸钻心的痛和全身灼烧般痛苦。天钧华诀与贪狼星诀相似却又背离，两股真气在她的体内缠斗，她无法控制，只能一个人倒在地上抽搐。
　　没人会听见她的声音。
　　星月教或是九华门。
　　她总是清晨，在冰冷的地上爬起来，烧掉被自己吐满鲜血的衣裳。然后去完成沈千凡给自己的任务。起初只是抓抓人，后来就是杀掉一些异党的人，再后来就是屠城威胁赵苏苏……她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被人打晕了关在了一个白纸糊的笼子里。她模糊地能看见自己做什么，但却看不真切。偶尔也觉得像在做梦，她记得自己手起刀落，利刃刺穿人的身体时飞溅的血液，即使是她亲手杀了自己认得的同门，她能看见，却感受不到任何情感。
　　恐惧、无措、不忍……她感受不到任何东西。她为此找到了沈千凡的父亲沈月明，也就是星月教的教主，询问贪狼星诀是不是会让人丧失情感？
　　沈月明的回答是，这是因为借助了心魔的力量。他说，她做到可以抛弃过往，为着自己向往的方向发展。若是练贪狼星诀就会丧失情感，又怎么会感受对沈千凡的强烈爱意呢？她接受了这个说法，也没再继续追问。
　　现在想来，那时是真的入了魔。
　　她不想为自己上一次做的事情辩解，自己杀人如麻、作恶多端最后孤独悲惨的死去也是自然。只是上天为什么要给她这样的人一次重来的机会？
　　她本以为这样的重来可以改变一切，或许是上天垂怜，或许是给了她一个救赎的机会。
　　但却发现，重来却什么都无法改变。上天甚至连救赎的机会也不给她留，那这个故事这般重来，也不过是惩罚，让她再来承受一次无情、孤独和痛苦。
　　如果无法通过解决别人来让自己活下来，那解决自己呢？孟子灵昏迷过去的前一秒下定了决心，若是还要重蹈覆辙……
　　倒不如，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