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居闲话》A4齐心原

161、威慑的力量

　　惠琳从书房出来，吩咐给丹阳世子送书信的人也回来了，她打量了一下，“韩苂，你去了哪里？”
　　“……皇家别馆，还……见了一个故人。”，韩苂磕磕巴巴道。
　　惠琳挺住了脚步，回头看他，脚底的泥土的灰色的，大概是去了东市一带买烟花爆竹的地方，“你等下还要出门吗？”
　　韩苂回问：“殿下有吩咐？”
　　“没有，今日没事了。若是去看烟火，最好租一条游船，但今日雪大，又起风了，估摸着也不大合适。”，惠琳故意没有言明他的那点小心思。

　　“……是奴幼时所识的一个故人，偶然得见，她又是最近的生辰，所以才去东市置办了烟火，没有耽误殿下要事。”，韩苂低声回答。
　　幼年故人，多年未见，还记得生辰，不是恩人就是爱人。惠琳踢了踢脚边已经冻住的小水洼，上面薄薄的冰面轻易碎成好几片，“你若想好了，就来找我，我给你一笔丰厚的…。”
　　“不！奴不敢。”，韩苂没有注意到那个水洼，直接跪了进去，溅起一片水花，“奴以性命起誓，此生为殿下马前卒，绝不叛离。”
　　惠琳从披风里伸手把他扶了起来，“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虚妄之言，只看你怎么做。”
　　韩苂重新跪了下去，重重得在她脚边叩了一个头，“殿下救奴于水火，奴定当舍命相酬，万死不辞。”
　　“ 跟我走吗？你舍得吗？”，惠琳又一次扶起他。
　　“……舍得。”，韩苂低声道，惠琳却看出了他眼中的不舍，她十二岁把韩苂接到身边，这些年，他一直兢兢业业克勤克勉，无论惠琳有何种吩咐他都是义不容辞，但此刻是他第一次展露这种神情。
　　惠琳到底也是明白的，有些话二人心知肚明却也不得不再多说一遍，“你身份特殊，我也即将出降，如果事情顺利，你还有回来同她重聚的日子，如果不成，便是死生相离，与其磋磨心智，不如早早了断。阿苂，你是这些人里我最放心的一个，既然要断，就要断干净。”
　　韩苂看着她的冷峻的脸颊，有那么一刻他是呆住的，往昔的的种种在脑中回溯，家人被害，流落街头，跟野狗抢食，被惠琳解救，入王府成为小厮，又被选入暗探训练，被重用，被看重。惠琳像一道光，照亮了自己的生命，而在这道光出现之前，自己心里却依旧存着一只小小的萤火虫，为了那个以后要娶她的诺言，自己在那段艰难的日子支撑着。韩苂很清楚，自己对于惠琳来说只是一个趁手的工具，但是惠琳给了他尊严和体面，所以他要全身心得报答这份恩情，哪怕是掐灭去心里的那只萤火虫。

　　敏国公府海棠居内
　　茂管家敛好账本起身道：“夫人安心，全部都安排妥当了，年后宴会的帖子也已经送到了各家。”
　　“你办事妥帖，我很放心。”，晞月又翻出一本账册，都是往年孟闻补贴旧部的册子，前几天初七才递上来，她自己花了好几天翻了一下大致腾了一份名单，“这些是公爷的旧部，伤病在身有的京郊修养，还有许多已经回原籍修养了，你和曹先生合计一下看看还有没有疏漏，周全好。”
　　“是，夫人还有吩咐吗？”，茂管家一一记下。
　　晞月揉揉额角，细细想了一下几件要紧事都安排妥当了就让他先离开了。茂管家前脚离开，素银后脚就进来，“夫人，补品已经送去了。”
　　晞月捧着茶碗点点头，“二嫂嫂身子如何？”
　　“伤寒而已，不碍事。”，素银冲她眨眨眼睛，俏皮道：“大约开春之前是能好的。”
　　这是陈夫人惯用的伎俩，她这是要避开年后的各家的大宴，不去出风头，自从她对外称病，晞月也以嫁到孟家第一年，事务不上手，整日忙于家务推了好几家的宴会， “绍儿是不是快休假了，还有几日。”
　　“今儿是最后一课了。”，素银给晞月递上的一叠琥珀核桃，屋里只有她和晓夏在侍奉，晓夏在隔间手忙脚乱的得既要熬药又要做茶，弄出了叮铃咣啷的声响，“家里缺了不少人手，素金姐姐领着新云雪素去前头帮忙，连海棠居都捉襟见肘了，夫人，年后要进一批呀。”
　　“素锦那边怎么说？”
　　晞月早早安排素锦寻觅些妥帖的人手，因家里事情频发便推到年后了，顺便让初七去查了那些人的底细。
　　素银自己嚼着酥饼道：“都准备好了，正教着规矩，保管比晓夏机灵。”
　　“素银姐姐，我可听着呢！”，晓夏从隔间传来抱怨声，“酥饼给我留一点！”
　　“成吧！”，晞月也是无奈，从她嫁入敏国公府前前后后换了三批人，家里清了一遍又一遍，总算是能松口气了。不过好在，那些人的手段也都知晓了，日后再有动作直接捉拿，也就省事很多。
　　因绍儿的课业成绩不错，于是晞月又吩咐去给先生封一封谢礼，并正式承诺年后要开始修习拳脚功夫，绍儿整个人开心得不得了。

　　而院子里的其他人却有些愁云惨淡，因那场板子打得实在是惊心动魄，现在当值都是提着一百二十分发精神。尤其是余春馆的两位，那天素银特意把她们安排在第一排，那鞭子几乎就是擦着她们的鼻尖抽在别人身上，甚至还特意将陆姨娘和安嬷嬷的尸身放在一边给他们瞧着，玉兰吓得好几夜都没有阖眼。
　　夜半，水仙和玉兰在黑暗中连烛火都不敢点，哆哆嗦嗦得圈在被子里，“咱们怎么办啊？以前觉得夫人是好脾气的……”
　　“陆姐姐……是不是……”，玉兰闭眼就是陆姨娘那露着白骨的手腕。
　　“你别想了……她是要害夫人的，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吃穿用度也不缺……公爷总是要回来的。”，水仙还报着一丝幻想，她是孟闻头一个女使，总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玉兰却觉得这里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咱们跟夫人求个情吧……我想……”
　　“我们出去怎么活！别想了，睡吧！”，水仙是没在外头做过活的，除了端茶倒水其他一概不会，连女红都粗糙得很，在府里还能充充门面把自己当半个主子，出去了哪能有这样的日子。
　　玉兰则不这样想，她知道院子里的女使婆子是怎么看她的，原先陆姨娘还在的时候她不是出挑的无人在意，但现在海棠居看押犯人一样提防他们，实在是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