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哀]Cast Back》之屿

5、Chapter 5

　　之后几年他鲜少与自己的这位前同事在各种场合遇见，似乎两人之间有了某种他并不为之感到愉快的默契，各大动画的配音表里罕见他们的名字共同出现，曾经共役的两部作品一部已完结多年，另一部里那位英籍侦探已经不出场很久了。

　　对于回归家族公司这件事母亲倒是很高兴，说终于可以好好为你规划一番发展道路了，要不是前几年签了APTX Production，你早该拿到「声优Awards」的主演男声优之类的话。白马听不得她说自己的前东家不好，每次都禁不住冷下脸：

　　“离开是我自己的决定，她在能力范围内已经为我做到了最好。”

　　近两年他逐渐减少了声优事务，把重心放在了舞台剧演出上，更少了一层与她接触的机会。唯一一次交集是在「声优Awards」颁奖典礼上，他们隔了三排的座位，最后宫野第二次荣膺主演女声优，他目送着她上台领奖。

　　致辞前她手握奖杯环视全场，接受长久的掌声，目光蜻蜓点水地落到他的脸上，一秒钟都不到。

　　三月中旬APTX Production的两位高层去涩谷实地查看新录音室的装修情况，结束之后沿着马路走向停车位，忽听世良“哇”了一声，宫野循声看去，不远处新国立剧场门口的海报是正在上映的舞台剧《巴斯克维尔的猎犬》，海报正中的男人身着风衣压低帽檐，赫然是——

　　“他真的变帅好多，我以前怎么没发觉白马君有这么帅？”世良走上前去细细观摩，“还是你眼光独到，大学刚毕业就挖了人家。”

　　宫野志保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剧场门口种了几棵阳光樱，一阵风吹过兜头的樱瓣纷纷扬扬落了两人一身：“快走，我要过敏了。”

　　世良真纯一步三回头地跟在她身后，两人上了车，宫野点了两次火也没发动汽车，世良在一旁迟疑地开口：

　　“其实我觉得他没续约是因为知道了你当时在和冲矢先生谈恋爱。”

　　宫野转过脸不可思议地看她，仿佛自己车里坐了个ET。

　　“是怎样的脑回路会让你这么联想？”

　　“刚过完新年的时候我问起他续约的事，他还说让我保密，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我才笃定他会留下，赞成你给他合伙人的待遇。但后来我告诉他你们在一起了，他当时就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那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事情吧。”

　　“你如果在现场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世良夸张地摇头，“那样的天之骄子，还能有什么事情能这么打击到他？总不会是因为没选他配男主。”

　　世良边说边小心地观察着自己的表姐，她的脸上方才玩味的表情收了一些，慢慢地显出一种很复杂的神色，有遗憾么，还是怅然？世良辨不太清，也不太敢细看，就只察觉到宫野微垂下眼睑，把手从钥匙上移开，靠在座椅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自诩在感情上不是迟钝的人，但五岁的年龄差、分明的前后辈关系淡化了太多本该被体察的情愫；她站在主导者的位置，也无形中削弱了自己感知对方感情的能力，许多瞬间看来过于顺理成章。任何的仰慕、在意、示好，或是局促、忐忑，都可以用“因为是前辈”这个理由自欺欺人地掩饰过去，漫涨的夜潮把海滩上曾经存在的所有痕迹都浸覆了。

　　而等经年之后她再回首，那些曾隐没在过往中的细节才逐一浮现。

　　他在签约那日和众人谈笑自如却独独在她出现的瞬间变得拘谨，《Growl》的声优发布会上他觑着她的神色询问是否不合适，她在深夜的车内醒来对上他宁静温煦的双眼，M10剧场版庆功宴上被她撞破的那句“一直喜欢的都是小哀”……电影院那次面对她的疑问，他向自己解释这么配的原因，如今想来，他说的到底是那位海军中校，还是他自己？那句等不到回应而略显尴尬的“难不成您喜欢我”的答案，是否只是她没有静心聆听？

　　她无法再否认，再半开玩笑地质问“是怎样的脑回路会让你这么联想”，因为脑回路没续上的，是她自己。

　　长久的沉默似乎有些吓到了对方，世良有些不知所措地开始打圆场：“嘛，至少他现在不也发展得很好吗？家族公司为他一人量身打造，肯定要比我们事务所更加用心。”

　　“……正因为这样，想到他毕业那年是怎样义无反顾地加入APTX Production，我才……”她的声音在被暮色笼罩的车内回响，最后极轻地叹了口气，“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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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时节有一部根据同名漫画改编的动画《昭和言景》找到了白马探，希望能请动他来配男主角春风亭柳朝。这部动画是以“落语”这一日本的传统曲艺形式为背景来展开的，童年时期在海外生活的他对这个题材挺感兴趣，在看完剧本之后便同意出演，在配音开始前还找了专业老师进行了近半个月的落语训练。

　　去录音室配第二集的前一天晚上他睡得不好，中途休息的时候坐在录音室外的沙发上闭目养神，片刻之后感觉意识逐渐涣散，迷糊之间就听到外面似乎有叠声的“前辈好”“前辈您来了”之类问候，半梦半醒中尚在想是哪位前辈？如果是自己的晚辈是不是可以再睡一会？

　　高跟鞋踩在隔音地板上清晰笃定的声响由远及近，接着他听到一个女声说：“嘘，不要打扰白马先生休息。”

　　一瞬间神魂归位，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虽然闭着眼，但他知道她就在离自己两米开外的地方注视着他。

　　理智告诉他此时应该保持假寐来回应她对众人的轻声提醒，但他无法不睁开眼去好好地端详她，久违的她。

　　于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开外套站起身来，冲着宫野志保微微颔首：“好久不见，宫野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