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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尺 ...
钟杏是我的爱人。
我们计划在今年年底结婚。我们是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的,无风无浪的相知,相爱,相恋,相守。
我一直认为我们之间缺少一些追求时的激.情。我可能没那么爱她。
那天我们正要去民政局领证。公司临时有事,得派我去处理一下。我只好让钟杏先打车回家,我则在原地等待公司的车来接我。
但是我没想到,那天竟然是我和钟杏的最后一次见面。
她死了。
我的岳父岳母匆匆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和难缠的甲方沟通,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心脏突然间猛烈的收缩,一阵剧痛从心脏蔓延至全身。助理见我的状态有些不对劲,连忙叫停了这次谈判,我抱歉的欠了欠身子,走到门口接通了电话。
岳父开口便是气急败坏地冲我大骂: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顾着你的破工作,你老婆都出车祸了你知道吗?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她才刚刚断气,你就那么喜欢你的工作吗?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女儿结婚?”
我还没有从剧痛中反应过来,任由岳父骂着我,我插不上一句嘴,电话里传来了岳母的抽噎声:
“你别说话了,小嘉他也难过!”
随后,我就从听筒中听到了岳母的声音:“小嘉啊,你先把你手上的工作停一下吧。来医院看看小杏。”
我连忙应声,吩咐助理叫车,连忙赶去医院看钟杏。
岳父和岳母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岳母倚靠着岳父的肩膀,在小声的啜泣着。岳父沉默的望着远方,像被钉在椅子上一样,腰板有些佝偻,沧桑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却仍然挺拔,指尖的烟已经燃了一半,一言不发。
没顾得上打招呼,我先跑去了病房,看着钟杏的遗体。
她还穿着我们领证时的那件裙子。双眼紧闭,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但她已经没有了呼吸,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直至此刻,我才真正明白,我的爱人。真正的,离开我了。
再也没有人会在我疲惫时给我泡茶,给我捏肩,没有人在我烦躁时察觉到我的情绪,哄我开心,没有人会在领证的前一天嘴上说着不紧张,却激动的睡不着觉。
我缓缓抚上她的脸庞,柔软,却失了温度。领证时她言笑晏晏的模样似乎还在我面前,她羞涩的拿着结婚证,面上是不住的开心,小声的伏在我耳畔:
“老公,我们结婚啦!”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接一滴的掉落在她的脸上。
我当时竟然没注意,眼泪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整个人开始发光。
我失魂落魄的走出病房,扑通的跪在岳父岳母面前,不住地道歉。
给钟杏办完丧事后已经过了三天。当时请了一周的假,如今还有四天。
我坐在阳台上抽着烟,身旁的烟灰缸已经塞满了。那天天气很好,阳光如洗,我忽然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一幕让我目瞪口呆。
钟钟钟钟杏!她看着我!
她或许是被我的样子戳到了,不住的大笑起来,双眸含着笑意的看着我。
我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我定定的看着她,默不作声的和她对视着。
她笑了笑,双唇弯弯的勾起:“我好想你呀,邢同学。”
我伸长了双臂,试图将她拥入我的怀中。无论我怎样用力,我始终够不到她。
我有好多话想对她说,我明明想问她好多东西的,但此时此刻,我看着她的眼睛,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碰不到我的。”
钟杏摇摇头。
我不甘的望着她:“为什么?”
钟杏眨着眼睛狡黠的笑着:
“神明大人说了,这是对你的惩罚。”
神明大人给你的惩罚,罚你我之间永远隔着三尺的距离。
不可触摸,不可拥抱,不可接吻。
我木讷的杵在原地,眼底的欣喜被悲痛渐渐覆盖。
她见我愣了神,下意识的想要伸手过来拥我。
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似隔了银河,却无法触碰对方。
钟杏怔怔的望着我,伸出的双臂来不及收回,我轻轻对上她的眉眼。
不知何时,我早已泪流满面。
她慌忙的想替我拭干脸上的泪水,却不管怎么努力,我们都无法触及对方。
我们就这样定定的对视着。
隔壁的《白玫瑰》的乐声徐徐飘来。
——怎么冷酷却仍然美丽,
——得不到的从来矜贵,
——身处劣势如何不攻心计,
——流露敬畏试探你的法规。
钟杏常常和我吐槽,有些人命中注定会遇上两种人,一种是明艳张扬的红玫瑰,另一种是可望不可及的白玫瑰。
一旦选择了红玫瑰,在岁月的洗礼下,再红的玫瑰都会变成蚊子血,而白玫瑰则成了天上皎洁的月亮。
一旦选择了白玫瑰,再纯洁无瑕的白,都会变为衣服上的白米粒,红玫瑰则成了一直扎在心里的一根刺,成了心头的朱砂痣[1]。
她笑嘻嘻的靠在我的怀里,漫不经心的问我:
“我是白米粒还是蚊子血呢?”
我没有回答她。
因为这个问题我当时也没有答案。
现在好像有了。
与我对视的钟杏倏的开口:
“我是白米粒还是蚊子血呢?”
我这次没再犹豫:
“我不管你是白米粒还是蚊子血,还是白月光与朱砂痣,在我心中,你是我的太太,我的爱人。”
钟杏笑笑,却吐出令我苦涩的话语:
“不重要了。现在都不重要了。”
我沉默的点点头,在天台上坐了一下午,钟杏没来打扰我,她也端正的坐在我身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忽然站起来,严肃的看着我:“快去做饭!”
我摇摇头:“不想做。”
她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由着我,只是固执地盯着我。
目光澄澈。我只有在我们做累的时候看到过。
她红着眼,眼里覆上了一层氤氲的水气,眼底疲惫不堪,目光却是那么的澄澈,直勾勾的盯着我,眼底的欲色未褪,我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总是把她的眼睛蒙起来,然后加重力道。
一想到这儿,半干的眼眶又渐渐湿润起来。我把头偏过去,不再看她。
她也不做声,我们就这样一人一鬼的僵持着。
我认输了。
“知道了。走吧,我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油焖大虾。”我拍拍裤子上的灰。
她并未说什么,轻飘飘地跟在我身后。
将冷冻过的虾放在水槽里解冻,我才倏地想起来:
钟杏,她是鬼啊!
我转身和她对视,脸色一块青一块白,张了张嘴,却像吃了苍蝇一样,声音梗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坐在沙发上,漏出白森森的牙齿,一点都没有自己已经死亡的自觉。
我无奈地捏捏鼻梁,灵光一闪:
我可以烧给她呀!
我不怀好意地看着她,捏了打火机,找出几张白纸和一些彩笔。
最后,我起身去了卫生间,拿了她最喜欢用的脸盆。全然不顾她在背后炸毛,若是以前,她早就跳到我背上,环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叫嚣了。
都是过去了。
她气急败坏地站在我身后三尺远的地方,气鼓鼓地盯着我。活像一个鼓着气的河豚,哈哈哈。
我拿了她的脸盆,双手交叠环在身前,倚靠在卫生间的门前,看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地小河豚。
她收了声音,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我。我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从前少数温情的时候。
我们对视了好久,从前的记忆又慢慢浮现在眼前。
莫约是刚谈恋爱的时候。
她在一所中学教书,她下班总是比我早,只是偶尔的时候会晚一些。
我记得那天应该是夏季末尾。
她仍旧回来的比我早,我刚打开门,却发现她没有想以往一样冲过来挂在我的身上。
我疑惑地蹙起了眉头,还真有点不习惯。
在我换好鞋子,准备去看她在干什么时。偏头却看见了我这一生中最难忘的画面。
她穿着单薄的热裤和T恤,头发松散地挽了个丸子头,手上抱着一个西瓜在啃,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上播放着的电影。
暖炽的夕阳斜打在她的身上,丁达尔效应的出现让打在她发丝上的阳光有了形状,阳光簇拥在她的膝下,整个人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似乎只要有一点动静就会消失一样。
她真的很美。见她的第一面就被她惊艳到了,皮肤白皙,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光。
即使现在被柴米油盐酱醋茶填满了生活,也依旧会被她所治愈。
她约是听见了门外的动静,警惕地回头看我,却在见到我的第一时间眼底的警惕就消失殆尽了,只剩下了源源不绝的爱意。
“欢迎回家。”
她的声音柔柔的,像仙女一样。
几乎就是在那一瞬间,我确定了:
就是她。
无论是少女的娇嗔,还是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还是清越如风的金声玉润。
回过神来,她仍是气鼓鼓的站在原地,不满的看着我的动作。
我原本只是要逗一逗她的没真打算用她的脸盆烧纸,但现在真的起了兴致。我想试试是不是真的可以烧给她。
我伏在洗漱台上,一笔一划的描摹着油焖大虾的样子,不一会儿就完成了。
她看着我三下五除二地画好了画,惊异地认为我真的要在她的脸盆里烧纸蹦蹦跳跳地过来试图夺我手里的打火机。
可她哪里碰到到呢,即使使劲了浑身解数却只能在离我一米「2」远的地方看着我摆弄打火机,我调笑地看着她嗲毛的样子,手里不住地把玩打火机。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过来看着。”我让她飘在我头顶上,重新抽了一个很旧的搪瓷缸出来。
将刚刚画好的画投入缸中,用打火机慢慢点燃了。
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我的心也跟着跳动。
忽而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一眼她。
她的双眸染上了火光,渐渐熄灭的火苗在她眼里慢慢失了颜色,恢复了黝黑。
眼眸深邃似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平静中却又隐隐露出一丝汹涌。
她倏地转头看我,那潭水中渐渐浮出水光,照亮了她的眼睛。
“你…你先别看我。”
我受不了她的注视,忙不迭地移开了。
视线重新转向已经变冷的搪瓷缸,我接了些水倒入了缸里。
“钟杏,你有没有感受到有什么不一样?”我收拾好地上的狼藉,抬头问她。
她摇摇头:“没有诶,失败了吗?唉,我还想着和你一起吃饭呢。”眼底的失落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她能回来看我,就已经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了。
“?等等,你头上怎么发光了啊?”我盯着她的眼睛出神,却忽然发现离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发着光的东西。
她不解地抬头一看,却被掉下来的东西下了一跳,立马换了一个方向飘着,骂骂咧咧地叉着腰:
“这是个什么东西啊!吓我一跳!”
掉下来的不是别的,正是我刚才烧给她的油焖大虾。
“没事吧?这……好像,成功了?”我看着她颤颤巍巍地端起那盘大虾,不住地发问。
她也愣了,迟疑地飘在空中盯着那盘虾。
我抓了抓脑袋,让她试着碰了碰虾。
“欸——还真可以摸到诶!邢同学,你好棒啊!”钟杏戳戳那盘看上去不错的大虾,不断地夸我。
被老婆夸自然是很开心的!我身后的尾巴都快要摇成螺旋桨了!
“咳,那当然,我可是你老公。”我捂着微微发烫的双颊,轻轻蹭了蹭鼻尖。
她听到“老公”这个词,耳朵也显而易见的红了,有些羞涩地低笑了一声。
但这个表情也仅仅只持续了一会儿,她一脸认真地盯着我,有些不好意思:
“老…老公,我要怎么吃啊?”
我才猛地反应过来,迅速画了一双筷子外加几道菜和一碗饭给她,让她先去餐桌前坐着等我。
我麻利地将纸烧了,拍拍手回到餐桌前,看着她目瞪口呆地对着面前堆满一桌子的菜,轻声地笑了一下。
靠,她还是这么可爱啊。
“你先吃着,我去做饭。”
她头也不抬:“知道啦,你快去。”
等我做好晚饭,她面前的饭菜依旧没动,好像是在等着我一样。
我将菜放到另一边,不紧不慢地拉开椅:“等我?”
她坦然地点点头:“对啊,邢同学。”
桌子是她挑的大理石桌子,我试着做到她的对面,却被弹开了,我只好往旁边挪了挪,斜对着她。
我们就这样别扭地吃完了饭,洗好碗后,我独自一人来到阳台抽烟。
我们的婚房是一套西晒房,站在阳台刚好可以看见西斜的落日,她当初就是一眼看中了这点。
我凝视着远方渐渐消失的太阳,指尖的烟已经燃了大半,低垂着眼睫沉思。
“邢同学,你在干嘛呢?”她还是和以往一样的言笑晏晏,凑过来看我。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干了脸颊两侧的泪水,强撑着对她笑。
她也笑了,我们就这么相顾无言的看着。
阳光再次和一年前一样照着她身上,一切似乎回到了一年前。
她的身影渐渐重合,只不过,这一次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她好像要走了。
不!钟杏!你别走,别走!
我踉跄地挪到脚步,向她伸出手,试图抓着她,烟忽然吸入了肺中,我不住地咳嗽,试图呼唤她的名字。
“钟,钟杏,阿杏……别走!”
她焦急地回过神来,试图给我顺背,却怎么也碰不到我。
“邢嘉!我,我不走!你相信我!”
我慢慢停止了挣扎,迟疑地问她:
“真的吗?阿杏,你不走了?”
“嗯,不走。”
就像在我的心湖中投下了一枚硬币,喜悦的心情溢出,却带着无数的苦涩,充斥着我的胸腔。
眼泪再也绷不住,像断线的珠子一般。
上午的场景仿佛再一次重现。
她在一旁耐心地等我缓解,出神地盯着远方。
裙子被风吹乱,我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她忽然偏过头来,像我们初见时那样弯了弯唇,轻轻地说:
“邢嘉,新婚快乐。”
我顿了顿,随后摇头反驳她:
“不。钟杏”
“是——我们新婚快乐。”
呀吼——替换了上一本,《常青树》暂时没灵感,等写完了在放上来。
这次写的是去年存稿的一篇短篇,依旧是谢谢大家来听我的碎碎念orz
这篇文章写了个关于遗憾的小故事,be哈哈。
祝大家新年快乐!
[1]:源自张爱玲女士的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
原文:“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2]三尺:资料3尺=1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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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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