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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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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典型的秋日爽朗天气,让人格外舒服。
祭完天地,皇帝一马当先,威风凛凛,身后是他的朝臣,大家都在等秋猎的正式开始。
按仪式,要放出一只雄鹿,让大家追逐,最先射中这只雄鹿的,可以博一个好彩头。
沈清月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兴致勃勃地扬起脖子看。
皇帝宣布秋猎开始,君臣同乐之后,一只健壮美丽的雄鹿被放了出来,直奔林中,身后扬起一片尘土。
清脆的马鸣声响起,皇帝挽着弓策马追上,李越紧跟在后,临走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因为受伤不能骑马的裴矜。
猎场上万马奔腾,颇为壮观。
去行猎的队伍消失在林中,裴矜问身边的沈清月:“你怎么不一起去玩?小敏郡主也去了。”
沈清月不敢。
她觉得待在营帐里是最安全的。
“那些北壅人,今天会行动吗?”沈清月小心翼翼地试探。
裴矜皱了皱眉:“很奇怪,派去的人传回来的消息,是整个村庄一如往常,根本没有要出动的迹象。”
难道沈玉成说的暴乱跟这些北壅人无关?还是说不止一人要对这次秋猎有行动?
沈清月看了看队伍消失的方向:“就算是在外场动手,现在也总该出发了吧,是不是你的情报有延迟啊?”
“不会,我的人守在那里,一有异动就会来报。”
“那他们一直待在村子里也动不了手啊。”沈清月有点心慌。
“他们一直待在村子里不出来……”裴矜咀嚼着这句话,突然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但陛下他们可以进去啊!”
沈清月还没反应过来,裴矜已经冲出去翻身上马:“高程,把围场上所有禁卫军都调过来,随我去护驾!”
裴矜手上明晃晃是一张禁军调令。
有点帅是怎么回事?裴矜不是没有官位吗?禁卫军调走了她躲哪?
裴矜看出沈清月的惶恐,骑着马儿缓步走到沈清月面前:“你跟我一起去,还是留在这儿?”
“当然是跟你走啊。”沈清月下意识脱口而出。
裴矜脸上露出笑容,向沈清月伸出手,沈清月握住裴矜的手臂,翻身坐到裴矜身前,裴矜双手环住沈清月握着前面的马鞍,胸膛贴在沈清月后背上。
暧昧氛围满分。
“我们为什么不骑两匹马?”沈清月突然意识到不对。
“因为来不及了。”裴矜低头对沈清月耳语。
话音刚落,沈清月耳边只听见风声呼啸。
裴矜骑得很快,他疏漏了。一直派人盯着村庄中的动静,只要对方行动,他都可以防范,他的防范力量都布局在围场内外,但他没想到对方根本就不出动,而是在守株待兔。
那只放出去的雄鹿有问题,按理说它被放出来,会惊慌失措到处乱窜,但这只雄鹿一出来就直奔树林,看来是有人专门训练过它的路线。
出去逐鹿的队伍虽然庞大,但很多只是一些不善骑射的文官,大多只是做个样子,追不上的时候会各自去猎场其他地方捕捉猎物,最后一直追着雄鹿的人不会很多,皇帝和太子一定在其中。
如果只是陛下他们少数人马进入村庄,后果不堪设想。村外虽然有官兵埋伏,但村中还有那么多百姓需要保护……
裴矜的伤口在颠簸中裂开,剧烈的疼痛让他手上脱力,松掉了缰绳。好在他反应迅速,一下子抱住沈清月的腰,才免于掉下马背。
“裴矜……你怎么了?”裴矜双臂紧紧抱着沈清月的细腰,身子也和沈清月紧贴,这样的姿势实在太亲密,沈清月有点发软。
裴矜咬着牙关,艰难在沈清月耳边吐字:“清月……如果等会真的有很危机的情况,你尽量帮我保住陛下和太子,你相信我……”
裴矜说到后面实在痛得发不出声,下意识将沈清月抱得更紧。
沈清月心口一酸,裴矜对太子这般用情至深。
“好,我答应你,我会保护他们,你千万坐稳了!”沈清月几乎没有思考。
她知道裴矜伤口已经裂开,但还是狠狠心,握着缰绳,快马加鞭地往前赶。
对于自己的冒然回答,她又重新思索了一下,太子的性质未知,但皇帝怎么也不算反派,她答应裴矜应该没问题。
到了近处,就听见兵刃交接的声音。
追逐雄鹿的队伍到这儿只剩二三十人,追到村庄,村民打扮的北壅人亮出兵器出动,虽然裴矜留了一支保护这儿村民的士兵,但相对来说人数太少。
沈清月和裴矜带着禁卫军赶到的时候,皇帝和太子众人已经不支。
“镇国公世子前来护驾!”
被围困的众人纷纷露出喜色,只有沈玉成面色难看,忐忑地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沈相的脸色,沈相对沈清月的到来显得十分平静,沈玉成知道这是父亲压抑暴怒的模样。
禁卫军很快加入混战,沈清月看到一个禁卫军瞬间砍断对方脖子,连忙拉过缰绳别过头去。
这是冷兵器时代的肉搏场面,不行,这画面看不下去。
“我们先别过去,禁卫军的实力,对付这些北壅人没问题。”裴矜知道沈清月害怕这些场面,停了下来,冷眼注视着两队人马的厮杀。
不出片刻,局势完全扭转,北壅人败下阵来,在做最后的抵抗。
“缴械投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杀无赦。”太子居高临下地命令,经过混战,身上玄衣略微凌乱,白皙的面容上,沾染着点点殷红鲜血,妖艳冷绝。
不愧是疯批美人攻!有那感觉了。沈清月远远看着。
“太子殿下,我们效忠于你,今日事败,你竟然反过来绞杀我们!”
“简直是过河拆桥!”
“反正我们今日也活不了,不如跟李越同归于尽!”
陷入绝境中的北壅人悲愤大喊,句句指向李越,这些北壅人传递出的信息太过于劲爆,众人一时间都懵了。
太子通敌,想要弑君杀父?现在要临时选择站队吗?
“这些人只是狗急跳墙,走投无路下,无凭无据,随意攀咬,离间陛下与太子的关系,陛下不要轻信。”沈相出来维护李越。
帝王家的父子兄弟之情实在太脆弱,即便是空口白牙的一句话,都可能埋下深深的隐患。
“无凭无据?”一个北壅人冷笑,突然向李越掷出一枚弹丸一样的暗器,李越抬肘,手上的剑利落地挡下那枚弹丸。
弹丸在瞬间爆开,喷洒出浓浓的烟雾,将李越整个人都笼罩住了。
“殿下!”裴矜大喊出来,沈清月听着有几分撕心裂肺。
裴矜欲催马上前,一抹红衣身影更迅速,掠过众人,飞身到李越身后,直接一掌拍在李越的后颈将他打晕,脱离出烟雾笼罩。
沈清月刚才还沉浸在李越的帅与霸气之中,突然一下就被人拍晕了,这形象有点轰塌啊。
是小敏郡主。
裴矜眉头紧锁,刚才的对战中,小敏郡主认出这些都是北壅人,一直没有动手,李越遇险,她第一个冲出来,甚至比裴矜速度还快,结合北壅人的态度,不得不让人联想,太子是跟小敏王合作了?
裴矜不顾自己伤势,急着下马,还有些踉跄着走到李越身边,李越紧闭双目,面容与嘴唇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色。
“中毒了?”
小敏郡主看到裴矜腹部的伤口渗出血,又看他只顾着关心李越的模样,大概是想起沈清月昨夜的话,对裴矜有了一种难得的客气:“这是我们北壅的苦陀毒,我刚才将他打晕只是让他暂缓毒素的吸入,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替他解毒的。”
裴矜稍微舒了一口气。
“你们总不会是我王叔派来的吧?”小敏郡主站起来,杏目圆瞪地质问眼前的北壅人。
“我们不是大王派来的,倒是郡主,现在要帮着外人?”对面的北壅人反问。
“你什么意思?我跟你们可不认识。”小敏郡主有些急眼。
眼看小敏郡主也牵扯进来,局势越来越复杂,沈相提醒皇帝:“陛下,此事关系重大,这儿不便久留,不如先将相关人员带回宫,立案详查。这里的残局,交给臣来处置吧。”
皇帝点了点头,这等大事,绝不是在这里三言两句能说清楚的。刚下令要班师,一个北壅人突然出声。
“既然太子放弃了我们,我们也不怕撕破脸皮了!”
沈清月看去,那个北壅人,身边站着瑟瑟发抖的陈婆婆。
之前和裴矜来这个村庄,和好几个北壅人照过面,看来刚才是有北壅人认出她了,找出陈婆婆来指认。
“陈婆婆,前些天,这些人里面,谁来过咱们村子?”北壅人冷声问道。
陈婆婆怯生生地打量着眼前的场面,最终目光落在沈清月身上。
果然,陈婆婆颤巍巍伸出手指,指向沈清月:“这位……娘子。”
诶,早知道就不这么高调地坐在马背上了,一眼就被看到了。
“还有……还有这位公子。”陈婆婆也看到了不远处的裴矜。
经过陈婆婆的这番指认,局面变得清晰起来,裴矜是太子的人,如果太子跟这些北壅人有勾结,那裴矜出现在这个村庄就十分合情合理。
“清月,你跟裴矜来过这个村庄?”沈玉成讶然。
沈清月无法辩驳,点了点头,再次坐实裴矜来过。
沈玉成神色说出不的复杂。
“清月,你跟裴世子来这里做什么?”沈相平淡的语气让沈清月害怕。
她和裴矜过来发现了这些北壅人啊。
但沈清月知道此刻不能这么说,有人想诬陷太子,如果她现在说出实情,大概下一秒她就是张贵人了。想到某处可能有一只暗箭在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只要她开口说出一个让人不满意的字,她就会脑浆迸裂,沈清月只觉得身上一阵阵恶寒。
沈玉成紧紧抿着嘴,焦灼地看着沈清月。
“自然是过来检查太子殿下的布署是否完备,确保在秋猎之时,万无一失。”裴矜突然站起来,走到沈清月身边,回答了沈相的问题。
沈清月惊讶地看向裴矜,裴矜朝她微微一笑,示意不用担心。
“只不过此事,世子妃并不知晓,我带她出来游山玩水,自己在暗中探访而已。还请沈相不要怪罪。”裴矜继续解释。
“那便好,如果她做下大逆不道之事,我也不会顾念父女之情了。”沈相似乎对裴矜的回答还算满意。
“沈相倒是很擅长大义灭亲。”裴矜轻哼了一声。
“既然裴世子已经承认,那直接打入天牢,太子幽禁东宫,小敏王府暂时查封,具体如何处置,待朕查清再定罪。沈相,这儿就交给你了。”皇帝声音有些疲惫,用最平静的语气,下达了最骇人的指令。
“陛下……”沈清月试图想辩解什么。
“清月!”沈玉成喊住她。
皇帝回头看了一眼沈清月,没有说话,调转马头率领众人离开了。
沈清月看着裴矜被禁卫军押下去,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刚刚是怕她被灭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