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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更持银盏起为君寿16 ...

  •   他提着酒坛子的手顿了顿,目光凝滞了。

      (景泆,你的心跳的好快啊!)

      见他不语,林幺初自然也从心里着急的,感觉气氛不太寻常,不自知中,她右手拇指掐着左手的虎口,已经掐出了几道短痕。倒不是惧怕什么,只是这样奇怪的要求从自己口中说出来也是头一遭,未免不好意思,哪怕面对的是景南浔。

      准确说,更因为是对景南浔说的,她才更无法开口。

      她自顾自的倾诉着:“我的记性应该不差,过目之物十有八九不忘,这世间与我萍水相逢的人,亦或无关紧要的事,我也林林总总大多记得住,唯独与你牵扯的那两次,我竟然都不知道了……看来,南浔,你,是我命中一个劫数,一个让我绝处逢生,辗转难离的劫。”

      (绝处逢生,辗转难离。或者说命中注定吧。)

      她说的实在认真,似乎每个字都珍而重之,不敢菲薄。“我错过了你的太多,我不想再连你的生辰也不记得。如果你愿意,就把我的生辰当做你的生辰吧,以后每年的今日便是你我二人共同的生辰,便是我与你共同来度过,也算是,补你一个缺,圆我一个愿。”

      (这竟是你的愿望?)

      她的心空悬着,只静静看着景南浔又仰头猛灌了一口酒,二人周遭都弥漫着醇烈的酒香,从口齿间滴落到瓦檐上,沾湿衣襟,夹带着夜风的寒凉。

      可心是热的。

      她在等。她知道景南浔一定会答应自己,她只是在等景南浔亲口说出一个字。

      “好。”

      她圆愿了。

      林幺初好在是松下了那口气,有了这句回应,以后景南浔便能光明正大的过个生辰,不必藏着掖着,还问小厨房要碗长寿面。这便是她想要的,她想要他过得更好。

      情到深处,她夺过了手中的酒坛子,也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水入肠,顿觉爽快,不料刚放下酒坛,一个吻来势汹汹的压了过来。

      她被吻倒在他身下,男人吻的突然,比以往都要不知轻重,她才发觉原来从前他还是有所保留的,此刻全无克制,酣畅淋漓。

      别的夫妻兴致上来至少还在卧房软榻上,两人倒好,全然暴露在屋顶上。这寥萧斋的屋檐下翰林墨香,屋檐之上却是酒散情浓,一副不可状告之景。

      (哎呀,你们两个,我,我没眼看啦!)

      俄顷,林幺初已被磨的衣冠不整,头顶发冠上凤嘴叼着的那颗鲛珠,摇摇震颤,她终于没忍得下全程,使力推开了身上的男人,重又窥见了月光。

      她有些恼,带着点不过火的怨气却又似小孩子的突然翻脸:“够了。”

      怎么吻的这么放肆了?

      景南浔即刻乖乖盘腿坐好,脸上嬉皮笑脸,也不像是等着要挨骂的样。他微眯着那双轻薄桃花眼,左右轻轻摇摆,林幺初意识不对,伸手去扶住了他的肩膀。

      “别睡!”

      (这是,酒劲又上来了?难怪……接下来可就要倒人身上了!)

      景南浔今天前前后后喝了不少酒,虽然白日的寒春酿并不算太烈,但总归喝了好些,景南浔喜欢烈酒,越烈的越好,之前的将军泪便是酒中第一品,一盅值千金,他手中这坛不用猜也知道,绝对是平常人不多喝便能醉的一塌糊涂的。

      他这副懵懵懂懂浑然超脱的样子,林幺初也见识过几次了,眼前的人俨然是醉了,按照之前的流程,下一步可就要睡得不省人事了。

      且不说睡在屋顶上有多危险,就是来个大男人,也不一定能将他安全弄下去,更何况是林幺初?

      景南浔被她冷不丁这么一喊,似乎有所清醒,红着眼勾着她的神,还不明所以地踉跄着站起了身。

      他突然道:“我错啦,绾绾。”

      (嚯哟,还记得叫人家绾绾呐?)

      谁知他又来一句:“好可惜,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林幺初失声一笑:“你想叫就叫吧,从前说的不作数了。”

      “不行,夫人会生气。”

      林幺初知道现在的他不可能听得明白什么了,只能用哄孩子似的语气细声缓缓对他道:“我们先下去,回房了,你再睡,好不好?”她牵起她的手,免得失足掉下去,却触到一片滚烫。

      景南浔摇摇头,指着天上道:“不走,我要在这数月亮。”

      (数月……数星星吧???)

      林幺初无言以对,无奈的扶了扶额,将他的手压下来,只能骗他道:“下面的月亮更好看,我带你下去找,好不好?”

      他便憨笑一声:“好。”

      虽然景南浔头脑不清醒,身上功夫倒是与平常一般无二,一个箭步拉着林幺初飞身下去,稳稳当当站到了地上。他四顾着,想要挣开林幺初的手,林幺初死抓着不放,拼力拉着他向前走。

      她心里想的是:不管怎么样,先赚回房了再说。

      她带着不是很情愿的他往卧房走,此刻的景南浔浑然是三岁的顽童,林幺初也能拟想到带孩子是有多不易了,也不知景南浔小时候是不是就这么调皮,这一身的好功夫,如若不是他自己向好,恐怕也没人能降得住他。

      迎面走来了一人,提着琉璃宫灯。走近看,才看清被黄光映亮的那张面庞赫然是蒙笛。他当然惊惑,行了礼就问道:“王妃,主公这是怎么了?”

      林幺初思忖了一瞬还是决定坦明,哪怕现在不告诉他景南浔已经酩酊大醉的事实,过会儿要醒酒汤蒙笛也是会知晓的。

      “他喝醉了,你去小厨房拿碗醒酒汤来——还有一事,帮我把石榴树下的坑填上。”

      蒙笛虽然不解,也只得应下。景南浔闹着要跑,林幺初拍拍他,又牵着向前走了。

      蒙笛这回可算是大开眼界,他这不近人情的主子现在被酒这玩意儿收拾的换了脾性,粘人还死不讲理,跟“景南浔”一点也不像。

      “嘿,王妃真是有法子治他。我的宝贝主子啊,喝了酒就好好睡一觉吧,忙了这几天一个字不让说,你不想邀功我都想替你邀功。”说到这儿,他也发现了树下被翻的杂七杂八的黑土,和埋酒的不大不小的土坑。“你好好睡,我来填你自个儿挖的坑……”

      突然他拍掌惊呼:“哎呀,你都醉了,还怎么圆房?!啧!失策失策……”

      (圆房?)

      早在众人伫立在长廊上痴醉的看着烟火的时候,兰萝和蒙笛两个人早已“密谋”好,要在今晚干一件大事。

      蒙笛站在兰萝身侧不逾两步的距离,双手拘泥的别在背后,夹杂着喧闹的烟花爆炸声,问她:“兰姑娘,烟花好看吗?”

      兰萝只是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被渲染的夜色,一双杏眼闪着清光如星河般璀璨而湛湛,她回复道:“好看,王妃一定喜欢。”接下来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对蒙笛道:“不瞒公子说,我从前还以为我们家姑娘嫁给王爷会受委屈,不曾想原来一切都是多虑。王爷对王妃这般好,我家先王妃在天上看着也会宽慰的吧。”

      蒙笛若有所思,遂轻点了下头:“兰姑娘放心,我家主公的声誉就是被外面那群小人给毁了,他才不是什么纨绔子弟,花花公子,他哪怕是去青楼那也是、”说到这儿,好在是止住不敢往下说了。

      去青楼是为了寻徐氏的线索,可这件事兰萝是否已经知晓也无法肯定,总之别的事能口无遮拦的告诉她,这件事是万万不可的。

      兰萝疑惑道:“是什么?”

      “没、没什么。总之主公不是那样的人,他说了什么一定会做到,所以他对王妃好也是毋庸置疑的。”

      兰萝笑道:“我明白,蒙公子,我看出来了,王爷跟你一样都是很好的公子,就像我家姑娘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虽然兰萝这句话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但被随口夸了一嘴,蒙笛还老不好意思,双颊烘了一阵,心尖像喝了酒一样有些发酲,嘴又笨的不会说话了。

      兰萝此刻颇感欣慰,对景南浔也是彻底放下了心,她鼓囔着:“嫁人,生子,然后白头偕老,真好……生子?诶,王妃和王爷圆过房了没?”

      蒙笛这才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这种男欢女爱之事他也是无法得知的,毕竟从前景南浔从来不与他讨论这种东西。

      他道:“我不知道啊?”

      兰萝回想林幺初嫁人以来,每日晨起精神爽朗,与在闺中时如出一辙,也不太像是前夜历经了云雨之事的人。要不就是她太强了,这点闹腾不在话下,才至于一点也不会影响次日的精神头。

      那么就定是还未行圆房事宜了。

      烟花声止,兰萝此刻竟为两位主子着急不已。

      众目睽睽之下,景林二人恰似一对神仙眷侣,这样般配的一对鸾凤,怎能没个孩子?在兰萝看来那是万万不可的。

      思虑一阵,她斗胆对蒙笛道:“蒙公子,我想王爷和王妃应该是没有圆房了。”

      恰好蒙笛也是这般想,他道:“我不明白,他们明明随时都可以,现在不要个孩子,日后万一打起来了,哪有功夫再做这些了。”

      蒙笛也是在沙场上驰骋过的人,深知动乱时生存的不易,那刀光血影喋血蹒行的日子,寻常人最大的祈求也不过是活下去,哪能像这当下这般优游卒岁。现在阳和启蛰,蒙笛想着,景南浔也该有完整的,自己的生命与生活了。

      兰萝突然灵光一乍,萌生出一个想法,她道:“今夜良宵花辰,既然王妃不为她自己着想,缘何我不替她操办些?……好主意!”

      蒙笛只看眼前的人突然换了笑颜,转身要走,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问她:“兰姑娘你要去哪儿?”

      兰萝心中已经有了招儿,蒙笛拦她,她停下步子,又笑看着蒙笛:“我去王妃卧房收拾收拾,过会儿他们就能早些安置了。”

      蒙笛瞧出她的不对劲,追问道:“不止这样吧,兰姑娘,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让我知道,我你还不放心吗?”

      兰萝拿他没办法,不过蒙笛待她好,办事也靠谱,兰萝若有求于他,他必是有求必应,所以她是信任他的,便也无所谓告诉他了:“我是打算再给房间布置布置,两位主子就能早些安置了。再不圆房,也没法向家长们交代。”

      蒙笛了然,不假思索的道:“好啊,我来帮你。”

      兰萝诧异道:“公子如何帮我?”

      蒙笛俯身靠近了她一步,在她鬓边细语道:“我知道府上有床鱼水之欢的被褥,还有个有助于男女情事的药香,过会儿拿给你,给他们换上。”

      兰萝睁大了眼睛,全身上下透出不可置信:“府上,怎会有这样的物件?可太稀奇了!”

      这里的“稀奇”,兰萝是想说这不像景南浔的作派。虽说顺安王府规矩不多,管的松泛,比不得从前临安王府的戒规森严和敦庄肃穆,却也是十分正经的大宅院,这种宜于调?情之物也会存在吗?

      蒙笛连忙解释道:“是老夫人令人送过来的,本是大婚洞房用,被主公拦了下来没用上,为此老夫人还甩了好几天脸子,饭也不吃了,主公拿她不过,答应留在府上日后会用,这才罢了休。”

      兰萝心道:这景老夫人还真是求子心切,什么招都想的出来。还好没用上,要是让
      老爷知道这回事,非得把王妃再要回去了。

      可表面上她也只能苦笑,这些牢骚是不能说的。

      “原来如此,那被褥用上吧,香药…就不用了,毕竟是药,不太妥当,换成其他的香也是一样的。”

      兰萝从前在话本子里也偷偷学到过,说是新鲜的气味能够激发人的性情,所以景林二人日日点荔枝香,她也很苦恼,太过习惯和陈旧的味道不利于产生新的欲望,自然也不会想调试出不一样的氛围。

      那苏合香便很合适了。

      《本草备要》有记此香:“走窜,通窍开郁,辟一切不正之气。”

      此香产于西域。从前林括在边疆战场结识了一位挚友,名为胥汝舟,二人彼此往来已有二十余年之久,可谓缟纻之交。有回胥汝舟自千里之外随信一并寄来了一种香料,便是苏合香,林括甚爱,推广到临安府中,就连林幺初房里也得熏此香了。

      得知好友喜爱,胥汝舟年年都送,十年未断,林括也常常在用着。

      苏合香的香气有如烟火缭绕时的扑朔之境,又似微醺之时辛辣渐褪,清雅且浓淡适宜,功效又颇多,还具有开窍醒神之效,所以林幺初的嫁妆里甚至还带来了不少。

      所以兰萝道:“不如点苏合香吧!”

      虽然蒙笛还未曾听说过这种香,但还是依循她说的去找了。

      说到底,最后二人分头行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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