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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更持银盏起为君寿10 ...

  •   她认真又激动,所说似乎句句歇斯底里,这或许是林幺初从孩子脸上见到过的最最郑重的神情。

      原来杜思允只是需要一点点启发,只要有那么一个人,给她一点点帮助和陪伴,就足够让这个小孩子做出改变。

      她已经交到朋友了。

      一个人的影响是可以很大的,林幺初帮助这个孩子,仅仅是因为无论是谁她都会这么做,但她没想到,竟然宛如无心插柳柳成荫一样,杜思允因此学会了如何真心与人相处,而后,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与旁人无异的小孩子。

      她带着润意,摸了摸她的头:“好,我教你。”

      杜思允立马现出笑脸,用手刮了下鼻子:“嘿,小王妃,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她转身继续向前走,小白见状屁颠颠跟着她,好像也很喜欢她。

      “我该怎么教你,去你府上?”

      “没问题啊!你尽管来!”

      可林幺初身为女眷,况且是已经嫁人的女眷,怎可能随意去人家卫将军府上。杜思允显然是个孩子,没想到这一点。

      不过,杜思允却并不是想要林幺初到自己家去。她是想到顺安王府来的。

      这点小心思被林幺初看了出来,林幺初问她:“思允,你不是这么想的吧?”

      杜思允只是停了停,但没有回答,于是林幺初继续问:“你,是不是想到我府上来?”

      虽然杜思允看上去很没大没小,但其实她也是懂得体谅人的,她知道这样会很麻烦林幺初,所以才先提了冯可柔,希望林幺初把冯可柔赶出去,自己再住进来,这样才算抵掉一些,谁知林幺初不能把冯可柔赶出去,她也就不好意思张口了。

      林幺初既然这么主动问了,她也就试着答了:“可以吗?”

      “不知杜将军同意吗?这并非小事。”

      杜昀除了打仗,去哪都将杜思允带着,如若杜思允真的要住在顺安王府了,他岂不是天天要来串门探视。

      杜思允道:“我都想好了,我跟我哥打包票,我一定好好读书,他不会不同意的。”

      “你都想好了啊?嗯?”

      一见自己露馅,她尬尬一笑。还好已经到了潋滟亭,穿过潋滟亭就可入席,她转了话题道:“我们坐哪?”

      林幺初抬眸,寻了一阵,找到了景南浔,下巴一抬道:“坐我夫君那。”

      她抱胸叹了口气:“行吧。”

      林幺初带着杜思允入席,一众宾客皆已落座,景南浔还在等着自己。

      杜思允择了景林二人旁边的宴桌坐下,本以为可以独坐一桌,谁知杜昀高大的身形突然压过来,遮住了杜思允头顶的光,霎时黑了一片。杜思允抬头看着他,心道还是逃不过:“哥,哥……”

      杜昀坐到她身旁:“又去哪疯了,臭小子。”

      她瘪嘴:“跟小王妃在一起的,没疯。”

      一旁的林幺初回头看着杜昀,点头笑着问好,杜昀也点头回应。

      “你怎么跟王妃那么好了?”

      “交个朋友嘛哥。”

      杜昀倒酒的手都顿住了,自己的妹妹长这么大头一次要与人家交朋友,还是自己挚友的新夫人。

      他继续倒酒不去看她,杜思允道:“哥,跟你说个事。”

      “说。”

      “我想让小王妃做我的教书先生。”

      杜昀没骂他也没同意:“为什么,给我个合适的理由。”

      “她读的书多,而且我喜欢她。”

      杜昀哼笑了一声:“呵,行啊,只要人家王妃同意。”

      “她同意了!”

      “当真?”

      “是啊,我刚就在跟她说这件事。”

      “你小子,都会做自己的主了,你才多大,什么事都自己来?”他吞了一口酒杯中的烈酒,“哥只要一个,你跟着王妃好好学,哥就同意她教你。”

      杜思允拍拍胸脯:“我保证,哥!”

      宴席进行到中场,蒙笛站到长廊尽头,面对众人道:“诸位!”

      待到众人都抬头看向他了,他道:“诸位,今日有好酒好菜下肚,更有好景入眼!请看清塘中央,已经搭了台子,马上,就会有乐音坊的上台演出,提前祝大家尽兴!”

      说完,他立马退回到一边去,兰萝给他竖了大拇指,他挠挠头,似乎还挺不好意思。

      林幺初倒了一杯茶在茶盏中,看着清塘中央的舞台,几个家仆在点灯,舞台渐渐被照亮。

      是乐音坊的人来,自己还有些期待。

      “夫君。”

      景南浔看向她:“嗯?”

      “景-南-浔。”

      景南浔不解,饶有兴致地看着身旁的少女,林幺初只是将目光放在茶水上,小小的茶水映着天上的下弦月,在林幺初手中不停晃动。

      “怎么了?”

      林幺初只是又带着娇嗔地道:“觅郎。”

      少年绽出一笑,使得二人的小氛围更加微妙:“夫人在玩弄我?”

      林幺初懒懒地道:“没有啊,我只是在叫叫你,半天没见你了。”

      “你这样,我有些害怕。”

      “你也会害怕,我的夫君也会害怕。”

      “我会害怕,不过现在是假的。如果夫人哪天不理我了,我就真的害怕了。”

      “那你不要让我不理你就好了。”

      “到那时候,你还会乖乖听我话吗?”

      “会的吧,不过,还是要看我怎么想。好了景南浔,不同你发疯了,有两件事要告诉你。”

      “嗯。”

      她严肃起来,声音低下去道:“之前给杜思允吃的还气凝神丹,莫要再信了。”

      景南浔眉心一皱:“药有问题?”

      “药本身没问题,你不是也知道吗,杜思允不过吃了一颗就调好了先天不足,不过,这药虽然见效好,但也只是拆东墙补西墙,副作用太大了,容易带出其他毛病。”

      的确,杜思允仅仅九岁就来了癸水,就是拜这药所赐,只不过这不能与景南浔讲。

      景南浔放下酒杯,似乎带着怒气:“看来我还害了人家。”

      林幺初知道他被人算计了不好受,安慰他道:“小王爷别太歉疚,你也没做错什么,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别信什么‘江湖名医’就是了。”

      (看来这些江湖庸医害人不浅,连景泆都被骗了。)

      她虽是这么说,但到底是景南浔间接害了杜思允,对不住人家杜昀。她也不知景南浔会不会与杜昀直说,不过若是换做自己,大抵也是会坦白的,毕竟对自己最好的朋友,谎言什么的,就没有必要了。这全看景南浔自己想怎么处理,林幺初不会干预,也不会给他建议。

      “还有一件事,今晚沈夫人会住在府上。”

      景南浔道:“这是自然。她现在人呢?”

      “在偏房睡下了,她暂时不能露面,若与爹爹碰上了不好。”她突然想到景南浔还不知道下午自己与沈夫人的对话,就补充道:“沈家如今的状况,你知道吗?”

      景南浔却像是对沈家了如指掌:“沈家,应该很难东山再起了。沈珉和沈静一死,沈家基本就剩了女眷,沈夫人和曲银姑娘两个人撑着沈家也不容易。朝中六部几家联姻,早就把自家命脉拴在了一起,家大业大,沈家立不住脚也根本挤不进去。”

      “你知道这么多?”她想想也是,景南浔虽然看上去成日闲在家中无所事事,其实无论官场抑或世家间的消息他都洞察明晰的很清楚,这也是让自己很佩服的一点,让自己置身事外,但能做到旁观者清,也能伸一只手进去,也能抽得出全身而不与之同尘。

      这样的人物,似乎比翻云覆雨,只手遮天的太子殿下更危险。

      但林括与沈家的关系景南浔总不会也知道,所以林幺初道:“我爹爹本一直与沈家有交际,今日我才从沈夫人那得知,爹爹不知何时已经断了与沈家的往来,不然沈家或许不会处于这样的境地。”

      她将茶水送入口中,略有思虑地道:“这其中,定有原因。”

      正这时,清塘中央的台子上来了一队歌女,个个身着紫衣霓裳,怀抱琵琶,竖着冲天飞髻,体态轻盈,身似飞燕,坐在六角绣墩上,等待中间的头牌启音。

      随着一声琵琶声启,从湖中央飘荡出婉转的乐音,源源送入众宾客耳中,宴会的气氛登时高雅,时不时要抬眼观一观舞台上的人间仙。

      第二个节目,又换了一批人,倒是一群舞女。林幺初眼尖,却见领队的那名女子,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人。

      她欣喜地看向景南浔:“叶九清?”

      景南浔道:“不错,若请乐音坊的前来表演,怎可能不请她。”

      林幺初仔细看着正在舞动的女子,回想起那天万寿节的趣事,不免嘴角上扬,期待着或许能与她再说上几句话也是好的。

      不过她越看,越觉得,这叶九清,似乎很眼熟。她的眉眼虽然化着妆,但倒是很像林幺初小时候的一个朋友,只不过已经许久未见了。

      世上长得像的人很多,何况这么多年没见,也不一定就是她。林幺初又想起下午的诗对。

      “夫君,我今日在诗对上,得了句好诗。”

      “说来听听,我看看有多好。”

      林幺初从袖子里拿出字幅,一个字一个字指着念道:“岁-岁-春-无-事。是不是很好?但这诗对偏偏只有半句,我也不知是哪位‘好姑娘’作给我的,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人家。”

      景南浔将字幅拿过来道:“是不错,这字笔力雄劲,笔走龙蛇,力透纸背,潇潇洒洒,诗的寓意也好,蹙金结绣,别出心裁,难怪能够入夫人的眼,好啊!好诗!好字!”

      (噗哈哈景泆你真不要脸!夸自己夸了这么多字。)

      “呵,只可惜啊,这位好姑娘惜墨如金,只舍得舍我半句诗,连下联也不给我。”

      (对啊景泆,岁岁春无事,相逢总玉颜,你好歹再作半句啊。)

      (难不成,你想的是……)

      何须玉颜,我只要你平安。

      景南浔将字幅卷了起来放在一边:“真是个吝啬的姑娘,竟然敢这么应付我们家绾绾,不看了。”

      少女倾心一笑,陪着他演戏。

      一碗长寿面上来了,景南浔给林幺初盛了小半碗,递给了她:“小寿星,这是甜的面,现在哪怕你吃的再饱,也多少要吃一口,保你平安的。”

      (吃面还要哄着林溆吃,景泆你好宠啊你。)

      林幺初接过乖乖吃了一口,甜津津的刚刚好,还放了几颗话梅解腻,她道:“你也吃啊。”

      今天,也是景南浔的生辰呢。

      他也乖乖盛了一碗给自己。

      ……

      晚宴平平淡淡,直到最后一道菜上来,歌舞也没有结束。杜思允拿筷子轻轻敲着碗沿,撑着脑袋无趣地看着清塘的舞台。杜昀将筷子夺下来扔到一边:“敲什么碗啊,像什么样子?怎么,吃着吃着还不高兴了。”

      杜思允是在等惊喜呢,方才信誓旦旦跟林幺初说这舞台定不同寻常,可直到现在也平平无奇,岂不是很丢面子。

      她道:“没有,我就是、哎呀没什么哥,你别管我了。”

      宾客们已经起身,又互相交谈起来,唯有杜思允仍然趴在宴桌上呆呆望着舞台。

      林幺初被林家人团住了,她在林仲宽阔的肩膀下被林仲从头到脚看了个遍,自林仲从临安王府搬去城南的潇水庄子,她就再也没见过自己阿翁,许久未见,二人甚是想念彼此,趁着今朝再尽祖孙情。林括倒是没有参与进来,自在一旁与景宏德叙旧,但仍然神情庄重似乎永远不会笑。景南浔被林衍和林淮两个小舅子拉住问话,虽说架势不小,但问的居然是如何追女娘子,看来两个哥哥官场上厉害,恋爱却不如自己的妹夫。不过一会儿的工夫,林梦素便被秦夫人拉去,二人沿着清塘有说有笑神似母女,秦婳仍然在一旁摆着大小姐的谱高冷不理人。

      突然,宴桌上的杜思允双眼放光,指着清塘目不转睛地喊道:“哥!小王妃!看,快看!舞台升起来了!!!”

      她人不大嗓门倒是不小,这一喊将不少人的注意吸引了过去,双双看向清塘。舞台在缓缓上升,上面还站着十多个黑衣人,她着急地跑向林幺初扯了扯她的裙子颇为得意地道:“我就说,肯定有惊喜!”说完,还抹了下鼻子。

      景南浔款步走到林幺初身边环住她的腰,眼神里充满着醋劲,貌似在说:“这是我夫人。”一高一小对视着,杜思允气不过,“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跑去了杜昀那。

      林幺初好奇,抬头问他:“这是什么表演?”

      少年回答的淡然,昂首间意气凛然骄似云鹤,一袭蓝衣佩若雾山,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掩在长长的翘睫下,眼中只装一人:“为你而来的表演。”
      “准备好了吗?”

      林幺初闻声抬眼看去。

      清塘之上,无边夜幕下,黑衣人们手中一挥,周遭霎时绽出无数绚丽夺目的火星,飞向夜色,在半空向清塘如鉴的湖面投下点点星影,如银河那样璀璨了几秒,随即瀑布般从天而降,星影触碰,发出“唰”的碎声,消失在了湖水中。

      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是一场绝艳的打铁花。

      (!!!)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林幺初无意识地向前靠近了两步。

      少女眼中流转着亮光,那一刹一刹的焰火,如绽在心间灼热让人激动,却又震在原地不知动作,亮光映照的林幺初的脸更加白皙有光泽,那双眼睛睁得滚圆清亮,似是有热泪在圆转。

      原来这便是景南浔为自己准备的生辰礼。

      林幺初蓦然回首。

      果然,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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