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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密密谋赌徒见赌徒4 ...

  •   林幺初脸色惨白若霜,毫无血色,额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双眼紧闭,几近没了意识。

      (林溆你怎么了?!)

      千羽别任凭林幺初靠在自己怀中,果断抓起她垂下的手查了脉搏,却是脉象滑软,来时虚浮,去时短促,心里大概有了谱。

      “谷幽,快拿饴糖来!”她急忙喊来一人,那丫鬟二话不说便拿来了几块饴糖,千羽别则将一块糖塞到了林幺初嘴里。

      然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道:“还听得到我说话吗?把糖含着,保命的。”

      说完,仍是把脉。

      林幺初意识渐渐清醒,过了一会,果真好了许多,能睁开眼看得清东西了。

      她慢慢睁开眼,得见眼前的女子,又发现自己是以一个怎样不妥的姿势躺在人家怀里,挣扎着便要起来,却使不上力气。

      千羽别并没有阻拦,而是帮了她一把,扶着她坐到了桌旁。林幺初勉力撑着桌子,四感皆不敏锐,唯有那一点点甜味,刺激着自己,将自己的神识拉回来。

      千羽别细细询问:“除了昨天日夜兼劳未曾休息好,你是不是还近日劳神费思,不注意饮食?”

      林幺初其实没怎么听清她说的话,只觉得说话的人远在天边,声音飘在空中,但是莫名感到心安,好像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不过听觉刚刚恢复,便依稀听到谷幽急慌慌地请示:“奴婢还是去禀报太公吧!”

      她顾不得其他,出言拦下,声音却还很小:“别去!不必、叫阿翁知晓。”

      林幺初是怕林仲担忧自己。

      “可……”谷幽便只得站在一旁待命。

      林幺初坐直了身子,终于能以一个正常的姿态同千羽别对话。

      “你方才说……什么?”她疑问。

      千羽别想来,也就只再问了一个问题:“主人最近可有吃什么寒性的东西?”

      林幺初答的羸弱:“记不清了……我怎么了?”

      千羽别细细分析道:“心气虚寒,主人,是劳累过度了。只不过你是突然发作,那必定是被什么东西激了。”

      她转头问方才的侍女:“主人方才午膳都用了什么?”

      谷幽想了想回禀道:“荷花酥、蒸鱼丸、还有梨藕荸荠汤、荔枝桑葚汁。”

      听完,千羽别眉间一皱。

      “梨藕荸荠汤和荔枝桑葚各用了多少?”

      “都是小半碗。”

      “真是险,好在不多。”

      林幺初不是很能明白她觉得危险在何处:“什么意思?”

      千羽别便告诉她:“荸荠和荔枝、桑葚,三者皆属寒性,本不能多加食用的,更何况还是同时食用。尤其荸荠和与荔枝,是相克之物。”

      (啊?学到了。)

      “可我身体一向不错,竟然也会一击即中?”林幺初求教道。

      “你症状能够发作,兴许还有寒气入体的缘故。主人最近是否贪凉?”

      林幺初突然记起那晚睡的舒适极了的夏簟,加之冰鉴洒凉,一整晚都冰爽的要盖上厚被子才能睡下。现在想来,果真是太过了。

      她点头,惭愧自嘲道:“确有此事。看来,是‘好事’凑一处了。”

      完全恢复之后,她才终于真挚道谢道:“多谢千姑娘相救,不知该如何感激。”

      “主人言重,在下能用医术救人,只是说明在下学的是有用的,不必感谢。还有,在下只是给了主人一颗饴糖而已。”

      她眉目和睦可亲,客客气气又恭敬有礼,真是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林幺初对她除了感激之外,好似还有些别的感觉。

      不过,既然是救了自己,定是要郑重感激。人家可以为了礼尚往来推辞婉拒,可受惠之人不能贪图方便,也就如此顺着将事了结,这是林幺初的娘教给她的道理。况且,林幺初本就不是一个喜欢欠人情的人。

      她便道:“若你日后,有何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便是。”

      千羽别一笑,笑的隐晦:“好。”

      过后,她起身道:“主人,时候差不多了,现在去皇宫,能赶在黄昏之前将话带到。在下告退。”

      林幺初便亲自起身送她:“嗯,路上小心。”

      ……

      不知为何,林幺初险些晕倒这件事,还是传到了林仲耳中。他方睡醒,便阔步来到了林幺初所居的云霄轩。

      只不过,这儿虽是林仲特地为林幺初修缮的住处,林幺初这个主人,却是第一次踏足。

      彼时林幺初正坐着歇息,手上捧着本书,她虽面色不比从前,不过也早已全无不适之感,与常人无异,林仲脸色却是比林幺初的还差上半分,甚至还有些愠气。

      “幺儿!”他语气坚硬,似乎真的动了怒气。

      林幺初愣了愣,放下手中的书,静静看着林仲。

      林仲边将林幺初手中的书拍下边责问:“阿翁是说你大了,有的事能自己做打算,你就什么都不愿意叫阿翁知道啦?”

      林幺初知他并无意责备,只是气愤自己连这件事也要在他眼皮子底下瞒着他,便反过来微笑着安慰他道:“阿翁,我早没事了。”

      “嗯呵,你自幼便是如此,有什么不好的都自己担着。唉幺儿,难不难受啊?”

      林幺初摇摇头:“就一下子,缓过来就不难受了。”

      见老人家依旧紧锁眉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她便坚持道:“真的,我又不会骗您。”

      林仲拍拍她的手背:“呵,你哟……”他意味深长,明明已经将身子转了过去,又重新看向林幺初,凑近看着她的眼睛,有如经验深厚的虎鸷,盯着一只,暂且还弱小的同类。

      “阿翁又想问你了,你此次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林幺初目光躲闪:“我……和夫君有一些、那个……”她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扯谎,便干脆应付:“总之就是拌了嘴,不想看见他。”

      (是不能看见他吧。)

      林仲将脸一横,是下了决心要知晓原委:“细谈,我要清楚来龙去脉。”

      “阿翁!你不要管嘛!”她撒娇道。

      “不行,你不说,我现在即刻叫人把你送回顺安那,你们夫妻两个的事,自己解决,也莫要将我这个老头子掺进去。”

      这下,没办法了。若是现下不说个让他明白的话,他也定会趁林幺初不知道的时候,遣人向景南浔报信问话的。

      林幺初轻叹口气,虽有些难办,不过也不是办不了:“是我犯了错,没好意思跟您坦白罢了。”

      (你哪怕扯个谎,说是景泆惹你生气了也好啊……你是一点也舍不得破坏景泆在林仲这的形象啊。)

      (等等……所以,林仲也不知道你在查你阿娘的事是吗?)

      林仲姑且是相信了,言情终于平和,更加慈爱与呵护:“难怪不让阿翁去替你撑腰,是怕阿翁,师出无名?哈哈……我们幺儿,当了人妇,知道凡事要顾及对方的感受了。”

      人妇?……啊,好像的确是可以这样称呼。

      林幺初内心的弦被忽地拨动,虽已嫁为他人,可听到“人妇”是在说自己,还是会觉得十分陌生。

      总觉得,这个称呼离自己,还是太遥远。

      她轻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林仲思虑了一番:“如此,幺儿来阿翁这,是羞对人面?”

      林幺初又低着头,轻嗯一声。

      “哈哈,孩子,你果真还是个孩子。”林仲摇摇头,慈怀地笑着。

      林幺初不解,偏头看向他。

      “逃避,是这个世上最没把握的东西,它就像你小时射竹惊飞的林鸟,你永远预判不到它下一步,会从哪根枝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嘶,好像,很有道理。)

      林仲背手起身,目眺远景,青翠掩映,竹林依依,绿的要滴水。说罢,他问林幺初:“幺儿,懂了吗?”

      林幺初没有接着他的问题作答,而是,反过来化为主动,问起他。

      “阿翁,我的确有在逃避。”

      逃避林括的追责,逃避叫旁人担责,一切的一切,她都将风险压到最小,小到哪怕图穷匕首见,受牵连的也只会是自己。

      “难道您就没有在逃避一些东西吗。”

      她似问非问,这句话,更像是一句陈述,好像她已经知道了什么,再来亲自问林仲,只是想亲耳听到他承认罢了。

      林仲的笑意僵在脸上,很快为难起来,气氛不再如方才的轻松。

      “阿翁知道我在说什么。”她又道。

      (什么意思?林仲知道什么?)

      林仲垂首,一时语塞,须臾才道:“阿翁原以为,你愿意嫁人,就是已经想通了,不会再追究。看来,你跟你爹很像,都执着得很。”

      林幺初寡淡地笑了笑:“爹爹说我和阿娘性格像,阿翁却说我像爹爹。可阿娘和爹爹不一样。”

      她又拾起桌案上反压着的书,随意翻阅起来,还兀自念叨着:“这样好的阿娘,我再也不会有了。”

      林仲重新坐下来,好似是想再努力劝劝她,可看着女娘坚毅不输男儿的脸庞,白皙如蓝田美玉,眉眼却是暗蕴着染染杀气,一时也不明白,这点又是随了谁。

      “幺儿,你这辈子,还很长,要向前看,不可一直留恋后面。”

      林幺初却反驳:“放不下的终究放不下。爹爹对阿娘的死讳莫如深,阿翁也一直不肯真的告诉我您知晓的,我难道能就此罢休?《本草纲目》载:‘蜉,水虫也,朝生暮死。’我们人短短一生,不就活那么几件真正想做的事么。”

      她这些年确实压抑的委屈,可她从未想过要诉说给旁人听,这些话,脆弱柔软,话到嘴边,是会变了意味的。

      “爹爹和先生教导我,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阿翁和义父又告诉我,哪怕是女子也要有主见,能担当。你们连教的都背道而驰,我也只不过,是择了我想要的,在做我自己罢了。”

      闻言,林仲又沉默了须臾,或许是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片刻后,他道:“记得你三年前去竹舍找我,红着眼告诉我,你娘不是生弟弟死的,被我狠心说教了一番,后来几个月不来我这儿……幺儿,是阿翁的错,不该束着你不让你说,不让你想,只是你娘她……人各有命,命数如此而已,谁又能改变的了?阿翁已经被黄土埋到了脖子,迟早有一天也要永远离开你,这,也是阿翁的命啊。”

      (果然像林溆说的,大家都只觉得这是沈昭情的命数,她注定会这样死去。)

      (难怪你不告诉你阿翁,原来是林仲也靠不住。)

      “阿翁!”林幺初一时不知是该先反驳所谓“命数”,还是先制止他这样自暴自弃的话,可她皱起的眉已告诉了林仲,足够了,剩下的不必再谈。

      “阿翁,您要长命百岁的。”

      一如幼时一般,她依偎在老者宽阔的怀中,那点熟悉又如同迷梦的体温,给她安全感,迟迟不愿离去。

      “好,阿翁有幺儿时时刻刻惦记,会长命百岁。”

      ……

      晚间,府上众人都歇下了,又是一轮圆月孤悬,月明星稀,无垠的苍茫,毫无保留地洒在幽暗的竹林中。

      无忧、涵婴和千羽别在天黑之后先后回来,向林幺初汇报了各自情况。

      云霄轩内,只有兰萝陪着林幺初。主仆二人翻来林仲的地图,正谋算着什么。

      林幺初指着图上的一块地域,道:“浑南已经有了两所,鲍离说生源还不错,也无人察觉异常,这里应该不用担心了。”

      兰萝亦是面露喜色,还带着期许:“真好,早晚有一天,她们会知道王妃的苦心的。”

      (“她们”是谁?)

      林幺初却是道:“不需要,她们可以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只想她们能真正为自己而活。”

      兰萝赞同,眼神中全是钦佩,甚至是一种景仰,她自幼便与林幺初在一起,却时常觉得林幺初此人高不可攀。并非身份的尊贵,而是一个人的“魂气”,林幺初的魂气,会让人不自觉想接近一些,好像以此便能得些灵气,却又不敢靠的太近,生怕碰到火灼伤自己。便像是人间神龛里的一尊神像,普渡众生时也会有这样的魂气。

      她从前怎么也想不到,以后谁会有资格娶到自家姑娘,而今却已是顺安王妃了。

      “嗯嗯……对了,朱湛现在在哪?无忧他们找到他了吗?”

      林幺初收卷起地图道:“昨晚没回红颜阁,看来是在樊缨那里。”

      兰萝有些担心:“樊缨会不会对他用刑?”

      林幺初却很自信:“不会。我的人,他知道的。兰萝,明早帮我备马车,千羽别说义父约我明日巳时到城西的弃芳园。”

      “哦好。王妃,早些睡吧,这两天虽然要四处奔索,也一定要保重身体,万不可再出现今日的状况了,吓死我了。”兰萝吹灭油灯,催促着林幺初上了榻。

      她又马不停蹄端了碗褐色汤药,到林幺初床边:“再把这养元汤喝了。”

      林幺初无奈,兰萝这语气,是真的担心得很了。

      “小傻子,就这么害怕我出事啊?我没事的,放心好了。”她皱着眉,屏着一口气喝尽后,牵着她的手,安慰道。

      兰萝坐在榻边替她掖了被角,还是道:“现在是很好,可一点异常也不能忽视……从前,先王妃不就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沈昭情很久之前,身体也并无问题。)

      “阿娘她,的确也是这样……”林幺初念着。

      也是这样?!

      突然,她的手拽紧了兰萝,露出凸起的筋骨。兰萝急忙问:“怎么了王妃?”

      “兰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饮食出了问题?”

      “什么饮食?你是说荔枝桑葚凉汤?”

      最终促成林幺初险些昏过去的东西不是旁的,就是那碗寒性的荔枝桑葚凉汤,林幺初突然有了思路。

      “不是,我是说我阿娘,是不是有人在阿娘的膳食里动了手脚?”

      “这,王妃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这是我的猜想,兰萝,你说有没有道理?”

      兰萝忖度一番,渐渐也觉得有端倪:“嗯……既然食物可以相克,那若有人利用这点,在先王妃的膳食中动手脚,的确就有可能害死先王妃!”

      可她又反应过来:“可是,这要如何去查呢?”

      沈昭情因为体弱又多病,膳食皆有专人把关,大多为清淡调理的药膳,故而与旁人吃的不同,林幺初也从未多留心过。或是说,她对此很放心。

      虽然人已经不在了,可若是想往这上面查,也是有迹可循的。

      她道:“阿娘的膳食,由钱妈妈负责。只要景南浔找到了她,问一问便知道了。”

      兰萝:“嗯。”

      ……

      翌日。

      林幺初与兰萝上了去弃芳园的马车。

      潇水庄子离这京郊的弃芳园很近,便是步行也无需半个时辰,所以不过几句话的工夫,车夫便驾着车行驶到了园子外。

      “王妃殿下,已经到了。”车夫为林幺初掀开帘幕,恭敬地等着她下来。

      兰萝扶着林幺初下车之后,自问自答道:“王妃还记得我们上次来这弃芳园是什么时候吗?是一年上巳节,已经好久了呢!”

      林幺初自然触景生情,被勾起年少时的回忆:“上巳节,祓除畔浴,郊外游春。那天回去时,阿姐遇到了她的意中人呢。”

      (哦?林晞的意中人?是那个“赵公子”?)

      兰萝这便也想起来,掰着指头一数,吃了一惊:“三年、又三年……已经有八年了啊……”

      ------

      八年前。

      赵鸿影和林梦素的相识是实在的一次意外之缘,能够说是差一步,二人都不可能有交集的缘分。

      三月三,上巳日,灼灼桃花初绽。

      按照礼俗,上巳日是需要“祓除畔浴”的,这种集会活动,文人雅士自是会参加,而那些达官贵人,又个个期望独领风骚。他们流觞曲水,觞客设筵,谈天论地又推杯换盏,不亦乐乎。筵席结束后,相约河畔边,共同披衣洗浴。

      至于这临水洗灌,禊祓不祥的仪式,女子自然不适宜在外人面前如此做,林括便吩咐两个女儿,去瀑布前沾染一些雾气,便也算是沐浴全身了。

      于是,林括、韩宸带着姊妹两个来到了京城郊外的弃芳园。

      弃芳园是个专赏桃花的大园子,方圆十里满桃香,每逢暮春时节,落英缤纷。若单看这个名字,还以为是个美物全无、粗俗不堪的地方,也不知这园子的主人是何方仙人,取出这样的名字哄骗人,又或是怕凡夫俗子踏脏了这儿的水木清华?

      多亏了第一个坚持进去的人,终于发现了这禁绝人烟已久的世外桃源。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或许是无心人的误打误撞,或许是有心人的执意为之,总之,这人间仙境的美名总算是传播开了。

      只不过,弃芳园,依旧是叫弃芳园。

      韩宸不喜与那些士大夫往来,他又不曾立家室,便也没有一儿半女,彼时他已认了林幺初做义女,便自请带着林幺初和林梦素去祓除。

      几人一早便出发了,乘着马车,穿过街巷繁华,驶离了京城,往来行人也渐渐稀少,直到进入那古陌小道,依稀就可见山那头半遮半掩的桃林了。

      桃林悬在半山腰,马车上不去,车夫将车停好,便留在山脚守车,韩宸一人当先,其余还有随行的两名侍卫,和兰萝、兰絮两名侍女,伴着二位姑娘一并上了山路。好在山势并不陡峻,弯弯绕绕的山路饶有景致,一路的野花野草,惹人怜爱,有时还能看见一两只或白或黄的野兔,从花丛或野道上跳窜而过,让人心惊之余又觉得可爱。

      先前走在路上,远离这里的时候,只觉得桃林看不清晰,朦朦胧胧的,像被一条若有若无的白纱子束着,走近了才觉得明朗起来,原来山高而雾浓,是半山腰层层的薄雾笼罩着一切,这会儿,把人也罩进去了。

      好不容易,看到了完整的三两棵桃树,并不繁茂,稀稀朗朗地开了几朵花,还以花苞为主,像是羞涩得难以见人。再往里走,才慢慢多了起来,满树满树的,缀着粉红,鲜有翠色。

      花瓣大而重,层层叠叠,沾着露水,越靠近花心,颜色越淡,加上花心一点金黄,黄的晃眼,又移不开眼。

      几人尚且在半山腰,林梦素便已不消爬上去了,步履蹒跚,面露难色。只是她难以启齿,这样未免显得过于柔弱不堪,便咬咬牙,紧盯着身前的林幺初。

      不知不觉间,空气中湿漉起来,夹带着晨间的寒意,不远处还有清越的水声,瀑布大概近了。

      头顶上的林幺初突然转过头对林梦素道:“应该很快就到九丈瀑布了,阿姐既然已经累了,不如就在那里歇一歇吧。”

      虽还有倒春寒,两个小姑娘身上还披着兔毛斗篷,林梦素已爬热了,将斗篷解开,一身轻巧。她累是累了,但还是温和的笑着:“阿溆怎么知道我累了。”

      林幺初下来几步挽住她的手,二人相互扶持着继续跟着前面的韩宸。

      “你的呼吸声,我早就听到了。”

      林梦素一阵羞赧。

      她问:“那你呢?”

      林幺初双瞳剪水:“我,想随义父去山顶看看。”

      不多时,姐妹两个额前的碎发已经湿漉漉的了。耳边传来激流声,水汽也越来越多,睫毛上都沾上了水珠。水声愈来愈大,果然是瀑布。九丈瀑布不宽,但水极清,从这可以直直看到山脚,已积成了一潭,潭水又顺着向前分流成两支,再往远处看,两条支流又神奇地汇聚到了一起,真是大自然鬼斧神工,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香炉瀑布遥相望,回崖沓嶂凌苍苍。好美的景!”林梦素虽在书上领略过众多侠客笔下的自然奇景,亲眼见了,也未免赞叹。

      林幺初又迈出两步,更加靠近瀑布了,浑身的凉意让她清醒百倍。

      一旁的韩宸提醒道:“二幺,当心些。”

      “嗯。义父,我们继续登顶吧?”她的语气很是期待。

      韩宸觉得这姑娘虽小小的个头,体力倒是一直不错,便点头同意了。

      林幺初高兴道:“阿姐,在这等着我!”

      林梦素是不奢求再上山了,恐怕一旦上去了,自己也只有叫人抬着下来的份,便目送了二人。

      韩宸峭拔的身姿在山巅之处停下,林幺初便也停了。矗立在天地之间,举目远眺,甚至可以回头望见整个燕京城的全貌,远远处,是碧丽辉煌的皇宫,繁华熙攘的街巷,溶溶的车水马龙。

      他拍着林幺初的肩膀,毫不将她视为一个小女娘看待,而是朋友似的问她:“怎么样二幺,终于出来了一回,这景与你想象的如何呢?”

      林幺初舍不得浪费每一瞬间,她观览着生活了十一年的燕京城,道:“好太多了,义父,我从来没有站的这么高过!”

      “哈哈,以后,你会站的更高的。”韩宸只是饶有深意地这样道。

      只是他又蹲下,端正了形容,将小小的女娘搂在怀中,借着她的手,指向苍茫大地。

      “二幺,听好了,今日,义父要教你书上学不到的东西。”

      林幺初屏息凝神,不敢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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