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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梦彻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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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宗,当属天穹宗,宗主飞升成仙,副宗主还是如今风头正盛的天下第一仙,各位挑选宗门可要优先考虑我们啊。”
“神武门以修悟神道为尊,强者享受高等资源,只收体格强健之人。”
云边悠悠,大雾将所有景色遮的朦胧。
小贩听着此起彼伏的声音,搓搓身体去去寒气,好心提醒身边酣睡的少年:“再不醒报名就要迟了。”
“别吵……”
郁作清摆了摆手,喃喃。
小贩悄声凑他耳边道:“我听说天下第一仙要来招生。”
“谁?”郁作清睡意全无,站起拍拍灰,歪头看向小贩。
他目光澄澈,哪有刚才睡的昏天黑地的样子,一双瑞凤眼里满是兴味盎然。
小贩见他醒了,觉得他也感兴趣,便道:“天下第一仙啊,传说中那位上海入地无人敢拦的大能。”
“天下、第一仙?”这五个字好像被他拆吞入腹,再从舌尖轻柔吐出,如嚼碎了玫瑰花瓣般唇瓣鲜艳滴血。
郁作清恍了一下,他试图调动身上灵力,丹田的白色光芒流转一圈停到手中只剩青烟。
不久前下过雨,地上都是水洼,他头伸过去,倒影里瘦巴巴的脸和尖下巴,粗布麻衣打满补丁。
哦呀,这是又活了?
真应了那句祸害遗千年啊。
似乎是想到什么,郁作清默念鸣泓剑,等了许久也不见剑影,他叹口气,回了句:“不感兴趣,再见。”
千仙阶修于青鸾山,雾气升腾恍若仙界,绵绵细雨敲在身上,寒意深入骨髓。
郁作清倒是快活自在,别人捏起御风诀躲雨,他淋着蒙蒙薄雨,乐得清闲。
郁作清吊儿郎当,唱着小曲,蹦蹦跳跳跑下台阶。
“空海楼前不倒翁,梦死秋春一场梦。”
要是有鸣泓剑就好了,弹两下还能当音乐伴奏。
他很久没有这么放肆过了。
扎着小辫的小女孩举着糖葫芦,看着蹦蹦跳跳下楼梯的哥哥,走过来看他。
郁作清感受到注视目光,自认为展现出友好的微笑。
只是他下巴太尖,笑起来像只瘦皮鬼,小女孩一下子哭出来。
郁作清:……
郁作清沉默。
他疑惑捏着脸,暗自思索。
真有那么丑嘛。
旁边的妇人连忙过来哄着孩子,对他也不带好脸色,厌恶挥手驱赶他:“臭乞丐,离我们囡囡远点。”
郁作清认了,逆着人流下山。他长得好,哪怕再怎么皮包骨瘦的脱相也还是有人暗地里将视线投向他。
上去难,下来容易。
郁作清走下一百零一个台阶,距离目标还有最后三十阶。
他难得收起笑,一脚踩下去——
“景仙君,景仙君来了!!”
“啊啊啊啊!仙君——”
那几个少女像疯了一样冲过去,郁作清被狠狠撞了一下,为了防止摔倒,他只能反方向上去几阶。
“仙君——啊啊啊。”
聒噪。
郁作清耳膜都是景仙君三个字,更可怕的是,那些少女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背后发凉,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人在他身后道:“安静。”
郁作清能听见自己脖子扭转的嘎吱声,他同手同脚走下去差点踩空。
景鹤清冷声线听不出喜怒,但郁作清能看清他眉眼轻蹙的疑惑:“你要去哪?”
“去逃难。”
可不嘛,郁作清身份一旦暴露,迎接他的不就是全仙界围杀。
郁作清有些拿不准景鹤的意思,前世要不是有他帮忙,自己不可能那么轻易被抓住,现在只要离他近些,灵魂悚然发怵。
景鹤怕他真跑,手拉住他的胳膊,青丝微浮,凤鸣剑穗也晃了一下。
郁作清感受到景鹤的紧张。
两人相触之际,郁作清警铃作响,握住的部分暖意阵阵,还有莫虚无灵力进入他的丹田,他稀薄的灵气全都被吞噬。
那阵霸道的灵气还在他灵海定居,对他发布指令:【恭喜宿主绑定做好人系统,温暖世界,全靠你我。】
景鹤松开手,桃花眼一眨不眨:“你可愿随我入师门。”
郁作清僵住,内心千百个不愿。
【请宿主答应他的要求,否则没收灵力。】
郁作清大骂土匪,他就这点灵力,连砸核桃都不一定能行。
迫于权威,郁作清笑的牵强:“啊,哈哈。”
他勾出引魂丝绕在手上,要是对方有杀意立刻捆住景鹤的腰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景鹤取出本命剑催动它变大,扶着郁作清上剑。
眼前天旋地转,雨露沾在空气中,郁作清没出息打了喷嚏,一些气还喷在景鹤的背上。
郁作清眼神看着脚底下云层,思索自己等会被扔下去该保持什么姿势能好看。
没等景鹤发话,郁作清闭眼受死,等了许久,他还好好站在剑上,反倒那些风吹不过来,擦过郁作清身边就直接错开。
天穹宗受皇室照托,连垫脚石都用上好瓦砖铺路,大殿金石玉器,郁作清移不开眼,在景鹤看不到地方摸了几把。
殿内鲜少有弟子出没,只有一位小童负责登记。
这几日来往不少长老有了新弟子,景鹤前来还是独一份。
他掏出令牌,先画入自己的山峰,叫郁作清把手放上去,令牌发出耀眼的蓝光。
小童古怪地打量了郁作清一眼。
高呼:“景仙尊首徒,水灵力十级。”
册子上随声记录,几刹那,那道令牌也飞起来印在册子上,这才是完整的登记。
小童偷偷瞄着这位少年,十级潜力机遇运气不可缺一,这可是万年才出一个天灵体,上一个还是天宗门老先祖,早早飞升了。
景鹤毫不惊讶,点点头,把一袋拜师礼给他,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上等灵石,还有用来保命的法器和丹药。
“这些都是给你的。”
布袋未滴血认主,郁作清手进去就被琳琅满目的钱闪瞎眼。
有钱就是大爷,郁作清丝毫不做作:“谢谢师傅。”
“嗯。”景鹤很矜持地回他,顺着青石阶,两人共同回到洺悦峰。
景鹤手中结印,那层波光撕开口子,在两人进去后严丝密合。
他侧颜棱角分明,薄唇微抿,不见神色,却特意转过来说了句:“不喜欢的事情就不要说。”
郁作清还未反应他是什么意思,景鹤架着剑离去,只留原地剑痕。
殿内弟子引他去往厢房,还给他准备了衣服。
郁作清简易洗漱,随意挑了件穿上,小缕灵力趴在门缝上,挑开窗棂,没发现其他人。
郁作清抓起桌上糕点,碾碎尝了几口,拿着布袋往后山走去。
逃又逃不掉,谁知道这仙君为何莫名其妙收他为徒。
听闻洺悦峰遍地走禽都有灵气,他打不过人,搅乱他整个后山还是绰绰有余。
郁作清衣袂翩跹,澄澈眼睛透着一股邪气,他伸出舌头舔润嘴唇,足脚轻点,随着灵力最浓郁的地方移去。
后山一群走鸡,郁作清如鱼得水,抓了几只灵力打上火,烧尽毛发后把肉烤熟,借力跳到旁边树上,俯视那群叽喳乱叫的走鸡。
“你们听话,说不定我还能下手轻点。”
郁作清有一搭没一搭和这些畜生说着话:“你说你们主人什么意思,难道看我骨骼惊奇,早知我身份,所以提前预知特意扣我在身侧?”
说完连自己都逗乐了,还真是孤独这么些年,跟畜生都能聊上天。
郁作清啃下最后一口肉,在布袋里掏了掏,补灵丹不要钱塞嘴里。
半晌,他五台清灵,唤出一片叶子抛向空中,那叶子颤颤巍巍,飘向远方。
郁作清还未收到叶子传来的消息,树底有人声音传来:“陌九在比武台上大露锋芒,师傅可要好好挫挫他的锐气。”
“徒儿莫怕,陌家一族死于玄铁门,他有求天穹宗,万万不敢抢了风头。”
“可是师傅,他要是知道是我们屠了……”
“怕什么,陌家传闻中的珍宝早放出消息丢出去了,江湖纷争,谁能猜到我们身上。”
郁作清露出一只眼,透过缝隙往下看。
呦,熟人啊。
陌九那小子自己认识,遭人利用替仇家做了嫁衣,死前还为仇人效忠,他祖宗怕是要气得爬棺。
“师傅,徒儿知道了。”
郁作清坏心眼犯了,折断树枝丢下去,那年轻人做贼心虚吓得哆嗦。
天穹宗三长老狐疑向四周探出灵力,却什么也没发现。看他不争气样子,愤愤然训斥:“出息,还不快回去练功,早日习得陌氏秘宝。”
他们声音渐远,郁作清没了听故事兴趣,刚想叫叶子回来,脑海中幻影只停留在一片雾霭升起的厢房。
冷白皮的腹肌清晰可见,顺着人鱼线埋在腾云下,在叶子到达那刻拉起帘子,骨节修长的手伸过来碾碎。
郁作清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周边的灵力因子突然往旁边凝聚。
郁作清冷着脸,耳尖却慢悠悠爬上一抹红意,莫名有种被抓包的尴尬。
景鹤踏破空虚,骤然出现在郁作清旁,他携带水汽,神色一本正经,郁作清看不到的地方还有些薄红。
景鹤磕磕巴巴,语气顿住:“你,你这是何故。”
景鹤略带质问,端坐在树丫上,局促不安得收紧拳头,袖口的珠串碰撞清脆叮当。
底下去而复返的三长老又停在这棵树下。
郁作清还没见过他这样失态,来得真是时候,他有些怅然若失。
抬眸望见冰清玉洁得景鹤一脸被轻薄的模样,郁作清不怀好意,掏出禁言符贴在他嘴上,随后举起一根手指轻嘘一声。
两人间流转着沐浴后留下的清香,郁作清绕在背后紧贴着他。
景鹤脸被郁作清胡乱摁住,整个耳朵红了彻底。
这、这是何意?
他难得有些茫然,目光却专注紧盯在面前之人身上。
郁作清黑袍低调华贵,上面绣着几只金线祥云,跨在树枝上低眉望着景鹤,也想要仔细看看前世杀了他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鬼斧神工琢刻面孔,斜飞入鬓,一身白衣穿出身姿绰约。
郁作清眼角冒出黑气,仗着景鹤不敢动,一只手假意伸过去,却借力掐住他的脖子。
郁作清身影低压,尾音略挑,侵入他的灵台传音:师傅可要小心点,底下可是三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