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现实与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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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经脉和破布有什么区别啊……”
病房门口，白司明换了双棉拖鞋倚着门框，左脚脚踝被绷带裹着，白子烁扒着另一边门框，一同往里面望着。
病房里，冥九躺在病床上，头上裹着一圈绷带，眼阖着，看着安分多了。白燚坐在个老板椅上长腿敞着，半伏着身子，单指点在冥九额前，方圆三米全弥漫着污浊黑气，正眯着眼睛感叹似的自言自语：“通身经脉旧伤到处都是，尾椎的经脉直接断了，幻力根本流不动，我说怎么这么垃…嗯……”
白燚话说了一半撤了手，周身的黑气也迅速收回了体内，只留下一句：“我治不了。”
白子烁面色更白了。
“白吃白喝五年，给你的第一件事就回这么一句话？”
白燚扁扁嘴，语调里带着委屈摊手看着白司明：“我又不是没救过你。”
“……”
“我只是需要几个样本参考一下意识受损的原因和程度，谁知道你满脑子想着救世，不管是少爷还是流浪汉全吞下啊。关联方面要真一个个查那可麻烦死了——而且小白被你藏了这么久突然被绑架，是因为他二叔自认为无事出个头对吧，结果你还不是因为借他钱了所以不敢真的干他。”
白燚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有理有据侃侃而谈。
“你自己看看你收了多少意识被搞了的壳子，我都说了你口中的病因不是啥病，是人，是有脑子的人，是会盯上你的。现在啊，不管这边的，那边的，直接的，间接的，都冲你吹冲锋号。五年啊！我来这边儿五年，明里暗里救了你那么多次，连建个链接你都不愿意——我不管，这小东西我救不了。”
“……上次他是需要恢复才临时和我结了契约，我不是接线吗，现在不能用我来恢复吗？”白子烁慌了。
可白燚只是挑了挑眉：“那是意识清醒的情况才能通过接线恢复，因为总得需要充电的那个人自行插上电源引导吧？而且现在他的情况根本不是慢慢充电能补充的了的，是设备本身的严，重，故，障。”
…………
当时本来白司明站在两辆车中间，那两辆黑车的马力完全足够把他两条腿夹断，任谁来基本都没救了，但是冥九突然爆发窜了出来。
那两辆车不知道带了多少不明型号的烟雾弹，原地调整方向时烟雾仍在往外溢，导致那里的烟雾异常浓郁，冥九的形态个子太矮完全被裹进了烟雾中，五感也被刺激的不轻，索性直接舍弃五感把自己捏成了个幻力球从相对较薄的车窗穿了过去，飞到白司明身边不知道变成了什么包住了他的下半身。
有了那一层直接的保护，白司明当时被两辆车夹着挪动了好几米，双腿虽然受到了压迫，有麻木胀痛感，但是并没有什么过重伤害。那两辆车挤完了挪上来查看时，白司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前后两辆车紧紧夹着，具体情况被雾气遮盖，但直观感觉是绝对不死也残了，所以他们直接直行撞开的停车场边缘的车跑掉了。
跑的很快，烟雾有被冲散开能看见车牌，但也是被布挡住了的。
白燚撕破空间赶到时也没差几秒。
当时白子烁正在尝试把车子分开，但毕竟手刹还在，以车的马力能撞开，但凭他一个少年的力量根本挪不动，也不敢动风。并不是怕风没用，只因为已经有很多无关群众和有关车主围在旁边，江行雀那头黄毛也异常显眼，他怕自己尚且不能随心的控制的风吹散了烟雾，而且白司明边上的一辆车变形严重，正一边冒烟一边滴滴答答漏着油，冒着火，一旦吹来了火星随时可能爆炸。
白燚也怕被发现，只能借着烟雾遮掩“尽量轻”的一脚“踹”开了那几辆车。
两辆车中间和白司明的腿接触的地方看似严丝合缝，里面却被一个大号的金属轮胎顶的车门骤然凹了进去，而且那个轮胎内圈像是充气游泳圈的样子，是软的，整体已经被挤压的成了椭圆形。
车子挪开压力消失的同时也没了支撑，白司明向着侧边倒了下去，他意识并没有消失，只是因为这个禁锢一样的保护以及麻木无力根本挪不动腿。冥九又炸出了一阵更加浓郁的白色雾气补上了快要消散的烟雾并变回了人形，可能是想再帮白司明垫一下，但没白燚接的动作快，从白司明腿上落了下来结结实实趴到地上晕了过去。
然后的故事就是一大一小各自抱着一大一小搬上车，最后白子烁无证飙车绕着城郊回到同在近郊区的疗养院了。
…………
“他不还是为了救我哥，燚哥你……”
“反正你最后一句才是目的吧。”白司明摁着白子烁的肩，面色黑的赛锅底。
白燚叉着腰笑的灿烂：“嗯哼。”
“头碰头泥丸宫相接是吧……”白司明低声念咒似的呢喃了几句，终于下定决心抓住了白燚的后颈狠狠摁下来昂首碰上去。
白燚身周又冒出些黑色雾气，慢慢凝聚成了个精致的带着银扣的短黑皮带的模样，但是——为什么在脖子上。
白司明并不知道具体环节，可白燚也存心不提醒，直到感受到了脖颈的束缚感他才反应过来信物出现了，并迅速后撤且暗骂了一声。
当初冥九给小白的眼镜落在他手里，是因为他想的就是「给小白能让他看清的东西」，所以东西得落在他手里，才能成就“给”这个字，至于白燚嘛……
白司明已经可以通过链接感受到白燚的愉快和那一句让他头皮发麻的话了。
「可算把你拴住了。」
……
“好啦~契约完成。”白燚乐颠颠直起身子，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
“……”
“……”
三人诡异的沉默着，其中两个死死盯着嬉皮笑脸那个。
白子烁忍不住了，露出几分急切道：“契约给你了，还不能救人吗？”
“我不是说了我救不了了吗。”白燚眨了眨眼睛，勉勉强强挤出来一点点点点的无辜神色，“他的幻属性因为主要体现在意识层次的缘故，不会和任何属性起太大的冲突，但我的黑暗属性可是能把他的属性力量甚至他本身模糊削弱然后吞噬掉的——我之前的话也没说错，的确同样不会起冲突，毕竟是我的压倒性胜利。”
白子烁心凉了半截，一时语言系统再次宕机。
“我刚才已经吊住了他的命，但他的经脉和骨骼到处是陈年旧伤，不少地方都是断的，力量根本流通不了，我检测他伤势都只能勉强控制着强度直接从血管入手。”白燚坐回老板椅上转了半圈，十指交叉着，“九尾狐狸这种族我了解过，因为梦里着实很流行。他们的尾巴就像弹夹，既是弱点，也是本源，而且大多都是看尾巴猜年龄和修为的，可偏偏他连尾椎都断过，而且不止一次，如果再进一步往里塞我的力量的话，他这个弱鸡梦可是会直接散掉的哦。”
“旧伤……”白子烁呆着，清澈的眸子空洞异常，脑子里无端转着走马灯，是那个小不点儿这两天里笑的比谁都暖的模样，“不…不是，梦普遍来讲不都是美好的吗，他为什么……”
白燚忽然想起来，那天冥九哭的稀里哗啦和他们说自己是逃出来的的时候，小白不在场。正要开口，白司明扯着项圈阴阴沉沉出声：“那边是这个世界一切幻想的结合体，好的坏的恶心的无脑的变态的什么都有。你也清楚，如果都是好的，就没有美梦噩梦以及奇怪的梦这一说了。”
当初白司明不只是因为太现实不信梦才拒绝了燚这没头没脑的结契，只在这边通过那些植物人慢慢寻找线索的。他拒绝入梦的另一点原因就是因为他通过燚的口述，以及收集病号时推敲琢磨出了这一点。
白司明那是亲眼见过有人被从梦境救出来时，因为没了欲望填充的癫狂模样……而且目标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好在那人在彻底昏迷之前被救出醒了过来，不然现在他也得躺在病床上，就蹲不进大牢里了。
他一边把扯下来的项圈狠狠抓在手里，好像要把他捏断一样，一边咬牙切齿：“就比如你眼前这个，就是个无良梦。”
白燚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扯开话题：“我刚说了吧，他经脉是断的。他的力量全部都存在尾巴里，三条尾巴的力量只能算成三次攻击能力，要不只用意识控制着身周那几乎算是没有的一丁点儿来用，要不就把整条尾巴的力量一股脑炸出去，这应该就是他刚来时力量消耗的太快的原因，毕竟没有经脉就等于没有缓冲和运转调动的能力——可是他救咱们司明用的化形术可是需要用力量流遍全身的哦，你猜他怎么做到的？”
白家两兄弟眼底多少都有些不耐和不解，不懂他为什么说这些。
“哎呀呀，其实很简单啦，不往外炸，仅仅把力量炸进自己本来就千疮百孔的身体，然后调动游离的力量强行无视身体幻化出的骨骼皮肉重新捏成自己想变成的样子就好啦。”白燚又笑了。
“你说这些是在反复强调我们有多无能吗，我怎么现在才觉得你这不管人死活的洒脱跟有病一样。”白子烁垂着头。
白燚晃晃悠悠坐在老板椅上舒展开身体，一手支着下颚满面兴致缺缺，但却又扔出一记炸弹：“只是虽然我不能直接救他，但我有办法。”
白司明显然了解他的尿性：“所以你说这么多是又想要什么？”
白燚伸出手，抻直了一根手指。
“只有一点，你把项圈戴回去，以后不准随随便便摘。我的信物可不是谁想要都能有的。”
“……先说办法。”
“就是我现在去梦里抓个随便什么属性强一点儿就行的家伙带回来，威逼利诱他给那小家伙运功就行了。”白燚对着白司明那想一刀捅死他的表情也还是笑得出来，“就你们两个这刚契约不久的能力肯定是会拖后腿的，所以只能我去，你们有另外的任务。”
“什么？”
“去找个人结契约呗。一个禁术法阵只能支撑一个自由梦来这个所谓的现实，而且法阵成型之后就会融入空间法则，无法摧毁，就像在天道上刻了个永久通行证。既然我要把人抓过来，就必须给他一个可以穿越世界界限的法阵，所以我总得找个能联系上的人，得能抓住它管住它，免得心理出问题祸害人。”
白燚虽然坏心眼子，但这强者的责任感还在，白司明听着他这终于捡回来几分良心的话，啧了一声。
“喂，我都要救人了你又……”
白司明低下头，还是不愿把那东西栓脖子上，索性把那条项圈扯松了几分隔着西装裤捆在大腿上束紧了，再次抬头看着他，道：“我说话算话，你也快去快回。”
燚老狗终于愣了一刹那。西装裤本就修身，这带子束上后白司明结实的腿肌勒的更显几分。
「应该能勒出印子吧……」
他本来就好这一口力量感。
来劲了。
“咳…凑合吧。”
虽这么说着却是赫然起身，通身黑气缠绕，服帖的黑色搭肩长发凭空飞出几缕白色挑染张扬飘起，双耳化作毛绒虎耳，但头侧拔出了一对硕大盘羊角，身后则是附着麟甲的长尾随着身体浮起轻轻摆动，深黑色双眸泛出血光瞳孔竖起，两手一摆就断电了似的消失不见了。
白子烁认识的燚只是作为兄长的友人，他也一直以为燚只是了解的很多，毕竟已经相处了五年，燚除了体能强体质结实以及可以算是过分的见多识广以外，没有什么直接条件看着不是人。
“哥，你怎么这几年都不告诉我燚哥他是……不对，燚哥到底是什么？”
白司明清楚的听见了白燚的最后一句心声俯身试图再把带子扯松点，同时烦躁的不假思索道：“杂种。”
“哥你，是不是骂人了？”
白司明别过头去：“你也看见今天这事了。以往他们不对你出手，就是因为你没有什么直接和梦联系的动向，幻兽无法对没有幻力的人造成直接伤害或记忆更改，他们动了你是没法收尾的。而燚在他们眼里就是我的契约幻兽，加上我护着这些意识还有可能重塑回来并脱离他们控制的壳子，我就是可以间接抹除的存在，所以才会对我下死手。”
梦和现实之间不能有直接联系。
“我也是一直当着饵的角色，不过你也看出来了，今天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钓到。”
“之前绑架你的那些人全都进去了，但妖魔鬼怪的事儿就像流言蜚语，拦不住的，至于今天的这两个……还没抓到。”
“好了，别忘了正事。”白司明在正事方面从不会吝啬于语言，以及——
“还有，我说的杂种是基因方面的事实。”
——
“那……找谁呢。”
二白琢磨了没几分钟，那两个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了疗养院走廊，少男少女的声音和错乱的脚步声杂在一起。
“白子烁！”
白司明因为疗养院的嘈杂已经皱起了眉，白子烁反应又慢了一拍，眨眼功夫俩家伙已经冲到了面前，迅速围在了白司明身边，又各自探头探脑看白子烁。
“麻雀…唐芸？”
“抱歉白哥我们声音大了点…但是我们那时候看到里面出事了，你们受伤了吗？没问题吧？”
“不是说不会出问题的吗？怎么突然有车发疯啊！没伤着吧？！”
唐芸还能保持礼貌，江行雀则是急得不行，两个人脸都是红的，还附有薄汗，应该是急着从近郊打车过来，又一口气跑过那两三百米的大院。
白子烁心里一暖。同时也豁然开朗。
人这不是送上门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现实与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