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鸟之死》折翼

7、第七章

　　虽然从迪安那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但奈何简宁接下来几天基本没怎么见到西瑞尔，就算偶尔在餐厅遇见，他身边也总是陪着辛西娅或是奥维尔，奈伊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压根没说上两句话。
　　有两次他趁着辛西娅和奥维尔不在家，拿着宝石学的书想去找西瑞尔聊聊天，却被奈伊用少爷吃了药在休息为由挡在了门外，连面都没见着。
　　简愿已经去了学校，他舅舅也在忙工作室装修的事，偶尔还要跟查尔叔叔一起去参加晚宴，日子就这么晃悠到了他开学的时候。
　　虽然IC离哈里斯家不算太远，他也不需要住校，但总归见到西瑞尔的机会就更少了。
　　想着这种情况不知道要僵持到什么时候，简宁就不由又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心不在焉地听着课，脑子里仍在想着哈里斯家的事，直到坐在右手边的人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才猛地回过神来。
　　原来是教授在点他起来回答问题。
　　顺着同桌示意的眼神看了下黑板，简宁急忙收敛思绪开始回答问题。幸好他一直都有提前预习的习惯，不然刚开学就被教授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在力学教授满意的神情下答完问题，简宁暗自松了口气，坐下后悄悄向同桌道了谢。
　　五分钟后，下课铃响了。
　　爱德华教授的结构动力学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简宁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感谢一下同桌刚刚的帮助。
　　侧身向正在收拾书本的同桌伸出手，简宁感谢道：“我是宁.简，刚才的事谢谢。”
　　虽然同样是黑发黑眼，但简宁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中国人、日本人还是韩国人，所以还是用的英文。
　　而伴随同桌握上来的手的，是中文：“我是温文，很高兴认识你，简宁。”
　　“你也是中国人？”对此，简宁着实有点高兴。人在国外，能听见相同的语言本就是件让人开心的事，“不介意的话一起吃个午饭？”
　　“当然不介意。”

　　*

　　有了相同的国籍和语言做基础，一顿饭的时间两人的关系就拉近了不少。简宁知道了温文是广西人，还有个妹妹也在IC，是生物医学的大一生。他们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公寓，平时来去很方便。
　　“So，你现在住在舅舅的朋友家？”端着可乐嚼冰块，温文随口问道。
　　虽然简宁住广东他住广西，但都是说白话（粤语）的老广，出国在外，他们就算是老乡了。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同国同语同性别同专业，这简直凑巧得跟老天爷故意安排了似的。何况以他毒辣的识人本事来看，简宁人还不错，这个朋友他肯定得好好交一下。
　　嘿嘿，说不定了解了解还能给他妹介绍一下嘛～
　　“对。”简宁喝了口茶应道。
　　“那家人好相处么？”挑了根粗薯条放进嘴里，温文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放下可乐拿起研磨瓶又往上头撒了点黑胡椒和盐，“同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居人的性格比什么都重要。”
　　英国菜可真够难吃的。
　　他真是不想再吃什么炸鱼薯条了。他家妹妹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做饭，能不能来个会做饭的室友帮帮他，哪怕分摊的租金少交点都行。
　　“……他们都挺忙的，见面的机会不多。”闻言，简宁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选了种好听些的说法。
　　“迟疑了。”温文却看着他笑了。
　　“什么？”简宁一下没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
　　“你刚刚的回答迟疑了。”拿着薯条朝简宁点了点，温文坏笑道：“看来那家人不是省油的灯噢。”
　　有些诧异于温文的敏锐，简宁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辩驳了一句：“也不是全都不好相处。”
　　其实除了辛西娅、奥维尔和奈伊，哈里斯庄园里的绝大多数人对他的态度都还算友好。
　　何况，还有西瑞尔……
　　“所以，你为了那个好相处的，决定继续在那住着？”温文一副懂了的表情。
　　得，这个看来有主了。
　　“暂时算是吧。”简宁没有反驳。
　　“那就祝你早日和那个好相处的好好相处了～”挑眉笑了笑，温文端起可乐在简宁的茶杯上碰了一下，“Cheers。”
　　“Cheers。”

　　*

　　很快就到了周末。
　　因为简愿就读的学校三周才放假一次，这周末并不会回家，所以简宁昨晚受温文邀请一起去参加了一个鸡尾酒派对。因为玩得太尽兴，夜里还住在了温文租的公寓里没回哈里斯庄园。
　　为了感谢两兄妹的收留，简宁用他那仅有的一点简单厨艺做了三份培根煎蛋和鸳鸯西多士的早餐，得到了温文温雅两兄妹的一致好评。
　　早餐后他就开车回了哈里斯庄园。
　　他的车是到英国后才买的一辆小型福特，平时出门都是开的这辆。虽然停在哈里斯家车库的那一堆豪车旁边穷酸得可怜，但对他来说反正挺够用的了。
　　其实刚到英国的时候查尔斯就准备了几辆新的跑车让他挑，但那大小牛和马的标志跟车型实在太打眼了。他不想让学校的同学看到后生出什么想法，就婉拒了查尔斯的好意，自己花钱买了辆福特。
　　当然了，奥维尔看到他的车后那夸张而嫌弃的表情还将之称为破铜烂铁这件事他也是不在意的。
　　停好车下来，简宁依着往常的路线走到主宅，却在门口遇见了一个从没见过的人。
　　那是个年轻的神父，穿着黑色的修生长袍，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圣经，看起来差不多十八九岁的样子。他有一头笔直及腰的银灰色长发，被深紫发带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幽紫色的眼眸带着深邃的平静，给人种温柔安静的感觉。
　　他的身型纤瘦而高挑，年轻白皙的脸庞有着极其美丽且中性的容颜，清艳脱俗雌雄莫辨，甚至是与西瑞尔相比都不会让人觉得逊色多少。
　　“早上好，先生。”他向简宁微微点头，声音柔软，温温淡淡谦和得宜。听得出来，是个男孩。
　　“早上好，神父。”简宁亦点头回以微笑。
　　然后他便看到阿尔伯特走了过来，对年轻的神父说道：“墨洛温格尼斯神父，Lord在房间等您。”
　　“好的，阿尔伯特，我这就过去。”年轻的神父微笑着说道，“再见，先生。”
　　“再见，神父。”别过墨洛温格尼斯，简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向一旁的阿尔伯特问道：“阿尔伯特，他是谁？”
　　“樱.梵卓.墨洛温格尼斯神父，他所在的修院有不少孤儿，Lord和Lady这些年一直在资助他们。”认真地为简宁解答道，阿尔伯特的口吻听起来似乎对这位神父相当的熟悉，“他是位虔诚的天主教徒。”
　　“他经常来吗？”回忆起迪安说过的那些关于奈伊和客人的话，简宁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一点微妙的线索。
　　“Lord精神好的时候会请他来讲经。”对于简宁的问题，阿尔伯特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原来是这样……”闻言，简宁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终于知道迪安口中会被奈伊放过的极个别人是什么样的标准了，墨洛温格尼斯神父看起来确实不像会对西瑞尔有什么歪心思的样子。
　　“谢谢你的解答，阿尔伯特，我先回房间了。”
　　“需要为您准备解酒汤么？”阿尔伯特在简宁正要抬步离开的时候说道。
　　闻言，简宁微的一愣，继而笑着婉拒了老人的好意：“不用，我还好，谢谢你的关心。”
　　看来他确实需要回房间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了，昨晚留下的酒味还挺明显的。

　　*

　　午餐的时候，简宁又在餐厅见到了墨洛温格尼斯，但奇怪的是西瑞尔并不在。
　　神父正握着十字架在做餐前祷告，他身前的桌子上摆放着清水、面包还有烤番茄，圆圆小小的果子带着红彤彤的颜色，十分漂亮。
　　今天在家的人不多，到餐厅用餐的也只有简宁和墨洛温格尼斯而已。餐厅的氛围十分安静，除了神父低低的祷告声，便再没有其他的声音。简宁原想问问西瑞尔的情况，思考再三，还是作罢了。
　　墨洛温格尼斯不是迪安，这里也不是玫瑰花房。
　　就在简宁盯着眼前的餐盘神游九霄时，神父已经结束了祷告，他微笑着向简宁点头示意，然后才开始了自己的午餐。
　　他餐刀用得可真好。
　　简宁看了眼正在切烤番茄的神父这样想着。
　　通常西餐礼仪中吃烤番茄都是不切的，要么挑个小的直接放进嘴里，要么拿起大的用牙轻轻将皮剥掉，先咬下一半，再慢慢吃完另一半。这么做是为了避免番茄的汁水到处乱溅，将餐盘弄得一塌糊涂，而且太软的带皮蔬菜切起来容易发出声音。
　　像神父餐盘里那种不大不小的就有点麻烦。
　　可墨洛温格尼斯切烤番茄的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而且半点汁水都没流出来，只剩下完整的番茄皮在干干净净的盘子里。
　　一顿午餐就这样安静平和的过去，直到墨洛温格尼斯离开，简宁也没再和他多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