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鸟之死》折翼

38、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小狐狸嗅着味找到盖伦.索特拉的时候，他居然还在最初那个房间里，正在吃午餐。
　　他似乎心情很好，甚至让人开了瓶雪莉酒。
　　西瑞尔和上野彦一也还在。
　　“不想吃么？”盖伦看着餐桌另一头满脸冷漠的西瑞尔挑挑眉，拿起一块放着火腿的面包咬了一口，笑容分外愉悦，“这可是最好的伊比利亚火腿。”
　　他暂时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仍旧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你应该吃一些。毕竟过了这顿，就不会再有好东西招待你了。”
　　这话让原本眼眸微垂的西瑞尔冷淡抬眸瞥了他一眼，毫无情绪的眼睛仿若在看死物：“阴沟里的脏东西只有老鼠才会当成珍馐。”
　　他本就不是个喜欢表露情绪且好性格的人。
　　这段时间在父亲和外人面前的那些伪装已经演到他想吐了。现在自然也没有多余的耐心给一堆马上要死的尸块演戏。
　　而这句话显然让盖伦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看来小少爷还没得到教训。”他阴狠狠地笑着，叉子在盘上刮出一阵极其刺耳的声音，“多斯，那个医生归你了，你现在就可以把他带走。”
　　他对身旁棕发的下属这样说道。
　　“小美人，你归我了～”那个被叫作多斯的下属即刻便嘿嘿笑着向上野彦一走去，下流的眼神仿佛下一瞬便要在众人眼前将医生的衣服统统扒光。
　　之前盖伦将那两个绝顶极品给埃克托和他的下属时他便有些不爽，现在这个虽然比那两个稍稍差了点，却也是往日里根本见不到的顶级货色了。
　　他这样想着便要去抓医生的手臂，然而他的手在还未触碰到衣袖前便被强制性地留在了原处。
　　他瞪大了眼看着跟前这位前一刻还让他们以为毫无还手之力的美人医生，咽喉里发出恐惧的咯咯声。他的四肢和身体还有脖颈上都被勒进了无比锋利的钢丝，而线的源头则在医生手中的铃铛里。
　　是的，就是那两只被称为母亲遗物的普通金色铃铛。上面篆刻着上弦月与下弦月的花纹。
　　而这两根钢丝有个名字，叫作“弦月刀丝”。
　　“卫生守则第一条。”身体带动着手上的刀丝一收，那被缠上的猎物便即刻成为了一堆被踹飞出去的尸块，“一切病源毒株须尽数绞杀。”
　　喷涌而出的血液在空中飞溅，劈头盖脸地泼了盖伦和他身旁的下属一身。
　　而在他们愣神的时候，另一边下属举起木仓的手也通通离开了他们的身体。
　　“什么东西？！”盖伦在下属的惨叫声中猛然惊醒，大喊着拔出了自己的木仓，“杀了他——！！！”
　　然而空中飞舞的刀丝却仿佛一张无处不在的天罗地网，将他们的木仓，他们的手，他们的身体，通通切成了带血的残块……
　　“卫生守则第二条。”上野彦一一脚踹开想要用剩下那只手抓住西瑞尔来当人质的某下属，将除盖伦外的那些还在苟延残喘的老鼠一一屠戮殆尽，“细菌或由唾液血液传播，应将污染源隔于红线外。”
　　他走回西瑞尔身侧神情冰冷，雪色的风衣上沾染了点点猩红的色彩，仿若一个美丽优雅的屠夫。
　　“怪物…怪物——！！！”盖伦捂着自己被削断指节的右手惨叫着逃向房门，他那只早已替换成金属义肢的左小腿踉踉跄跄的，几度险些摔倒。
　　而在他终于要够到把手的时候，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埃克托？”他绝望地看着笑意吟吟的Lake和显然毫发无损的神父，还有他们身后犹如木偶的堂兄与下属，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现在与死亡之间近在咫尺的距离。
　　“欸——？已经开始大扫除了吗？”Lake拖长着话音将挡在跟前的盖伦一脚踹开，并扬起手对身后中了催眠的木偶们勾了勾指，“把他拎进去。”
　　于是，不到一个小时前还在得意洋洋耀武扬威的盖伦便被像条死狗一样拖到了一直冷眼旁观的西瑞尔面前跪着。他的身上满是鲜血与尘土，在银发精灵的衬托下，愈发卑贱到了尘埃里。
　　“你…你到底是谁。”盖伦跪坐在地上，仰头望着咫尺之遥的那张脸，止不住的颤抖。
　　这不是他第一次体会绝望的情绪。
　　但这显然会是最后一次了。
　　“我母亲其实为我取过一个中文名字，那里面有个字叫做青。”西瑞尔看向他，终于决定让这只老鼠死得明白些，“她说青色是木和春天的象征，有生命的含义。英文里用Cyan来形容这种颜色，但我更喜欢用Green。”
　　他的声音轻轻冷冷的，说起母亲时，略显苍白的薄唇微微勾起一丝极浅的弧度。这点微末笑意，让他那双漂亮冷漠的金眸终于染上了些许生气。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那条蛇的眼睛…是金色的了么？”
　　“C…CLEAN……”盖伦看着那双眼睛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这一刻，那双最让他恐惧的金色蛇眼和眼前的这双金眸终于重叠到了一起。
　　CLEAN……
　　这是这些年最让索特拉的人恐惧的词语。
　　杰诺维亚只会让索特拉死于子弹和炮火，CLEAN却会让索特拉的人在死前就看见地狱。
　　“你应该感到荣幸。”西瑞尔眼眸微垂，欣赏着眼前这幅等待已久的画面，“我的六张王牌，很多索特拉到死都不一定能见到，你却见到了三张。能让我亲身上阵下饵的老鼠可只有你们这一窝，花粉的味道简直恶心得要命。”
　　梵卓他们在对之前那些索特拉大扫除时用微型摄像头拍下的画面总是不太令人满意，今天这样就很好，每个角度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也不枉费他为了引出最后这窝老鼠特意去的两趟柯芬园和那一管喷进喉咙里的花粉。
　　当然，简宁这枚棋子也是意料外的好用。
　　“你真的很能躲。”这一地的惨状和盖伦脸上的恐惧绝望终于稍稍取悦到了他，“所以我可以给你选择的机会。”
　　“……什么…意思？”僵硬转动着眼珠，或许是恐惧到极致后的空白，盖伦终于找回了一点思考能力。
　　“你可以从他们三个里选一个送自己上路。”西瑞尔微扬了扬下巴，示意盖伦去看自己身侧的三人，“我建议你选神父，他动作最快，不太疼。”
　　他在盖伦的视线于神父和Lake之间来回时故意这样说道。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盖伦的牙齿打着颤，说话时险些咬到舌头。
　　他不敢去看刚刚在他面前将所有下属都切成了尸块的上野彦一，也不敢相信西瑞尔的话去选神父。于是，他的视线落在了笑眯眯的Lake身上。
　　如果只是像埃克托他们一样变成人偶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活得久一点……
　　“他？”西瑞尔挑了挑眉。
　　盖伦果然和他想得一样蠢，只用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跳进他挖好的陷阱里去了。
　　“我吗？”Lake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装出一副十分意外的惊喜表情，“好开心～”
　　真好，他还从没在Lord跟前为他表演过手撕老鼠呢～
　　“你真的很有眼光。”西瑞尔终于轻笑出声来，在盖伦越发惊恐到扭曲的神情里为他介绍了地狱中的风景，“郑重介绍，我最宠爱的大Joker。他喜欢用手…把头和四肢，扯下来。”
　　“嗨～”Lake走到已然恐惧到无法动弹的盖伦跟前扬手打了个招呼。
　　“他为我解决了很多索特拉。”
　　西瑞尔看着在挣扎与哀嚎中被拖远的盖伦，已不在乎他是否能够听见他的话语：“相信等你见到家人一定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的。”
　　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与骨头皮肉被生生扯断的撕裂声中，他支手撑着脸颊轻轻打了个呵欠。
　　他身旁，上野彦一正拿着取回来的手机录像。
　　那是他今年要送给姐姐和奥维尔的生日礼物。
　　而在盖伦终于失去了他全部的四肢和嚎叫的力气后，门口传来了一阵颇有频率的敲门声。
　　两下，一下，两下。
　　然后，那人自己开门走了进来。
　　银灰短发冰蓝眼眸的英俊男人低头看了眼已被扯成人棍的盖伦，在他已然完全失去神采的目光中，踩断了他的脖子。
　　“你运气真的很好。”西瑞尔看着迈步向他走来的奈伊，笑着对终于如愿咽气的盖伦轻声说道，“居然连我的黑桃ACE都见到了。”
　　“Lord。”奈伊单膝跪在了他的小少爷身前。
　　他在杰诺维亚的人发现尸体端倪前用机木仓和微型炸弹稍稍做了掩饰，现在杰诺维亚的人已经被Gavin刻意带去其他方向完成剩余的清扫了，他们绝不会发现和CLEAN有关的痕迹。
　　公爵大人同样不会。
　　至于之后，反正这个老鼠洞是会被炸掉的。
　　“奈伊。”西瑞尔看着他的黑桃ACE，完全放松的声音中满是倦意，“我困了。”
　　奈伊.沃尔科夫，他从森林里捡回来的狼骑士。
　　他是CLEAN的黑桃ACE，也是其他人的老师。没有奈伊，就不会有CLEAN的诞生。
　　在他的面前，他可以永远都不需要伪装。
　　“您可以休息了。”狼先生抱起了他的小主人。
　　走出房门前，他瞥了一眼还呆呆活着的埃克托.索特拉几人，一如过往的很多次那般，代下了命令：
　　“收拾干净。”

　　*

　　被Gavin带人从囚室里救出来后，简宁和温文就被杰诺维亚的人先送回了飞机上。
　　出来时，一路上血肉模糊的尸体和血腥味险些让简宁当场吐出来，直到坐在飞机上晕乎乎地灌完整一瓶那个杰诺维亚扔给他的咖啡才终于抑制住那股呕吐的冲动。
　　将人带回飞机后，金发的意大利男人仍旧站在舱门口警戒着，而简宁和温文也只能在舱室内焦急地等待着其他人将西瑞尔他们安全带回来。
　　“西瑞尔！”简宁在奈伊抱着西瑞尔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时猛地站起来冲了过去。
　　他的身后还跟着完好无损的Lake他们，只除了上野彦一和Lake都弄丢了外套这件事。
　　“Lord太累了，他需要休息。”奈伊没有让他碰到怀里正在安睡的西瑞尔，冷冷落下一句便抱着人去了飞机后面隔出的休息室。
　　他们带人过来时开了两架飞机，他和Gavin驾驶的小型直升机以及杰诺维亚的人乘坐的大飞机。因为朱利安诺先生顾及到他们救出人后西瑞尔少爷会需要休息，所以并没有使用直升机载人。
　　飞机进入山洞前，他已经先驾驶直升机在前面用子弹扫荡过入口的守卫，所以并没有什么问题。
　　他的态度依旧不好，但这种劫后余生的场景下，简宁和温文也不可能再纠结这些。
　　“……神父…您还好吗？”简宁看着看起来似乎还很正常的莫洛温格尼斯，话语中满是小心翼翼。
　　他甚至不敢问得再清楚点，生怕刺激到有可能已经经历了什么可怕场景的神父。
　　“Lake及时让埃克托.索特拉将我带走了。”神父朝他笑笑，说出了一早商量好的说辞，甚至抬起手让他看了看食指上的戒指，“他还给了我这个。”
　　“电击戒指？！”简宁猛地一愣。
　　他当然记得这个微型电击器。去柯芬园前，Lake就是用它放倒了奈伊。但他完全想不起来，Lake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把它塞给神父的。
　　“Bluse先生，请让我尊称您一句大仙。”直到这一刻，温文才真正完全放松下来。他如释重负般地笑了起来，看向那只似乎总是很可靠的狐狸，“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埃克托为什么会听你的？”
　　“因为——”Lake那双漂亮的湖蓝眼眸滴溜溜转着，拖长着尾音满脸狡黠，“我会催眠。”
　　“哈？”
　　在温文略有些滑稽的表情中，Gavin终于带着剩余的人回到了舱室。他们在洞穴的各处都安装了遥控炸*弹，等到飞机一起飞，一切都将化为灰烬，再也不会有旁人知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西瑞尔中文名字叫做南宫青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