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鸟之死》折翼

36、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运输直升机在云间穿梭着。
　　距离他们被从柯芬园绑上车子再转移到飞机上已经过去将近一个钟头，按照航程估算，显然已经飞离英国地界。尽管这伙人并没有在那家餐厅杀人，但那位店主显然也没敢及时通知警察追上来。
　　现在除去坐在座椅上系好安全带的西瑞尔，其他人都被绑了手扔在角落里被木仓指着。这场欢乐的出行有了一个再糟糕不过的收尾。
　　“你们是索特拉家族的人。”西瑞尔神情冷淡地看着对面而坐的金发男人，声音平静无澜。这个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左眼上有条长长的疤。
　　飞机上他们的人共有十二个。
　　驾驶舱有两个，他跟前坐着的这个是这群人的头领，剩下九个都拿着木仓，正指着旁边角落里的简宁他们。
　　“您果然很聪明。”埃克托.索特拉笑道。他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视线在西瑞尔完美的五官上一一滑过，话语中不乏对美丽事物的兴趣，“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丑陋蠢货的尖叫总归没什么观赏性，我也不舍得在您这颗漂亮的脑袋上来一木仓。”
　　瞧瞧，多么让人移不开眼的一张小脸蛋。
　　查尔斯.兰开斯特.哈里斯这些年可真是将这个小宝贝藏得太好了。如果不是他们上回在柯芬园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又在今天偷偷跑出来，他还真没办法带人抓住这个小美人。
　　多么贴心，小宝贝甚至还多带了三个美人来。
　　这个不能动，另外三个可没什么关系。
　　“十二年前，塞诺.索特拉对我父亲说过相同的话。”西瑞尔的话语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埃克托的威胁并没有让他生出颤抖与害怕。
　　在他迄今为止的生命里，死亡早已是最不值得恐惧的东西，他不会让自己成为别人摧毁哈里斯家的筹码，也绝不会在这群脏东西跟前丢掉父亲的脸面。
　　“而您父亲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埃克托挑挑眉，对这位看起来十分脆弱的美人少爷生出了点欣赏。
　　他那因为冲动和愚蠢险些导致索特拉家族全军覆没的叔父实在令人无法同情，如果十二年前做决定的人是他，哈里斯家早就已经被索特拉绑到同条船上了。又怎么会有这些年疯狂的反扑和报复。
　　“你们在我母亲乘坐的飞机上安装炸*弹的时候，就该知道我父亲和杰诺维亚家族绝不会让你们再有一个可以安睡的夜晚。”西瑞尔神情冰冷。
　　他的视线从神情严肃的莫洛温格尼斯和一脸阴郁的Lake身上滑过，又确认了脸色铁青的温文和简宁应该暂时还存在理智，最后落在了眉心微蹙的上野彦一身上。
　　“放开我的医生，他需要随时为我脆弱的心脏服务。”他指着他的医生这样说道。
　　“当然没问题。”埃克托抬起手对旁边的下属示意了一下，笑道，“只要我们确认过他身上没有讨人厌的小玩具。”
　　他这句话让一旁的下属哈哈笑了起来。
　　刚刚将人绑起来的时候他们其实就已经搜过了，现在埃克托这句话，简直就是方便他们再对这位美人医生揩次油。
　　于是他们端着木仓示意上野彦一站起来。
　　对着面无表情的医生从脚摸到了腰，再到胸膛和手臂，连披散的长发都没放过。而他们也确实从他的头发里摸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两只篆刻着弦月花纹的金色铃铛。摇一摇，还会叮当作响。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被解开手上绑绳的上野彦一冷着脸说道，“它们只是对普通的圆铃铛。”
　　“还给他。”埃克托不在意地挥挥手，让下属将铃铛还给医生。在将座椅转回正对驾驶舱的角度前，他心情不错地告知了西瑞尔进入狼窝前所能享受的最后时光，“飞机还有三小时航程，到达目的地之前，您可以好好欣赏云上的风景。”
　　说完，他便将座椅调转了方向。
　　角落里那个湖蓝眼睛的黑发美人也很不错，他就喜欢妖娆些的，这样床*上玩起来才带劲。
　　“您还好吗？”上野彦一颇为担心地走到西瑞尔身旁轻声问道，“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吃点药。”
　　这些人没有拿走他身上的迷你医疗包，里面还有几组用来应急的药物。
　　“我没事。”西瑞尔摇摇头，让医生坐到了自己旁边的座位上。到达目的地前，他想安静待一会儿。
　　三个多小时的航程，大致上还在欧洲境内，所以他们的目的地显然不是墨西哥或者金三角。
　　这些年，索特拉的人被杰诺维亚家族进行了疯狂的围剿，还有不少死在了CLEAN的清扫下。他曾以为剩下的这一窝躲进了美利坚或是东南亚的哪个角落，没想到…居然离得这么近。

　　*

　　运输直升机在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飞行后终于在下午两点左右落了地。
　　重型直升机在一段距离的滑行后直接进入到某处户内停机坪。仅靠灯光照明的户内无法分辨现下所处的国家到底有哪些环境与季风的特征。
　　这是个糟糕的信号。
　　简宁他们完全无法得知自己到底被这些人带到了哪个国家，更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找到向查尔斯求救的机会。索特拉的人收走了他们的手机和Lake那只针剂盒，但好在其他被认定为无害的东西并没有被拿走，所以在被上野彦一抱下飞机后，西瑞尔仍旧坐在了他的轮椅上。
　　他们被押送着往更深处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都有带木仓巡逻的人。虽然不至于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但在他们一路走来的地方至少也见到了近三十个守卫。光凭温文的功夫，根本没办法将他们从重重守卫的包围下带出去。
　　他们可能都会死在这。
　　意识到这一点的简宁，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通道里七弯八绕的，而且全都没有阳光的照射，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地下还是在岩窟里。他们跟着埃克托走了将近十分钟，才来到一处宽阔的空间，那里已经有人坐在一处巨大的屏幕前等着了。
　　那也是个金头发的男人，看起来要比埃克托还更年轻些，至多不过二十上下，左边小腿的裤管看起来空荡荡的，还算清秀的脸上满是阴郁戾气。
　　西瑞尔认得这张脸。
　　尽管已经比资料上的照片长大很多，但眼前这个男人确实是塞诺.索特拉的小儿子盖伦.索特拉。
　　“欢迎来到我的堡垒。”盖伦满是戾气的脸上笑容扭曲，“我想请哈里斯家的人来做客已经很久了。”
　　他装模作样的声音带着戏剧般的怪异腔调，配着扭曲的笑容，看着就一副脑子不太正常的样子。
　　“那你邀请客人的方式还真是无礼至极。”西瑞尔看向他，一脸冷漠。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和脑子不好的神经病说话。
　　“哈里斯家的人果然很有胆量。”盖伦咯咯笑着鼓起了掌，站起身走到了西瑞尔跟前，“只希望你父亲等会儿看到你的时候，千万别像当初拒绝我父亲时那么有胆量。否则，你这颗漂亮的小脑袋在开花前一定会见识到什么才叫无礼至极的。”
　　他走路时手上拄着手杖，显然那条左腿确实有点问题。而他捏住西瑞尔下巴的手带着极轻微的颤抖，也不知是因为终于抓住了人太过激动还是因为磕多了脑子和身体都出了问题。
　　“来吧，让我们给查尔斯.兰开斯特.哈里斯公爵大人打个电话～”他放开西瑞尔的脸转身对着巨大的屏幕夸张而又高昂地笑了起来，声音刺耳。
　　视频连线很快就被接通。
　　屏幕里，显然已经发现儿子失踪并收到某些消息的查尔斯脸上已经失去了往日里的气定神闲，衣领松散着，发丝凌乱。
　　仔细去看的话，在他身旁还能发现属于辛西娅和奥维尔的部分身影，但没看到奈伊。
　　“西瑞尔！”查尔斯看着暂时还算完好无缺的儿子，紧绷的神情有了那么片刻一闪而逝的放松。
　　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孩子。
　　至于其他人，现在并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
　　“……Dad…我很抱歉。”直到看见父亲，西瑞尔一路上都维持着面无表情的脸才终于有了松动。
　　“亲爱的，这不是你的错。”查尔斯柔声安抚道，他不想让孩子在这种恐惧加身倍受威胁的时候还要承受其他负面情绪，“你身上还带着药吗？”
　　西瑞尔的药都是实验室专门研发的，只在小部分患者身上试用过，还没来得及大面积上市，外面根本买不到。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他孩子那脆弱的心脏根本不能受到任何刺激，如果连药都没带，恐怕根本撑不到他的营救。
　　“彦一带着。”西瑞尔点点头。
　　上野彦一是个很细心的人，向来会在所需要的剂量上视体积大小多准备一些。他的药片颗粒还算适中，虽然种类比较多，但一组也够应付一周左右。
　　“那就好。”这个答案让查尔斯稍稍松了口气。
　　身为约翰逊最看重的学生，上野彦一无论医术还是性情都十分值得信赖，知道有他陪着西瑞尔，这算是查尔斯今天到现在难得听到的好消息之一。
　　“别害怕，Dad一定会救你出来的。”他向孩子保证道。
　　“真是感人。”盖伦鼓着掌占据了视频镜头前的位置，语调扭曲，“那么，该换我们来谈生意了吧。”
　　多么令人动容的父子情啊～
　　他就喜欢这样，越是美好的事物摧毁起来才越让人觉得痛快。现在就看这位小少爷在公爵大人心中到底能不能胜过整个哈里斯家了。
　　“……盖伦.索特拉。”查尔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盖伦的名字。
　　“真是荣幸，公爵大人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盖伦挑挑眉，笑得有些神经质。
　　“你想要什么。”查尔斯沉沉换了次呼吸，强抑怒气。他找了这窝老鼠十多年，没想到还是让它们叼走了最珍贵的宝物。
　　“十二年前，我父亲和您谈过生意，您拒绝了。”、盖伦笑着说道，“现在，我还是那个要求，哈里斯家远洋运输产业所有航线都必须为索特拉所用。”
　　他父亲做不到的事，他能做到。
　　这一次，他绝对要把查尔斯.兰开斯特.哈里斯绑上索特拉的这条船。
　　只要上来了，哈里斯家就再也别想下去。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产业。”查尔斯目光阴沉。
　　他并没有一口拒绝，但也没有立刻答应。
　　西瑞尔体内植入的Impella（电动心室辅助泵）里有卫星定位芯片，他需要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确定孩子们到底被索特拉绑到了巴塞罗那的哪里。
　　这个通话视频的信号经过伪装，无法定位。
　　而之前索特拉的飞机上也被装了信号屏蔽器，西瑞尔体内的定位芯片信号一直都断断续续的，非常微弱，进入巴塞罗那后就基本追寻不到了。
　　他需要时间让奈伊和Gavin还有杰诺维亚的人找到西瑞尔。
　　“可您是持股最多的那个。”盖伦并不给查尔斯讨价还价的机会，“另外，我要十亿美金。索特拉这些年被你们毁掉的产业和人命最少也值这个数了。”
　　既然有了珍贵的筹码，自然是能多要就多要。
　　航线是长久的生意，他也需要些即刻能用的现金来办事，美金比较方便。这些钱对于别的家族来说或许是根本无法短期筹集的天文数字，但对哈里斯家来说，绝对不是。
　　“………台面上没有这么多现金，我需要时间筹集。”查尔斯沉默稍许，对盖伦提了要求。
　　索特拉根本不可能知道哈里斯家到底有多少现金流，这是最方便讨要时间的机会。
　　“您有三天时间。”盖伦无所谓地点点头。
　　这是很正常的要求，傻子才会在银行里扔着十亿美金的现金流完全不动。
　　“只要钱到账，我可以先放两个回去以表诚意。”他笑着从镜头前移开身影，并让西瑞尔再次出现在了查尔斯的视线里，“只不过我希望您在航线上也能尽快给我答复。否则…您的宝贝儿子就只能去我堂兄床上躺着了～”
　　他说出威胁时，手甚至在西瑞尔肩上拍了拍。
　　“如果你们敢碰他，我发誓会让你即刻去和你的父亲相会。”查尔斯铁青着脸，狠狠警告道。
　　这群脏东西！他绝对会炸平它们的老鼠窝！！！
　　“真是可怕的威胁。”盖伦假模假样地抖了一下，笑嘻嘻地按下了结束键，“谈话结束了，尽快筹钱吧公爵大人。”
　　“把这两个关在一间。”他心情不错地指了指旁边的简宁和温文，“等钱到了就扔回去。”
　　听说公爵大人最近新找了个东方情人？
　　也不知道这两个哪个才是那人的孩子，干脆一起打包扔回去好了，反正留着也没用。说不准这份“诚意”还能对那人示个好，也方便往后再有合作的机会。
　　“等等！”简宁挣开那些人想要推着他往前走的手，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西瑞尔的心脏很脆弱，有我们陪着，他的情绪会好些，索特拉先生应该不会希望他在您拿到航线前出事的，对吧？”
　　他们这几个人里只有温文能够保护西瑞尔，绝不能让这些人先把他们俩单独关起来。
　　“真是有理有据的话语。”盖伦挑了挑眉，将选择权扔给了西瑞尔，“那么，小哈里斯先生可以自己选。你要身边的这个医生？还是他们两个？”
　　不管这俩想做什么，都要好好考虑考虑自己能不能对得过这么多的木仓。这可不是在演超英电影，两个人是不可能对得过百余人的。
　　“当然，那两个漂亮的不行。我的堂兄和下属还等着享用呢～”他笑眯眯的，说出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
　　而西瑞尔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滑过，最终在简宁焦急的目光中沉默地拉住了身边的上野彦一。
　　和在飞机上一样，他选择了他的医生。
　　“瞧瞧，他不需要你们。”盖伦得意笑道，甚至对他的堂兄扬了扬手，“埃克托你可以带喜欢的那个走了～”
　　埃克托的毛病实在该改改。一看到漂亮脸蛋就舍不得把眼睛挪开，迟早会被漂亮蝎子蜇瞎的。
　　不过他这次确实干得不错，可以给点奖励。
　　“就不能两个都要？”埃克托略有些不满。
　　虽然他更喜欢湖蓝眼睛黑头发的那个，但神父玩起来更带劲也说不定。何况，这位美人神父的银发…可有点像哈里斯小宝贝呢。
　　“兄弟们都很辛苦，你总要给他们留一个尝尝。”盖伦朝下属的位置歪了歪脑袋，让他别那么贪心。
　　男人总归没有女人好。
　　不过这两个很漂亮，想来他的下属们不会介意拿来用用的。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埃克托拖长着话音，没再反驳。他虽然喜欢美人，但还没到昏头的地步。奖励下属让他们也尝到点甜头确实是有必要的事。
　　于是他踱着步子走到了Lake和莫洛温格尼斯跟前：“让我瞧瞧……”
　　“我敢保证，肯定是我比较好。”Lake笑吟吟地朝他抛了个媚眼，艳红舌尖在唇齿间轻轻舔过，“您绝对不会想在床上听神父念经的～”
　　他总戴着的那副粗框大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摘下，露出了一张妖魅艳丽到极致的勾人脸庞，湖蓝色的眼睛像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让人把持不住地想要一头栽进去，溺死其中。
　　埃克托晃神间甚至听到了旁边下属忍不住吞口水的声音。
　　“Lake？！”简宁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而他身边的温文更是满脸震惊。
　　我日！这只狐狸精居然在这种时候卖队友！
　　“你们既然有人赎，就别妨碍我找活路。”Lake看了他们一眼，满脸冷漠，“陪一个总比陪一群好，他至少长得还不错。”
　　他在飞机上就发现埃克托.索特拉在看他了，这么好的机会，傻子才会放过。
　　自身难保的时候谁还会管别人死活。
　　这俩长得丑就算了，居然脑子还不好。
　　“聪明的小东西～”埃克托满意地捏了下Lake柔嫩的下巴，一把揽过他的腰，“神父是你们的了。”
　　“放开我！主不会原谅你们的罪恶！他会降下天…唔——”莫洛温格尼斯尖叫着想要挣开那些人搂到他身上的手，却最终还是被人用手帕塞住了嘴，扛到了肩上。
　　“留点力气在床上叫吧～神父。”盖伦笑着看向低着头愈发抓紧上野彦一的西瑞尔，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恶气终于得到了些许发泄。
　　真可惜，如果公爵大人的小宝贝再蠢一点，他和他的下属们大概还能更开心些。
　　算了，这医生再漂亮也不过是个男人。
　　等拿到了钱，他的人想玩什么样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