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鸟之死》折翼

28、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因为出事时奈伊的急救措施和药物使用十分妥当，医疗直升机也是查尔斯以防万一早就安排在柯芬园某栋大楼天台等候的，所以西瑞尔在被送回家里的抢救室后没过太久就脱离了生命危险，等在外面的一干人悬着的心也终于稍稍放了下来。
　　鉴于西瑞尔的情况还要在监护仪器的监测下观察一段时间，所以他暂时还没有被送回自己的房间，但好在意识已经恢复了，只是仍还戴着呼吸机的氧气罩，没有力气和人说话。
　　监护室不能有太多人陪护，便由查尔斯换了无菌服进去陪着。因为奈伊有医生执照，平时西瑞尔的用药及日常饮食生活也都是由他负责，所以之前他一直在抢救室里协助治疗。查尔斯进去后便先将他换出来稍作休息，晚些还要继续回去待命。
　　“Lady让你去一趟她的房间。”Gavin面无表情地过来传达话语，依旧是全无波澜的冷漠语调，仿佛先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毫无干系，也没有造成任何的触动。奥维尔和辛西娅已经离开，所以他也没有去看除奈伊外的任何人。
　　唯独视线落在奈伊被汗水浸湿些许的领口时顿了一下，多加了一句：“换身衣服。”
　　“知道了。”冷淡应了一句，奈伊已然恢复到往常的冷静模样。他和简宁他们没什么可说的，所以辛西娅说要见他，他便即刻移步过去了。
　　不带一丝迟疑。
　　而Gavin在向奈伊传达完话语后终于将脸转向了正在安慰简宁的舒念他们：“餐厅已经准备好午膳，几位可以过去用餐了。”
　　“不用了Gavin，我们不饿。”舒念闻声看向他，笑意勉强。刚刚阿尔伯特也来请过他们了，但这种时候根本没人有心情吃下东西。
　　对此，Gavin却并没有任何体谅他们情绪的意思。他依旧冷着脸，机器人般传达着令人难堪的拒绝话语：“Lady让我传达：请不要在这种时候再给我的父亲增添麻烦，你们无用的悲伤毫无意义。”
　　“请。”他坚持着，直到舒念他们无奈起身离开，才在最后看向仍旧埋头抱膝坐在地上的Lake：“Bluse先生，奥维尔少爷请您过去。”

　　*

　　这顿饭，舒念吃得食不知味难以下咽，直到约好的客户打来电话，他才恍惚想起自己先前忘了将约定的时间改期。
　　歉意地安抚下客人，并告知自己临时有事无法前去，会另外让人先将宝石送去店里供其挑选且在原先谈好的价格上再做许多让步，这才总算没有丢单又丢客。但赚钱什么的，这单是不用想了。
　　草草吃完饭，舒念让Make将密码箱送去工作室一楼的店里交给店员，便让简宁跟自己回了房间。外甥从小就是个认真的孩子，现在这样，他担心让这孩子一个人待着会钻牛角尖。
　　“小宁，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舅舅在呢。”舒念搂着外甥，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抚道。
　　“……舅舅…我是不是真的该离他远点……”靠着舒念的肩，简宁的话语里有着说不出的茫然，明明满心的痛苦和懊悔，却不知为什么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我一点都不聪明，也不能逗他开心，就连陪他出去走走都会弄出这样的事来……”
　　说什么喜欢，结果却连点小事都弄得一团糟。
　　他的喜欢，真是无用啊。
　　“你想搬出去？”舒念一愣，已然听出了简宁话里的意思。他放开外甥，想要看清他是否真有此意。
　　“……我继续留下只会闯祸。”低下头，简宁不敢去看舒念的眼睛。
　　“那样太危险了。”舒念一口否决了他的念头，“查尔告诉我，当初那事还有人没完全解决，不能将人找出来的话，你和小文住在外面会很不安全。”
　　如果没有之前给奥维尔下药那事让查尔斯告知他关于妻子过世的真相，还有那些毒*贩的事，或许他今天会同意简宁的想法。但如今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就绝不会让外甥冒这个风险。
　　“舅舅。”简宁看向他，揭开了那个难堪的事实，“除了你，这个家里没人希望我留下来。”
　　他们本就是不受欢迎的客人。
　　“如果说，查尔叔叔之前是为了你处处照顾我，今天之后也不会再是那样了。”
　　他不希望舅舅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因为他再失去。辛西娅今天所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将一直以来被强行掩盖的事实摆到台面上罢了。
　　“……你还没问过西瑞尔。”沉默许久，舒念还是不愿就此妥协。他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些卑鄙，但他已经承受不起再失去亲人的打击了。
　　“舅舅你明知道他不可能说出那种话的。”简宁摇摇头，不愿再让西瑞尔两处为难。
　　“但你至少该听听他怎么说。”舒念坚持道，“小宁，我只有你和小愿两个亲人了。”
　　如果这件事最后真的无法两全，那么…他会陪简宁离开。
　　“……好。”

　　*

　　而就在简宁去了舒念那里时，房间里的温文也接到了一个来自家人的电话。
　　“哥，怎么了？”温雅看着哥哥接完电话后一脸微妙的奇怪神情，不明所以，“大堂哥和你说什么？”
　　她都不知道她家大堂哥和她哥有什么说的，居然打了半个多小时的国际长途。明明还有一个月就放圣诞假了，有什么事可以等他们回国说嘛。
　　“我之前刚到哈里斯家的那天晚上和Gavin比试过，当时我就觉得他的路数有点像温家的功夫。所以我就给大堂哥打了电话，想让他查查这事。”温文想了想，没把事情瞒着妹妹。
　　不过那事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他本来还以为大堂哥查不到呢，没想到Gavin真和温家有关。
　　“那都好久了。”温雅记得那天的日子，毕竟两天后他们就一起搬到了庄园里，“大堂哥查到了？”
　　“查是查到了，但情况…有点复杂。”温文想着堂哥刚刚说的那些话，觉得自己脑子还有点晕。
　　“说说。”温雅端正了姿势。
　　“你知道的。温家祖上最早的时候其实有两支，现在广西的温家就是原先的‘生字号’，出的都是医生，迁去四川的温家则是‘死字号’那一脉，现在大多是做保镖和佣兵的生意。”温文开口说起每个温家子弟都被告知过的祖宗老黄历。
　　“两边的当家人三观不合，一向都很少联系的。”
　　“他是‘死字号’的人？”温雅对另一支的事情并不了解，但想想Gavin的性情，又觉得似乎还挺契合‘死字号’行事作风的，“那他怎么姓柳不姓温？”
　　“应该是跟他妈妈姓。”温文继续说道，“大堂哥不太确定，只是说十几年前大伯公的老友来温家，想给自己的三个外孙挑护卫。但是大伯公觉得依照他外孙家的情况，‘生字号’的人都不合适，所以就和那边谈了谈，带老友去了四川。”
　　毕竟是另一支的人，两边又多年没什么来往，若不是大伯公是大堂哥的亲爷爷，怕是连这些事都查不到。
　　“如果加上奥维尔的话，倒确实是三个外孙。”温雅想了想，仍还是觉得不太对，“可西瑞尔身边是奈伊，奥维尔身边根本没有贴身男仆。会不会弄错了？”
　　“不，有一个前段时间有事回温家了，还没走。”温文摇摇头，“还有一个……”
　　想到剩下的这个他就有些头疼。
　　“还有一个怎么了？”温雅看不懂她哥为什么一副脑壳疼的表情。是剩下那个特别不得了么？
　　“还有一个是唐家的人。”温文叹了口气，“唐家少主那段时间总去温家，看他们要把Gavin带走，死活要跟着去。差点把他爷爷气死。”
　　唐家的人，个个都是用木仓弄机关的高手，走的这个，连弩箭和炸*弹都玩得跟花似的。
　　“……大堂哥不会弄错了吧？”温雅有些瞠目结舌，“迪安…唐绥那个小妖精八卦王是唐家少主？！”
　　虽然唐绥这女仆当得和小姐也没什么差别了，除了插插花偶尔去叫奥维尔起床，什么活都不用她干，看秀还能让辛西娅送她衣服包包。但她一个恋爱脑，确定能和少主这两个字搭上关系？
　　“我特地确认过名字了。”温文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刚刚那通电话里受到了彻底的冲击，“唐绥，唐老爷子的嫡亲孙子，唐家这代最天才的那个。”
　　“孙子？”温雅觉得她哥脑子坏了，“迪安是女的。”
　　“他是男的。”温文觉得自己把这话说出来都用尽了全部力气，“柳余…柳轻轻才是女的！”
　　追老婆把自己追成了女装大佬。
　　他可真是开了眼了。
　　是他不够努力，难怪女神不为所动……
　　“………哈？”温雅看着她哥，好半天才憋出一个重重的疑问号。
　　难怪她哥一副脑壳疼的表情，换她，她也崩溃。
　　不过也是，她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辛西娅身边跟的是Gavin，如果这俩性别互换的话就完全说得通了。不得不说，这俩可够会玩的。
　　“那我们要不要和简宁说？”她问。
　　“说不说对现在的情况都没什么帮助，无所谓了。”温文摇摇头，“我看他八成也没心情关心这个。”
　　现在的情况，顶多就是辛西娅的外公和他们大伯公有老交情，怎么都扯不到他徒弟身上，说了也是白说。
　　不过他大堂哥刚刚那句南宫家的外孙当年看着就心眼不少让他们注意点是什么意思？
　　虽然女神和奥维尔是有点什么崇拜杀*手组织和房间装监控的特殊爱好，但也没到要让人多加小心的地步吧？大堂哥还是这么神神叨叨的。
　　“那他以后还住不住这？”温雅从抽屉里摸出两包饼干扔给她哥一包。中午在餐厅压根没怎么吃，现在难受劲过了，肚子就开始叫唤了。
　　“我倒是无所谓住哪，就是外面的饭太难吃了。”
　　“等他和Lori舅舅谈完看看怎么说。”温文想了想，觉得事情还没到毫无转还余地的程度，“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真要到闹僵的地步，简宁就和他们一起找个房子出去住好了。这个徒弟他还是很合得来的。
　　就是他和女神之间恐怕就更没希望了……
　　他的爱情，太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