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三四点，偏报有情人》滋味道

2、第 2 章

　　于蓬进来时，于三一正守在爷爷床边喂水，老爷子一看见于蓬脸都胀红了，他不能说话，只能使劲儿的发出叫声。于三一都吓了一跳，“爷爷你怎么了。”

　　于蓬清了清嗓子道：“没事儿的，你爷爷许是内急，你别管了，让你奶奶来伺候吧。”然后他就叫了老太太来看着老头，带着于三一到院子里。

　　“三一，二叔这儿有糖，给你吃。”于蓬像是尽量放松了脸上的表情，但配着那乌青的眼圈松垮的脸皮，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于三一退开两步说：“谢谢二叔，我不吃糖，留着给堂哥堂弟他们吃吧。”

　　于蓬又凑近继续道：“二叔借了驴车，等会儿去城里给你爷抓药也带你去吧，你是不是都没去过城里呢，那城里可有意思了。”

　　于三一移步离他再远点说：“我去过的，没意思，不想去。二叔你忙去吧，不用管我。”

　　“那是带你的人没领你去到好玩的地方，二叔领你去，保你吃的玩的啥都有。”于蓬又上前两步诱哄道，连他自己都一副心向往之的样子。

　　于三一不耐烦的说：“我不去，你自己去吧。”同时瞄了眼大门，准备伺机跑出去，先去村长爷爷家躲躲，这二叔定是打了什么鬼主意，还是躲开点好。

　　老爷子还是在屋里哼哼着叫唤，老太太却出来了，“你跟个丫头片子废什么话。”

　　于三一趁此拼命往大门口跑，但是她人小腿短，被于蓬几步追上，直接把她抓了回来，不等她大喊出声就死死捂住了她的嘴，“你个死小孩怎么说不通呢，那就别怪二叔手重了。”

　　于蓬冲老太太道：“娘，拿块布来，得把这丫头的嘴堵上。”

　　老太太找了一圈舍不得好布料，从厨房拿了个深色破旧的抹布给塞到了于三一的嘴里。

　　于三一崩溃：那是我家擦灶台的抹布呀。

　　俩人合力把于三一捆了个结实，又用麻袋套好，老太太舍不得麻袋，但怕把人憋死就不值钱了，才狠狠心给麻袋剪了个口。于蓬驾着驴车，老太太按着麻袋，匆匆忙忙往城里去。

　　这会儿村里人上工、上田、上学的都走完了，路上没什么人，就几个老人在村口大树下唠闲嗑。

　　“我瞧着那怎么像于家老太太。”

　　“是她，赶车那是她家二小子。”

　　“不是说她家老头子病了吗？怎么不在家伺候着，反还往出跑。”

　　“听说正四处借钱呢，这娘俩许是到城里卖东西去了，我看那车上还有个麻袋呢，八成是把家里的口粮拉出来卖了。”

　　“那麻袋还动呢，是家里的牲口吧。”

　　“看个头应该是个猪崽儿。”

　　……

　　街市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热闹是别人的，委屈是于三一的。

　　人市口，她终于被从麻袋里放了出来，却像货物一样被她奶奶和二叔讨价还价的卖了三十二贯钱。契书是她奶奶画的押，钱收进了她二叔的口袋。

　　于三一没哭也没闹，现在就算她反抗也没用，毕竟卖她的是她亲奶奶，且看那管事后边还有俩凶神恶煞的伙计呢，作得狠了除了能挨顿揍也换不来别的，但还是委屈，狠狠的瞪着他二叔包袱里的三十二贯钱，那是她逝去的自由。

　　围观的人里，有一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年纪不大却可见一身贵气，他目睹了于三一被扛来卖掉的全过程，见这小丫头都被亲奶奶卖了还倔强的咬牙不哭，对管家说，“老沈，要不就买了她吧。”

　　老沈恭敬的立在一旁，小声对小公子道：“小王爷，咱们账上活钱不多呀，可养不起水灵的小丫头。”

　　小公子指着于三一说：“这也不水灵呀。”

　　老沈皱眉道：“小王爷，这不是水不水灵的事儿，咱们这次得买个粗使婆子，负责洒扫洗衣做饭，这个太小了，要养到能干重活还得许多年，费钱，不划算。”

　　“哦，那算了。”小公子也不纠结，带了老沈上前去。

　　管事的收了于三一的身契，也注意到过来的贵气小公子，忙上前道：“哟，小王爷您亲自来选人了，有什么要求您只管说，定给您挑个最好的。”

　　小公子道：“也不用最好的，老沈说了，家里账上没钱，你给找个最便宜的就行。”

　　精打细算沈管家：“……”白花那么多钱给您做新衣裳充门面了，都说财不露白，其实穷也不用露的。

　　管事僵笑道：“您说笑了，给您的定是最实惠的价格。”言罢引着两人往里走，给伙计比了个手势，让俩伙计把于三一经管回去。

　　伙计像拎小鸡仔似的把于三一拎过来，边给她解绑，边吓唬她，“小丫头，别说我们没告诉你啊，被卖来了你可别想着跑，不然只会给你自己和家里人招灾。”

　　于三一当然清楚，能在梁京开这么大的人市口哪能没有背景，逃跑有啥用身契还在人家手里，她一松绑就赶紧拿掉嘴里的破抹布，“呸呸呸”，气不过又重重踩了两脚，才道：“哥哥，要是我父母来赎我的话，是不是就能走了，您能帮我给家里捎个信儿吗？”

　　“别傻了，你家里要是有钱也不至于卖了你，我可告诉你，这赎人的钱可不止刚才那三十二贯了，没个四五十贯你就别想走了。”伙计看这小孩不哭不闹的还挺省心，也耐心的答了她的话，然后把人带去后堂。

　　于三一一想也是呀，家里的积蓄和卖自己的钱都让二叔拿去了，恐怕再没钱了，她二叔那样子也不像是要救爷爷，只怕这背后还别有隐情。

　　另一边，管事正跟小王爷介绍着，就有人找了过来。

　　“老张啊，你看看你给我推荐的那几个孩子，没一个像样的，我才问了几句话就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哎哟，小王爷也在呢，小人冒犯了，您莫怪。”

　　在梁京当管家的没有点眼力见是不行的，像是位高权重的几位达官贵人那都得认全了，就怕不小心得罪了人，小王爷虽算不得位高权重，但却是近来梁京的话题人物，被认出来实属正常。

　　张管事也分别给二人赔不是，阎王和小鬼都不能得罪，还介绍了一句，“这是当朝御史洪大人家的管家。”有事您找他算账可别怪我呀。

　　小王爷倒也不见怒意，还提了一句，“管家是要选个孩子？我看张管事刚收那个就不错，不哭不闹的，名字也有趣，叫于三一。”若那孩子有幸进了官家府邸，总好过被卖去一些乌七八糟的地方。

　　“小王爷说好，那定是个好的。”小王爷都开口了，洪府管家无论如何得卖他个面子，能交好不能得罪，左右一个孩子也不值几个钱。

　　张管事有些迟疑“可是。”

　　“可是什么，身契拿来吧，我们洪府买了，还要多谢小王爷提点。”管家又给小王爷施了一礼算是谢过。

　　张管事也不劝了，反正赚钱的是自己，给了管家契书又收了五十贯钱，尽管洪家原本要买的是个书童，现在买回去的是个丫头。

　　于三一那边也听俩伙计谈论起了小公子，原来竟是个小王爷，据说爷爷父亲全都战死沙场，他娘不久前也郁郁而终，只能跟着奶奶和叔叔婶婶过，这次被送来梁京，名义上是继承王府，实际上是被送来当人质的。

　　他叔叔手握重兵镇守边关，据说他叔叔婶婶育有三子，结果被送回来的却是他，都说他是被叔叔婶婶当了冤大头了。

　　于三一刚听了一会儿八卦还没过瘾，就被人带走去见管家了。

　　三一：我行情这么好的吗？那边可还有好些个小丫头没被挑走呢，我一个新来的这么高调好吗？果然天生丽质难自弃吗？哪个这么有眼光呀？

　　结果就见一个挺气派的管家，看了她一眼后满是不悦的道：“怎么是个女娃？”

　　三一：你自己买的你不知道男女？

　　管家虽然不高兴，但买都买完了，只得又另花钱选了个也不怎么满意的书童，矬子里边拔大个儿吧，谁让家生子里实在没有适龄的呢。

　　买人是需要好好打探一番背景的，尤其是被小王爷推荐的于三一，更是得重点探查，结果就是一普通乡下小丫头，她叔叔欠了赌债还不上，倒霉的却是她，被她奶奶和叔叔带出来卖了，跟小王爷那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管家更觉得不值，许是王爷不高兴自己扰了他，故意推了这么个没什么用的丫头。

　　于三一来到洪府后被丫鬟带去洗刷一番，换了身没有补丁的衣服，眼见自己的旧衣服要被拿去扔掉，于三一忙拦住，“姐姐，我这身衣服能不丢吗？”好歹是祖上传下来的，指不定哪块补丁就是古董级别的。

　　“傻丫头，府里会给你按季发衣服的，像这么破的衣服你以后都用不到了，真穿上丢了府里的颜面可是要吃罚的。姐姐帮你扔了也是为了你好。”

　　那衣服好说歹说终于还是被扔了，于三一可怜巴巴的看着，那是她逝去的童年。

　　丫鬟领着她去见管家，由管家来安排差事。她们来时，管家正给那个同她一批买回来的小男童做工作布署并勉励了两句。

　　“你以后就叫长乐了，今后给五少爷当书童，给我学机灵点，不然仔细你的皮，带下去吧。”

　　小男孩唯唯诺诺道了声是被带了下去。

　　于三一过去大大方方的往那儿一站，心里估摸着自己许是被安排去哪位小姐或是夫人院里当丫鬟。

　　管家瞧瞧她，摸了摸下巴，问手下，“咱府上哪儿还缺丫鬟？”

　　手下说：“大管家，咱府上不缺丫鬟呀。”

　　管家不可能说自己花钱为府里买回来个闲人，“怎么不缺，我看刷马桶的人手就不足。”

　　手下忙说：“哎呦喂，要不说还得是大管家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大事小情都安排得妥妥贴贴，我这就带人过去。”

　　于三一被带去了水房，那人指着一个正刷夜壶的小仆说：“你以后就在这儿干活，跟着他好好学。”

　　三一：我跟个刷马桶的能学出什么好？

　　那小仆十二三岁的样子，见于三一呆若木鸡的站着，就主动过来搭话，“我叫李小东，你可以叫我小东哥哥，小妹妹你叫什么？”

　　本着跟未来同事打好关系的心态，于三一回道：“我叫于三一。很”实在说不出很高兴认识你这样的话，因为她真的高兴不起来，“很意外认识你。”

　　小东笑笑，“我也挺意外的，我都在这儿干了两年多了，府里从没安排过别的人过来。”

　　三一：嗯，我是于多余。

　　小东人还挺好相处的，耐心给于三一介绍每天得刷多少马桶和夜壶，“你不用怕，这活儿就是腌臜了些，但是不难也不累，我可以教你。”

　　三一：其实，也不用那么急着教，我也不怎么着急学呢。

　　事实上，于三一对这一行也实在没什么天赋，一靠近恭桶就吐，在她吐的第五次，小东终于看不下去了，“你快放着吧，马桶你别刷了。”

　　于三一星星眼看他：小哥哥要救赎我，要包了我的活了。

　　小东说：“你先刷夜壶，等适应适应再刷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