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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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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这一次,段醉书怀疑是自己没听清。
“我们就此别过吧。”寻澈道,“我昨日问了苏叶,她同我一起离开。”
“你在说什么胡话。”段醉书想下船,但是岸口被段醉书堵住。他站在船上,定定看向寻澈,“我们这趟就是为了送她回去,她怎么会跟你离开?”
寻澈耸了耸肩,侧开一步,躲在他身后的苏叶露出个脑袋,怯生生站出来,递给段醉书一块令牌,“段公子,麻烦你将这个带回去给我们堂主。告诉他我现在安好,等过几天就回去。”
段醉书紧紧盯着这令牌,没动。
苏叶有些窘迫,只能喊道:“……红娘子。”
白银玉目光在几人之间巡视一圈,最终踱步而来,接了过去,“你可想好了?”
苏叶重重点了点头,“寻公子待我不薄,我要与他一同离开。”
段醉书忽然上前一步,“你要去哪里,我陪你。”
寻澈死死堵在他前面,“不必了,你依旧去何首堂便是,我有我自己路要走,你又不可能陪我一辈子。”
“谁说我不行!”段醉书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寻澈,目光如有实质,“为什么突然要分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寻澈闻言莞尔,道:“这世间缘分到了就会散,何必强求个为什么。自海族相识,这一路来我获得了诸多快乐,体验了一把以往从未体味过的人生,足矣。希望你亦是如此,段公子。”
段醉书微愣,眼底闪过一丝悲伤,“……你叫我什么?”
寻澈闷笑一声,“我向来只慕强者,哥哥一词实属口头之癖,既然如今缘分尽了,段公子不会真把自己骗了还以为是我兄长吧?”
“寻澈!”
“还是这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好看。”寻澈道,“可惜,再好看也激不起我的兴趣了。”
段醉书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成拳,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这样的神情不该出现在这样温润的脸上,让人很想为他抚平眉间的深愁。
站在船头的船夫不清楚这几个人的弯弯绕绕,有些不耐,“几位客官好了没有啊,我还等着接下一班船呢。”
“段公子,你该走了。”寻澈提醒他。
段醉书猛然抓住寻澈的手,“不要意气用事。”
“山水一程,那我就送你一段吧!”寻澈说着,施法将船推出去。
船夫惊呼一声,但很快熟练地划桨前行,嘴里骂骂咧咧。
段醉书往前一扑,差点摔倒。他动用飞身符咒,但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弹了回来。
白银玉道:“那小子将船笼住了,一时半会儿解不开。”
段醉书不信邪,法术无效,那就用肉身一次次往前冲,却一次次被弹回来。若不是屏障是软的,怕是早就头破血流。
船行的速度很快,寻澈站在岸边的身影越来越小。
段醉书心头忽的涌上一股巨大的无力感。
“到底为什么……”他的额头抵在屏障上,拳头还坚持捶打着,一下又一下。
不多时,两人上了岸,另一头,寻澈和苏叶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段公子,”白银玉将苏叶的令牌拿给他,“眼下如何做?你若是不想替苏叶传这口型,正好我有关于灵果的线索,咱们便去别的地儿。”
段醉书盯着那令牌,半晌,道:“先去何首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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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首堂以医术闻名,门派上上下下,随处可见晾晒草药或是种植草药的弟子。
无疆之战以后,人间惜命,因此格外尊崇医者,且愿意花高价钱看病,因此,何首堂还是出了名的有钱。戚一鹌平日里那些泼天的做派,全部有着极高的底气。
他们到达这日,何首堂堂主海风藤刚好有事外出,出来迎接他们的是门派里的二长老海虞娘子。
海虞娘子生性温柔,作为当家的二把手,对于段醉书两人的照顾也是体贴周到。
“家主前往天囚谷那边办事了,门派上下暂时有我打理。”海虞娘子道:“金花长老近来可好?”
“劳长老挂心,家师一切都好。”
“那便好,我与你师父也是多年的交情了。只可惜这两年大家都忙,没见上什么面。”海虞笑了笑,“苏叶这丫头,有什么事飞鸽传书便是了,还劳烦你们特意跑一趟。”
段醉书:“我们……”
话未说完,被一声惊喜的欢呼声打断。戚一鹌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算盘。
一见段醉书,跟见了心上人似的,“神仙!!!!!”
“……”太过热情,以至于段醉书招架不住。
“你怎么到何首堂来了!”戚一鹌神色兴奋,“还走吗?我带你去玩儿!”
“来送点东西。”段醉书道,“归期未定。”
戚一鹌拉住段醉书的手,迫不及待:“那太好了,走走走,我们何首堂好多漂亮地方和好吃……诶?怎么就你,寻澈呢?”
“他……临时有事,半路和我们分开了。”
“哦哦哦,这样。”戚一鹌并未放在心上,“那咋俩去吧,何首堂的红枣糕最好吃了!绝对让你大饱口福。”
海虞无奈地笑着,道:“段公子勿怪,小戚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说话做事或许鲁莽了点,但生性善良,并无恶意。自金秋山回来以后,他一直念叨着你。”
段醉书:“长老言重了,戚公子天性可爱,心思纯澈,这很难得。”
“哎呀你们不要夸我了,赶紧走吧神仙,再晚红枣糕的铺子该关门了。”
说着闹着,两人来到了何首堂山下的集市。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卖菜的卖花的、卖首饰的卖胭脂的,热闹非凡。
段醉书被带到红枣糕铺,先试吃了一分,发现味道果真绝妙。于是一口气买了双份。
戚一鹌制止他:“神仙你买太多了!这红枣糕实诚,,我饭量这么大平日也就吃一份。”
段醉书笑着,“我是带给阿澈……”
话未说完,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寻澈不在,他多买一份带给谁呢?
周围声音嘈杂,戚一鹌支着耳朵,“啊?你说什么?”
段醉书摇头笑着,“没什么,我给红娘子带一份。”
晚上白银玉收到东西的时候,神色难掩讶异,但还是瞬间就看破了玄机。
“这红枣糕,一开始应当不是给我的吧?”
“这么明显么。”段醉书有些无奈,笑了一声,“是给阿澈的。买完之后才意识到他已经走了,想着吃不完也是浪费,索性带给你。你若是不喜欢,我拿走便是。”
听到这话,白银玉比刚才更为惊讶,挑眉道:“不喜欢谈不上,但是段公子,那小子在你心中分量如此之高么?”
她看了手中的红枣糕一眼,“看到好东西便想着给别人带一份,不是出于客气,而是出于习惯。这样的情感,我只在我一个亲人身上体味过。但你和寻澈认识不过短短几月,又何来亲人那般深刻的情谊?”
段醉书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睁大,“是么……”
白银玉:“寻澈话说得那般绝情,你还记挂着他?”
段醉书摇了摇头。
那日寻澈的话看似不近人情,仔细想想,变化得半点根据也无。
只慕强者?“哥哥”只是口头之癖?这些更像是为了故意激怒段醉书而说的狠话。
段醉书承认,他被这些话刺痛了,但是短暂的刺痛之后,他更想知道为什么。如果说寻澈真的如口中那般从容,为何急着将段醉书推开?
白银玉叹息一声:“可他已经走了,你想如何做?”
“要么他自己回来,要么我去找他。”段醉书思忖片刻,“海堂主不在,我们也不便多留,再住两日便离开吧。”
可是这人间之大,自己该去哪里找寻澈?
白银玉并不干涉他做的决定,应了一声“好”,只道:“你要找谁是你的自由,但是别忘了,夺取灵果,恢复我的故乡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你想说什么?”段醉书问。
“你知道六翼七寺这座小岛么?”白银玉正色道,“我最近得到消息,这座岛上有灵果的踪迹。但我不确定这消息会不会走漏风声,因此咱们越快去越好。”
段醉书皱眉。
“我知道你想先去找寻澈。”白银玉道。
手里的红枣糕散发出微微的热度,她看着窗外黑沉的冷雪,忽然说:“已经十一月了,那日我在路上,看到有人被冻死了。你说,有的人是不是注定囚困在这场风雪里,看不到明年的春天。”
“先去找寻澈吧。”白银玉转头莞尔一笑,“免得段公子日后想起我,尽是我阴狠毒辣的样子。”
两日后。
段醉书他们选的日子并不是太好,早晨刚起床,一直晴朗的天气忽然开始刮大风,黑沉沉的乌云一层层叠过来。不多时,黄豆大小的雨点砸了下来,冰冷的玉珠拍打屋檐。
山门口,海虞劝道:“这天气赶路太过危险,要不两位多住几日再走吧。”
“是啊是啊,神仙,你就多玩两天嘛。”戚一鹌撇嘴,眉间带着苦闷。
“不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今日……”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剧烈的雷声紧跟其后。
段醉书的话湮灭在泼天的大雨中,未等他继续,戚一鹌指着不远处一个人影惊叫出声,“苏叶!”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叶衣衫破烂,脸上全是刀伤,一步一步地朝何首堂的方向爬,鲜血从膝盖和手掌汩汩流出。
段醉书瞳孔骤缩,飞快跑过去将人扶起来,伞面倾斜过去。
海虞面色焦急:“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天囚谷……”苏叶气若游丝,脸色惨白,“救人,救寻公子和海堂主……”
“我义父怎么了?!”戚一鹌扑上来,眼神慌乱。
“天囚谷失踪了很多人,海堂主负伤,寻公子……”苏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了血沫。
“别急,慢慢说。”段醉书道。但他握着伞柄的手已经捏紧,再稍稍用力一点就能捏断。
苏叶泪流满面,沙哑地喊着:“寻公子,他重伤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