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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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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着的人实在太多,段醉书用了个简单的符咒术,将贴在最右边的一张告示撕了下来,送到手中。众人看不见符咒,只以为是被风吹走了。
戚一鹌兴冲冲的,“这上面写了什么?”
段醉书一字一句看完,颇感稀奇,“告示是知县发的,他儿子这几天无故失踪,疑似被妖怪捉走,因此聘请四海八荒的能人帮他找儿子。谁找到了,就告诉谁灵果的消息。”
“什么?!”戚一鹌震惊,“他得有多疼这个儿子啊,灵果都能拿出来卖!”
寻澈饶有趣味,“哥哥,我们要管么?”
段醉书将告示贴在一旁的墙上,道:“事关灵果,当然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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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府。
知县上官昆坐在大堂,怀疑地打量着眼前三人,“你们,但真有这个本事找回我儿子?”
“正是。”段醉书道。
上官昆看着他们,一个圆滚滚,一个清俊儒雅,一个凤眼多情,怎么看也不像能人异士。
有些犹豫,“你们有什么本事?”
戚一鹌面露不满:“我们肯定有自己的绝活,不然来干嘛,吃席吗?”
他左手拉住段醉书的手,举起,“这位,可以徒手抓大狼,我的命就是他救的。”
又举起寻澈的手,“这位,动动手指就能把你这个屋子夷为平地。”
寻澈还真配合地动了两下手指,轰隆一声,院子里的桂花树应声倒地。
“这这这……”上官昆面色大喜,“三位仙长请上座!快,上茶!上最好的茶。”
三人终于有了个椅子。
不多时,茶也端了上来。
“几位仙长勿怪,”上官昆赔笑道,“我这些天实在是被那些没本事的人整怕了,因此谨慎了些。”
戚一鹌哼哼,“你敢放出灵果作诱饵,来的人自然多了。”
上官昆叹了口气,“不瞒仙长,我本来有一儿一女,前些年女儿没了,就剩这么一个儿子……”
“啊……是我唐突了。”戚一鹌不知想到什么,神情有点落寞,道:“你是个好父亲。”
上官昆苦笑着摇了摇头。
“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调查吧。之后我们三人也还有任务在身。”段醉书道,“上官知县,你这边可有什么线索?”
“线索很少。我儿单名一个‘阳’字。四天前,阳儿失踪前一个时辰,我把他叫到了书房里谈话。一个时辰后到了晚膳时间,却再也找不到人了。”
“他的行事可有异常?”段醉书问。
“并无不妥。”上官昆道,“非要说的话,我儿子有几位相交的好友,失踪前几日,倒是经常聚在一起。”
段醉书:“那些人现在何处?”
上官昆欲言又止,叹息着,“仙长若是想从这些朋友入手,怕是不可能了。”
段醉书:“为何?”
半个时辰后,段醉书明白上官昆为何会有如此言论,因为他口中的那些朋友……全死了。
棺木放在正中央,白色丧灯挂在堂前。家里人跪在灵前哭得伤心欲绝。
上官阳七个朋友,在他失踪后不到三天的时间里,接连离奇死亡。
戚一鹌喃喃道:“我的天,这也太巧合了。”
“越是巧合,越可能不是巧合。”寻澈道,“有意思,这上官阳的失踪,或许没有我们看上去那么简单呢。”
“可是人都死了线索不就断了吗!”戚一鹌道,“神仙,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段醉书思忖片刻,道:“召集这七家死者的家属,我有事要问。”
半个时辰后,上官府。
七个死者的家属全部坐在待客厅,彼此交头接耳,面色空白一片,有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段醉书现朝众人鞠了一躬,道:“在这种时候叫各位出来,烦请诸位见谅。”
一位老妇人泪眼浑浊,道:“这位公子,你叫我们来究竟所为何事啊?”
段醉书:“是这样,我们在调查上官阳失踪一案时,发现他的七个好友在短短两天里相继死亡,此事过于蹊跷,怕是有妖魔或是人力在其中作祟,因此特意邀请几位过来,想了解一下死者的死因,以及他们生前都做了些什么?”
大堂里的人面面相觑,都没第一时间开口。
半晌,一位妇女站了出来。
“仙长,我丈夫是喝酒喝死的。他一直心脏不好,但是又爱酗酒,我劝了好多次也不听。”九娘眼眶红红,叹息一声,“这都是命,是命啊。”
“喝的是什么酒?去哪里喝的酒?和谁喝的酒?”寻澈问得直白,“这位夫人,我问的多了些,希望你不要见怪。”
九娘摇了摇头,道:“是和他平日里经常聚在一起的酒友喝的,酒馆也是常去的那家,并没有什么异常。白日他去了一趟山上干活,许是太累,又喝了酒,这才一下没撑过去。”
她抹了抹泪,“是我不好,我该劝着点的。”
“仙长!仙长!她丈夫没有冤屈,我孙子死得冤枉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冲出来,抱着段醉书的大-腿跪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
“老人家快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段醉书扶住他。
老头扶着颤抖的膝盖坐下来,哽咽道:“我孙子叫方贵,今年十九。前几天上了一趟山,回来之后就开始睡觉,我以为是孩子累了就没叫他,结果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去喊,他说了两句梦话人就没了!仙长,你要为我孙子做主啊,孩子死得冤枉啊!”
段醉书很快理清了这段话的重点,问:“他去山上做什么可有告诉您?死前说的梦话又是什么?”
“他爹妈死得早,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从小,家里就没什么钱,方贵因此受了不少欺负。直到几个月前,方贵跟我说,他要做一笔大生意了……”
大生意究竟是什么,方老头并不知道。但方贵从那以后往家里拿了不少好东西,甚至有闲钱逛窑子、去赌场,还叫人把曾经欺负过他的全部打了一顿,打完人扔了一大笔银子,羞辱人家做赔偿费。
“我每次问他在做什么他也不爱说,还会生气,久而久之我就不问了。死前去的山在西边,叫镜弥山。”老头道,“至于梦话,我年纪大了,耳背,只听到‘发大财’什么的,旁的,没听清。”
说完忍不住再次潸然泪下。
“也去了山上。”寻澈突然转头看向最开始说话的九娘,“这位夫人,你的丈夫死前也去山上干了活,去的是什么山?”
九娘一愣,眼神飘忽了一瞬,“去、去的什么山……”
她讪笑一声,“这个我并不清楚,他去哪里,平日也不会告诉我的。”
“是么。”寻澈笑了下,眼神意味深长,“多谢夫人告知。”
九娘点了点头,不语。
“咦?这样看来,凶手是不是山上的什么人啊。”戚一鹌看了看其他人,“其他死者死前有没有去过镜弥山,死前有没有说过梦话?”
一番追问下来,有的表示去过镜弥山,有的表示没去过。有的声称说过梦话,有的声称不了解。有三四个如那妇女的丈夫一般,似乎只是意外死亡,剩下的则具有更多的共通性。
段醉书:“看来这镜弥山,是必须要去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上官昆忙道:“几位仙长可否带上我一通前往,我自幼习武,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
他神色焦急,“我实在是担心我儿子。”
戚一鹌有点动容,眼眶微红,“神仙,就让他跟着吧。有这么一个爹也挺难得的。”
段醉书思忖片刻,“也罢。上官县令,上了山记得随时跟在我们身后,任何时候都不要轻举妄动。”
“哎!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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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弥山。
这座山地势并不陡峭,一路走过来还算平坦。段醉书和寻澈一个在最前引路,一个在最后垫尾。戚一鹌走在第二位,胖乎乎的身体并没有因为爬山而痛苦,反而有力气跟身后的上官昆闲聊。
“世上的爹都像你这么疼儿子吗?”戚一鹌问。
上官昆:“做父母的哪里有不疼孩子的,戚公子被养得这般好,想必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中宝。”
“我不是亲生父母养大的,我是义父养大的。”戚一鹌失落得很,“我一次也没有见过他们,义父说他们有自己的苦衷,所以不能和我相见。这些年,我都在悄悄找他们。”
上官昆微愣,“是我唐突了。”
“没事啊,我虽然见不到爹娘,但是我有钱,多少人赶着给我当儿子呢。”他语气得意,但细细品味会发现,裹着一层淡淡的惆怅。
“人世间哪能事事如意。”上官昆被太阳晒得微热,擦了把薄汗,道:“不瞒仙长,阳儿是我十几年前收的养子,我其实还有一个女儿。”
戚一鹌惊讶,“怎么在你府上没见到?”
“几年前,也失踪了。”
“啊?”
上官昆叹了口气,“当时也派人找遍了,一直到现在都还在找,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我闺女的失踪怪我,是我这个爹没当好,是我对不起她。”
戚一鹌觉得这县令也太可怜了,安慰道:“你也别太自责了。”
上官昆摇摇头,看起来颇为沮丧,不愿意再多说。
戚一鹌不想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也乖乖闭嘴不再说话了。
走了一段路,天色渐渐黯淡下来。
段醉书看着正前往火烧一般的晚霞,顿住脚步,“今日的天,怎么黑得在这般早?这还没走几步路。”
“神仙!神仙你考虑考虑我这种胖子。”戚一鹌像个软骨虫趴在段醉书肩膀,“我觉得走了好久,快累死了,我怕一步也走不动了。”
寻澈将他扒拉下来,笑着,“靠哥哥身上做什么,不如靠着我。”
戚一鹌惊恐,“我觉得……我又行了。”
上官昆气喘吁吁,道:“几位仙长,距百花田还有一段路。我知道这附近有个简陋的茅舍,大家先歇息一晚,明早再上路吧?”
百花田是他们的目的地。据那几位死者家属所言,这地方便是死者上镜弥山的去去处。
段醉书点了点头,“既然大家都累了,那就先休息一晚。”
夜幕降临。
几个人在茅舍前搭了个火堆,烤着从山中打来的野味。山鸡的气味香飘十里,闻得人直犯馋。
几人吃了东西便准备休息,寻澈清醒着,留在门口守夜。
段醉书:“丑时叫我起来,你也需要休息。”
寻澈乖乖答应,“知道了,哥哥赶快去睡。”
屋里,戚一鹌正对着一面铜镜欣赏自己。
段醉书笑道:“戚少爷,你还随身带着镜子呢?”
“这是我在屋子里捡的。”戚一鹌献宝似的,将镜子冲向段醉书,“神仙你看,是不是很清晰,比我家的镜子还清楚!”
段醉书说了声“还真是”。戚一鹌又兴冲冲地跑去给寻澈和上官昆看,闹了好一通才安静下来。
段醉书确实疲乏,躺在草席上,耳边是另外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他怕寻澈一个人扛着不来叫自己,贴了张沙漏符咒在旁边。符咒会一点点消失,两个时辰后化为一道亮光。
贴好后,他和衣而睡,听着山里的风声,很快沉入了梦中。
不知睡了多久,段醉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沙漏符咒还剩一半,他安心地再次睡了过去。
许是山里有点冷,这天夜里他第二次醒来。
沙漏符咒还没有燃尽。
“怎么今晚格外漫长……”他嘟囔着,眼皮上下打架,继续睡了过去。
当耳边传来一声鸟叫时,段醉书第三次醒来。
符咒还没彻底消失,窗外的天依旧黑沉沉的,可见漫天繁星。
段醉书睡够了,从草席上下来,准备换寻澈进来休息。
穿上鞋的那一刻,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太安静了。没有翻身的声音,甚至连呼吸声也没有。
他迅速点亮烛火,茅舍里空无一人。
“阿澈!”段醉书冲到门外。
屋外空空如也,只有阴冷的山风刮过地上的灰烬。
段醉书跑进屋,将沙漏符咒摧毁。符咒化为一摊金色的散沙,落成一个“五”字。
这说明他足足睡了五个时辰。
而天,却没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