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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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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确凿,我看他还怎么狡辩!”大堂里,戚一鹌将捡到的生辰珠交给牧明,“还是月光石材质的,遗落在窗外卡角的地方,要不是日头反光,我就错过了!”
牧明将东西接过来,反复摩挲和查看,“的确是他的生辰珠……”
生辰珠是每个人出生时父母给孩子做的东西,陶震麟这一颗补办于十四年前。当时陶元序非常宝贝这个儿子,还亲自登门请云掌门开的光,牧明见过一次。
他目光犀利,看向眼前的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陶震麟怔怔看着那粒生辰珠,“……我没有,不是我干的。我为什么要杀长凤宫的人,我没有理由杀他们!”
“那你的生辰珠为什么会掉在那里?”
“我喝醉了我不知道!”陶震麟瞪红了眼睛,双手抱住脑袋,大有癫狂之态,“我想想,我一定能想起来,我一定能想起来!……”
伊阳道:“大师兄,会不会是他酒后行凶,杀了人不自知?”
“我没有!”陶震麟怒吼,紧绷地走来走去,像热锅上的蚂蚁,突然,眼底闪过一丝清醒,“我想起来了,昨晚子时过后,有个人进过旁边的茅厕。”
“你就想起来这个?”寻澈道,“不是说喝醉了什么也记不清?怎么突然又记起来了?”
“你少在这妖言惑众!”陶震麟看向牧明,“为什么只抓我来问,客栈的老板和伙计为什么不抓起来审一审!十三个人,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没人听见!”
伊阳:“还用你说?早就审过了。凶手开了隔音术,老板伙计们什么也没听见。倒是你,老板说你是亥时到的,后来去了哪里并不知道,因此你最有嫌疑!”
“真是奇了怪,我都没寻仇,你怎么迫不及待杀了长凤宫十三人?”寻澈若有所思,“还是说,你真的酒后杀人,并不自知?”
“我说了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陶震麟已经接近崩溃边缘,抓狂地怒吼着、咆哮着,企图为自己争取一丝清白。
“因为紫贝齿的事,我昨天整个人怒火中烧,于是半夜跑了想买醉。我醉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去杀人?”
“醉不醉的,除了你自己,有谁知道?”伊阳质问,“你口口声声说没有,那你的生辰珠怎么会平白无故跑到屋里去?”
生辰珠。
为什么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东西会跑到那里去?难道……有人故意栽赃!
陶震麟:“肯定是凶手,他故意将我的东西放过去想在栽赃我!”
这番说辞太过牵强,满屋子白云间的弟子漠然地看着他,却无人相信他。
“……小泽!”陶震麟看向段醉书,眼神炽热而渴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的,我做不出来这种事!你相信我对不对?”
段醉书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在被你推下悬崖的那一刻,以前的段小泽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段醉书不知道你的为人,更无法为你辩驳。”
陶震麟怔住。
沉默和对峙蔓延在整个客栈。
忽然,陶震麟扯出一声冷笑,“……原来是这样,我看你们从一开始就把我当成凶手吧!”他掀翻了桌子,“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他想跑!”牧明道:“布阵!”
然而来不及,陶震麟扔出一把白色粉末,在所有人眼前炸开,模糊了视线,踩着一旁的桌子飞身而出,转眼消失不见。
牧明正打算带人追击,一伙穿粉衣的姑娘将他挡在了门内。
“牧连公子,别来无恙。”为首的女弟子道。
那日长凤宫派去自乘殿议事的也是她,名为宋枝。
牧明:“宋姑娘,我有要事在身,还请让开。”
宋枝却道,“巧了,我也是为要事而来。长凤宫十三个弟子死于万仞山下,这事儿,白云间给不给个交待?”
伊阳怒道:“你这女人好多废话!我们现在要追的就是凶手,你再拦着,人就真的跑不见了!”
“什么?”宋枝挑眉,看了牧明一眼,朝后退开一步。
一炷香的时间后,众人聚集在禹仙客栈。
伊阳灰头土脸的,没什么好脸色:“早不来晚不来,人家要跑你来了,这下好了,人追丢了……”
“伊阳,”牧明道:“去给大家弄点水。”
伊阳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牧公子,”宋枝有几分歉意,“我不知道你们当时在追人……”
“事发突然,并不完全怪你。”牧明道:“既然长凤宫也是为调查凶手而来,不如我们两方合作。陶震麟没有带任何东西,应该跑不远,留几个弟子处理尸体,剩下的兵分几路,如何?”
“那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怕那陶家子狡猾,一两日追不上。”宋枝看着牧明,耳根微红,道:“不管怎样,多谢牧公子相助。”
牧明:“命案发生于万仞山下,白云间本就该出面。”
经过一番讨论和商量,队伍分成五路人马。
但寻澈拒绝了和他们同行的两个弟子,“我和哥哥一队就可以了。”
牧明:“此番可能遇见诸多意外……”
“你们这儿的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我,有什么好怕?”寻澈打断他。
牧明看向段醉书,“师弟,你觉得呢?”
段醉书想了想,道:“我和阿澈一组吧,其他组可以多分一些人,互相有个照应。陶震麟之前在星回宗学了不少高深的法术,对付起来并不容易。”
“还有我还有我!”戚一鹌蹭上来,“神仙,我要和你一起去。”
“戚少爷,我们可不是去玩的,这一路危险得很。”段醉书哄小孩似的,“好好待着,等我回来教你法术。”
“你们上路不需要钱吗!我有很多钱,可以坐马车、吃大餐、住最好的客栈,还能节省很多时间哦!”
“……”段醉书承认,这个提议很诱人。
于是一盏茶后,戚一鹌跟着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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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经连下了两日,城北的城隍庙又塌了一个角。风雨肆无忌惮地飘进来,摧残着破败的神像。
两个乞丐顶着一件破布衫跑进庙里,却见自己的草席上睡了个陌生男人。
真晦气,居然还抢老子的窝!
“喂!”其中一个踹了几脚席上的人,“滚开,这是我的地盘。”
席上的人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如今天的云层一样,黑而沉。
他慢慢爬起来,挪开了位置。
两个乞丐大爷地坐进去,狼吞虎咽地吃起讨来的馒头。
陶震麟看着那热乎新鲜的馒头,咽了下唾沫。
他已经快三日没吃东西了,没带一分钱,值钱的配饰更是半点全无。起初还会用法术从乞丐手里抢吃的,但很快会遭人围堵,引来关注。
对于被追杀的人来说,关注就是致命的刀。因此连乞丐都不敢欺负了。
他摇晃着身体站起来,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一旁的乞丐嗤笑一声:“哎哟,瞧瞧这位公子哥饿的。城里平崇街有几条狗,你问问它们能给你一点吃的不?哈哈哈哈!”
陶震麟未置一词,垂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聚集起一团紫色的雾气。但片刻后,还是消散了。
雨势不大,如丝如线,在天地间织起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他拖着疲乏的身体走进雨里,走出庙里,来到了平崇街。
包子铺对面,极致破碗堆在角落,两三只狗正留着口水吃碗里的大骨肉。
陶震麟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看着那大骨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雨天街上人不多,等了一会儿,几乎没什么人。包子铺老板进屋拿东西,陶震麟抓住机会,冒雨冲向狗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狗嘴里的东西抢了出来。
身后狗吠震天,陶震麟却欣喜若狂,捧着宝贝似的躲到了一条无人的破巷子里面。
狗嘴里的东西算不上美观,哈喇子都还残留在上面。
陶震麟皱了皱眉。
算了,保命重要。
他正准备一口咬下去,一道威严鬼魅的男声传来——
“堂堂一代大宗之子,竟沦落到狗嘴抢食?”
陶震麟抬头望去,只见对面的屋顶上空飘着一个浑身黑色的陌生男人。身材威猛高大,面庞坚硬,一双眼睛漆黑深沉。
陶震麟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像个烫手的山芋般连忙扔掉,遮掩道:“我没有!你是什么人!”
“能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人。”
“少卖关子!”
“你不想复仇吗?”那人道,“只要你拜入我门下,不论你想对白云间那群弟子做什么,都可以。”
陶震麟猛的抬眸,“我凭什么相信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天界战神被耍得团团转罢了。”那人道,“不妨告诉你,你的段小泽已经死了,现在住在身体里的,是被天帝贬到人间来的小儿子,长云。”
陶震麟愣在当场。
巨大的震惊划过他的心头。
“……什么?”
那人冷笑一声,“真是个可怜虫。”
说时迟那时快,陶震麟根本没看到他施法,对方已经闪到了面前,紧接着自己眉心被轻轻点了一下,一道银光破开。
无数画面如潮水般瞬间涌向陶震麟的脑子里——
满地的尸体,硝烟的人间、威严的天帝、桃花飞刀、历劫涯、嫦娥仙子……以及永远众星拱月的段小泽,或者说,长云。
画面结束,陶震麟被巨大的灵力冲击得后退一步。
“现在明白了?你本是上仙界的战神,明明比长云优秀,但就因为长云是天帝的儿子,你一直得不到提拔。无疆之战中,你犯了点小错,天帝便将你贬到人间与长云一同受苦。”
那人抱臂看着他,眼中略带怜悯,“多好的一个神将,可惜被如此戏弄。”
陶震麟的手紧紧握成拳,恨意在心中滋长。
难怪……段小泽后来的一切都有了解释。长云,段醉书……霸占了小泽的身体,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过不去。
“恨吗?想报仇吗?”
陶震麟咬碎了牙,一双眼睛腥红,“为什么帮我?”
“我与天帝打了个赌,而我想赢,所以必须找个人帮我。”
“谁能与天帝打赌?”陶震麟觉得对方的口气太大,但下一瞬意识到这并非不可能,除非……他猛然抬头,“……你是魔尊?”
对方大笑起来,“孺子可教也。你若是愿意跟着我,我送你一个新名字,就叫——‘穹齐’,如何?”
陶震麟跪下,眼里如同住着一条毒蛇,“穹齐,谢魔尊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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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追四日,段醉书一行人跟着线索来到了金秋山下的繁干县。
九月到,凉意悄然降临。
三人走在街上。
戚一鹌抱着胳膊打了个喷嚏,“这陶震麟也太能藏了,这都好几天了,愣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十三条人命可不能简单就了事了,陶震麟必须要找到。”段醉书笑了笑,“冷了吧,我去买点包子给你们暖暖手。”
走到包子铺旁,却见铺子里没有人。连喊三声老板,愣是没一个人出来接客。
戚一鹌揉揉发红的鼻子,“这繁千县真是稀了奇了,大白天有生意不做?”
“恐怕都去那边了。”段醉书道。
远处,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围在一张告示牌面前,许多人挤不到前面,在人群后拼命向上蹦。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赶上去。
一个路过的男人拉着自家老母经过他们身边,急匆匆的,“娘,好像是灵果!您有救了!有救了!”
戚一鹌脸色大惊,“神仙,他他他、他说啥?灵果?”
寻澈:“此处怎么会有灵果,而且从这些人的反应来看,似乎这灵果的下落还是个公开的消息?”
段醉书挑眉,“走,我们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