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五颗果子抢破头》鱼里江

19、第 19 章

　　生辰这天，段醉书一早就起来。
　　到处转了一圈，最后在厨房遇上了湘桃，却没见到青定与元宝两人。
　　“青定和元宝呢？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们跑哪里去了？”

　　湘桃正煮着莲子羹。据说宫里那么多下人，但海妖王的饮食从来都是湘涛负责，绝不经过他人之手。

　　湘桃神色喜悦，道：“城门前几天出现了异动，今天总算是平息了下来，青定正带着人收尾呢，把该撤走的士兵都撤走。至于元宝——”
　　她闻了一下粥的味道，开始盛出来，“他娘亲的玉佩有下落了，今儿一大早就兴冲冲的跑去找了。”

　　“嚯！那还真是好事成双。”段醉书捡了块点心丢嘴里。

　　“是啊。”湘桃从未像今天这样高兴过，“要不怎么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呢。”

　　段醉书见她忙得脑门上热出了汗，问：“要我帮忙么？比如布置一下宫殿什么的。”

　　湘桃想了一下，“正殿是今晚生辰宴的主场，许多丫鬟小厮都在那边布置。公子能不能帮个忙，让殿下今日就呆在寝宫里，以免没了惊喜。”

　　“行。”段醉书点头应下。顺手包了几块盘子里的点心，“这味道不错，我带给你们殿下尝尝。”

　　湘桃微愣，随即笑了，道：“有劳公子了。”

　　揣着点心的段醉书来到寻澈所住的别院。
　　抬头看一眼海面之上的太阳，估摸着现在也就辰时。

　　寻澈正坐在院子里的一方石桌旁下棋。
　　许是海底没那么炎热，七月盛夏，竟有垂丝海棠疏疏落落地挂在墙边，一蓬蓬一丛丛，让人赏心悦目。

　　段醉书正愁想什么法子让他乖乖呆在寝殿这边呢，这下好了，现成的办法不就来了。
　　他走过去，将点心搁在旁边，“一个人下啊？”

　　“你来了就不是一个人了。”寻澈笑着答，又问：“这是什么？”

　　“啊，湘桃说这个点心挺好吃的，让我给你带一份。”

　　“那先放着吧。”
　　寻澈拉着段醉书坐在对面，将棋盘清理干净，黑子推过去，道：“陪我下一局怎么样？”

　　“行啊。”
　　段醉书率下落下一子，看了一眼旁边的糕点，漫不经心地问：“这点心真不错，你不尝尝？”

　　“湘桃每日都变着法子的做点心，但味道总是差不多的。”寻澈落下一子，提醒：“夫君，到你了。”

　　“……噢。”段醉书点头，也不再提点心的事了。

　　心里憋着一点莫名其妙的烦躁，导致第一局连连失手，等短租似乎回过神时却大局已定，黑子几乎没有可活的余地。

　　寻澈单手支着下巴，笑道：“夫君，你输了哦。”

　　“这局不算，我们再来！”
　　长云仙君可是从残棋仙人那里学过一手的，若是被师父知道自己随便就输给了一个毛头小子，岂不打断他的腿？

　　棋盘整理完，两人又开始了第二局。

　　这一次，段醉书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最后险胜。
　　“哈哈！我就说吧，第一局那是意外，现在才是我真正的水平！”

　　寻澈非常捧场，“夫君好厉害。”

　　这话到让段醉书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清了清嗓子，道：“咱们算是打了个平手，这样吧，第三局定胜负。输了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

　　寻澈眼神深邃，“什么要求都可以？”

　　段醉书刚赢，正在兴头上，“对，什么要求都可以！”

　　随着第一粒黑子落下，第三局正式拉开序幕。
　　一开始还好，怎么越到后面，寻澈的棋术越来越刁钻。本来守着西边，回头再看对方拿的却是东边。
　　奇了怪了，前两局的寻澈没这么难对付啊。
　　后悔死了，当初跟着残棋仙人的时候不该偷奸耍滑！

　　战事正焦灼，院子外突然传来一声通报。
　　湘桃带着三两个丫鬟进来送午膳。看见院里两人下棋，笑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等殿下和公子下完了我再来。”

　　“别！别！”段醉书连忙拉住人，嘻嘻笑着：“好湘桃，我快饿死了，你来得正好。”

　　说完也不管别的，将湘桃拉进了屋子，一边走一边夸：“今儿做的什么菜，闻着好香。”

　　海妖王被当着下人的面冷落一旁，被一同冷落的，还有那盘他快赢了的棋局。

　　跟着来的两个丫鬟不敢进，也不敢退。
　　只听她们的殿下笑着放话，“听你们王妃的就是了。”

　　-

　　湘桃知分寸，送完午膳便离开了。

　　段醉书吃饱喝足，对那局未下完的棋闭口不提。满心捉摸着还剩一个下午呢，该找什么借口把寻澈留下来，毕竟棋是不可能再下了。

　　寻澈吃完最后一口时，他灵光一闪。

　　“我们来玩你画我猜怎么样？”段醉书眼神发亮。

　　寻澈：“你画我猜是什么？”

　　段醉书讶异，“你小时候没玩过么？”

　　“我幼时过得并不好，也没有伙伴能陪我玩游戏。“寻澈叹息一声。

　　段醉书莫名从他这话里觉出点委屈的意思来，摸了摸对方的头，仔仔细细地将规则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玩的。”

　　“规则很简单吧。”段醉书道，“看在你从没玩过的份上，第一局就你来写吧。”

　　“可是我这屋里并没有纸笔，又该如何画呢？”

　　“啊？”段醉书失望，“那就没法玩了。”

　　“不如这样。”寻澈走近一步，“直接在身体上画，凭触觉来猜，如何？”

　　段醉书先掉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好不容易留住人，万一拒绝，对方兴起想要外面去，他今儿的任务可就完不成了。

　　“那……行吧。”段醉书摊开自己的左手，“这一轮先写字。”

　　“好，听你的。”

　　掌心被写字的感觉实在微妙，很痒，但是又不能躲开，酥酥麻麻的感觉一直传到心底去。

　　寻澈：“写好了，两个字。”

　　段醉书脱口而出：“夫君。”

　　寻澈笑着，“对了。”

　　“猜对了就换人！”段醉书摩拳擦掌，“到我了！”

　　寻澈却没有伸出自己的掌心，而是坐了下来，转身露出自己宽阔裸-露的后背，“我的掌心不如夫君那般细腻，为了更好的游戏体验，就画在背上吧。”

　　段醉书脸色微红，“咳咳……行。”

　　他伸出食指，戳在对方温热的肌肉上。一笔一划都是炽热的，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频率。
　　终于，“寻澈”两个字写好了。

　　“猜吧。”

　　寻澈：“夫君。”

　　段醉书下意识应了一声，“嗯？不是让你叫我，是猜我写的什么。”

　　“我猜写的‘夫君’二字。”寻澈侧过脸，嘴角微微扬起，“不对么？”

　　“……”段醉书忽略那点旖旎，毫不留情地判了死刑，“哈！错了。还是我来！”

　　这一次，他写了“王八蛋”三个字。
　　写完后，得意洋洋道：“猜吧，友情提示，这次可是三个字啊。”

　　寻澈：“我猜写的是……‘心悦你’。”

　　“……”
　　段醉书不傻，再怎么也能看出来这家伙故意在调-戏自己，于是皮笑肉不笑：“又错了，再来。”

　　第三次，他写了“小混蛋”三个字。
　　对方也不恼，说出的依旧是错误的好听话。

　　就这样，两个人硬生生玩了一个下午。
　　段醉书发现寻澈似乎格外偏爱这种游戏，偶尔抬眸，能看见这张俊美漂亮的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这让他恍惚而怔愣。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湘桃进院子请殿下移步到正殿。
　　段醉书如释重负地摊在椅子上，“总算。”

　　-

　　大殿内灯火辉煌，流光溢彩的水母灯映着柔情的紫纱幔随风飘动。主桌上，美味佳肴摆了满桌，旁边的小桌上菜少些，但仍能看出精致。
　　一片欢声笑语中，青定和湘桃站在最前面，带着里里外外上百人，齐声高喊：“祝殿下生辰快乐！福如东海，万事无忧！”
　　一边不够，连喊了三遍。

　　段醉书是跟在寻澈身后出来的，也被这场面吓了一跳。

　　寻澈的反应却很平静，段醉书离他近，清楚地看到对方挑了下眉。

　　完了，该不是不喜欢吧！

　　然而下一瞬，寻澈却笑了起来，端起一杯酒，高声道：“今日本王生辰，感谢诸位这么多年的照拂，这杯酒我敬大家！”
　　说完一口闷下。
　　“既是生辰便无需拘谨，大家放开了玩！”由转头看向青定，“除却王宫内的几百人，在外的将士可有安排赏赐？”

　　青定：“殿下放心。”

　　寻澈点头，

　　殿内，所有人各自散开，开开心心地陪着吃喝起来，一片祥和与欢乐。

　　寻澈转过头看向段醉书，笑着问：“这就是你将我留在寝殿里玩一整天的原因？”
　　段醉书还未说话，对方忽然抱住他，轻声道：“我很高兴。”

　　段醉书本还想和寻澈单独说声“生辰快乐”，结果这些仆人很快涌了上来，围在寻澈身边，给他敬酒，送他礼物和祝福。
　　段醉书被冲到一边。
　　真好啊，他心想。海族的尊卑规矩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严格，若是在天庭，这样的场面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一个海葵丫鬟端着酒杯找到段醉书，腼腆道：“王妃，你真好看。祝你和殿下百年好合。”
　　接着干了一杯酒。

　　段醉书干笑一声，也跟着闷了一杯，捂着嘴咳了半天。

　　小海葵笑着走开了。

　　不多时，湘桃走到了身边，举着酒杯，道：“公子，我也敬您一杯。”

　　“哎哟可别了。”当着熟人，段醉书可不在乎礼仪规矩，“我再喝一杯就得趴下了。”

　　湘桃笑了一声，还是喝掉了杯中的酒。笑道：“这是我敬您的……真的很谢谢您。”
　　她放下酒杯，拭了拭嘴角，“刚才那海葵，公子不要误会，海族和人族的风俗不同，王妃并没有男女之分，只是一个贯称。”

　　段醉书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他想起在天庭偷懒时，曾在月老的藏书阁发现了一本民间的话本，叫做《王妃出逃记》。看的时候不以为意，时过境迁，过了今日，怕是自己就要变成这书里的主角了。

　　他俩站在后面的灯火暗处，寻澈则站在明亮的正中央，花花绿绿的海族子民拥着他，他则是笑着，一一应对。

　　视线无意间瞥到这边，段醉书看到他好像朝自己笑了一下。

　　“殿下今天很高兴。”湘桃忽然出声，“公子可能觉得殿下冷酷无情，但在我们海族眼里，他是这八年来的守护神。”
　　段醉书看过去，见她眼里带着细碎的微光，“殿下是那种……一旦认定了你，就会不顾一切去守护你的人。我们每一个海族子民都受到了他的关照，我们爱戴他、尊敬他。没有他，这八年来我们早就被外族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可他的寿命不是只剩一年了么，那之后……你们海族作何打算？”段醉书问。

　　湘桃沉默了一会儿。
　　热闹的环境将这种沉默放大，让人心里苦涩。
　　“海底王宫城城门以往也有过异样，每次都是殿下带人去的。但是这次，他派了青定全权主持大局。”湘桃笑了一下，却很勉强，“也许这就是殿下的安排吧。”

　　尽管知道总会有安排，但段醉书还是为那个灯火下此刻笑着的人感到一丝惋惜。
　　毕竟相处这些天下来，他发现寻澈也不像完全的冷漠无情。
　　“青定是个有能力的人。”他最终道。

　　宴席过半，段醉书还没看到元宝的身影。
　　这可奇了怪了。

　　“元宝那小子呢？”

　　湘桃也疑惑地四处看了看：“该是回来了的。他娘亲的玉佩照理说应该拿到手了，莫不是路上耽误了？”

　　段醉书：“那我去接他吧。正好，我那手串还在屋子没送呢。”

　　-

　　段醉书的手串一共用了十四颗珠子，配以玉丝线，寓意平平安安。
　　拿上手串，他朝宫门的方向去接元宝。

　　谁知走到半路，却见前方冒出阵阵黑烟。
　　他心里一跳，立刻拔足狂奔！

　　赶到宫门时，眼前的一切已经让他说不出话了——遍地都是被烧毁的残垣断木，插在海底王宫城门前的大旗轰然瘫倒，破烂的在风中残喘。
　　几个惨死的士兵尸体倒在门口。

　　“嘭！”

　　一个红色身影被一脚踹进来。

　　段醉书瞳孔骤缩：“元宝！”

　　元宝发丝凌乱，衣袍染上黑灰和血液，满脸是伤。
　　他抓住段醉书的衣袍，泪流满面地嘶吼着：“公子！公子快去告诉殿下，九足章鱼怪带着外族杀进来了！”

　　“这海底王宫城的城门，也不过如此嘛！”门外传来一声猖狂的叫唤。

　　九足王丧心病狂地笑着，黑靴踩过破碎的宫门，趾高气扬地踏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