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Vol.46 ...
-
穿着灰原雄旧衣改成的童装，夏油杰端坐在榻榻米上，再次向月引星确认道：“你确定要让我在这里讲？”
月引星看了眼坐在她身边的几人，除了灰原雄和天内理子明显对夏油杰的故事很感兴趣，希望能从对方的故事里找到自己的痕迹，连一向对某人没有好脸色的里香都正襟危坐，打算围观到底的模样。
“你也看到了，大家不太信任我讲故事的能力呢。”
言下之意就算他现在避开其他人，只给她一个人讲，她大概也会找机会和他们分享故事。与其她转述，不如大家一起听，反正到最后都会知道。
夏油杰：“……”
扛不住后辈和天内理子可怜兮兮的眼神，夏油杰叹了口气之后选择了妥协。
在他选择背叛悟，成为诅咒师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众叛亲离的准备，就算……后辈和小理子对他失望也无所谓。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真的开口讲述自己的曾经时，夏油杰连余光都不敢往灰原雄和天内理子身上瞄。
灰原雄眼泪汪汪，整个人都还沉浸在妹妹刚要得到自由就被突然冒出来的术师杀手杀死的悲伤情绪中。
明明是最应该享受校园生活的国中生，却从出生起就背负了所谓“星浆体”的宿命，为了拯救全人类而甘愿赴死。这样的事情别说一个国中女孩子，换做其他成年人也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啊！
可他的妹妹却从未想过逃离，直到夏油前辈向她伸出了手，告诉她，她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时，她才终于敢直面自己的内心，有了拒绝的勇气。
可结果却是……
身为哥哥的灰原雄在为妹妹身前的遭遇心痛时，作为妹妹的天内理子也不遑多让，眼睛红肿，满脸泪痕。
那么善良的哥哥，却因为遭遇了无法战胜的强大咒灵，连完整的身躯都没能保留。
“理子……”
“哥哥……”
兄妹两人抱头痛哭。
望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兄妹俩，祈本里香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从讲完故事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保持沉默的夏油杰。
这个人的故事，在咒术界几乎无人不知。可就像一千个读者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知道他故事的人，对他的观感都不尽相同。
至少她就因为他觊觎过自己，又伤害了忧太和他的朋友们而非常讨厌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直到现在亲耳听到他讲述自己的故事，她才发现这个人并不是一开始就那么极端的想要毁灭人类。他也曾以守护弱者为己任，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变故摧毁了他心中的信念，其中最让人意难平的痛就是面前的兄妹俩带给他的。
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人亦是如此。
祈本里香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向月引星，而对方也恰好低头看向她。那一瞬间，她似乎读懂了月引星的内心，同时也无比庆幸自己能成为她的同伴。
或许，这一场试炼并非只针对引星酱一人，而是和她同行的所有人。
忧太，曾经我的世界里只有你。这一次，我想为自己而活，你仍是我最重要的人，但我的世界里不能只有你了。
你能懂我的，对吗？
夏油杰的故事让祈本里香的心境有了改变，月引星也更深刻地认识到勾玉为她开启的试炼意味着什么。
有些人有些事在没有真正了解之前，别轻易下结论。就像夏油杰这个人，在高专大部分的人眼中，他都是毋庸置疑的叛徒，是企图毁灭世界的极端分子。
谁又记得在叛逃之前，他也曾挡在普通人身前守护他们。
“你、你干什么？！”
夏油杰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黑发少女，这人难道忘了他只是外表缩小成了孩童，灵魂仍然是成年人吗？！
手掌之下是男童柔软的发丝，月引星没理会某人的反抗，又加大力度揉了揉，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
“手感不错。”
夏油杰：“……”
看到引星酱的举动，才刚决定要活出自我的祈本里香也伸手，飞快地捏了一下夏油杰的脸颊。
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胜利号角的背景音下，祈本里香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瞧，我克服生理不适主动捏了某人的脸，我真是了不起！
连续遭受了两次偷袭的夏油杰：都欺负他是吧！
结果，还没等他平复心情，灰原雄和天内理子便一左一右将他结结实实的给抱住，“嘤嘤嘤”“呜呜呜”的哭声瞬间填满了他的耳朵，让他直接麻了。
……
“夏油前辈应该没事吧？”
灰原雄和妹妹对视一眼，两人的脸上浮现出相似的心虚之色。
都怪他和妹妹哭得太投入，只顾着发泄自己内心汹涌而出的情绪，忘了夏油前辈变成了小孩子，身体不似成年人那般强壮。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双目紧闭，疑似睡着（昏过去）了。
“放心，还活着。”祈本里香扫了眼夏油杰规律起伏的胸脯，完全不觉得这两人将夏油杰挤压得差点窒息有什么问题。
都是爱的表现，怎么能怪他们呢！
对里香这种想要改变又一时半会儿扭转不过来的态度，月引星努力憋住笑，免得要面子的某人和她急眼。
“放心吧，夏油杰的灵魂没那么脆弱。”
有了月引星这句话，灰原雄和天内理子终于放心了，都怪他们太激动，忘记了夏油前辈已经不是过去那么厉害的特级咒术师，而是一个脆弱的孩童。
将夏油杰抱到床上安顿好，四人悄悄离开了房间。
修养了几天之后，灰原雄和天内理子的身体状况才好了一些，脸色也没有那么苍白了。
这天夜里，灰原雄独自一人爬上了屋后的大树，坐在树干上望着满天星斗，神情有些哀伤。
天内理子没见到哥哥的身影，立刻就往屋后跑去，果然在树上看到了他。那是他有心事的时候最喜欢待的地方，说是只要抬头看到满天星斗，好像就能遗忘所有的烦恼。
距离哥哥上一次坐在那个地方已经过去了很久，如今他又坐在了同样的地方看着天上的星星，是又有了什么烦恼吗？
“哥，我也想上去看星星。”天内理子仰头望着灰原雄，她知道对方一定不会拒绝。
正如她所料，灰原雄只是愣了片刻就主动跳下树，找了一个梯子搭在树干上，转头冲她说道：“哥哥给你扶着梯子，你小心点。”
瞧，这就是她的哥哥，连理由都不问，理所当然的宠着她。
顺着梯子爬到了树上坐好，天内理子朝自家哥哥招了招手：“哥哥快上来呀！”
灰原雄动作利索地爬上树，坐在了妹妹旁边，顺便还不忘叮嘱道：“你抱着树干，小心些。”
“有哥哥在，我不害怕。”
面对妹妹的信任，灰原雄觉得很窝心，不由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睡觉？”
“哥哥不也没睡吗？”天内理子将头靠在对方肩膀上，“我想陪着哥哥。”
“理子……”
“哥哥，你在难过？是因为夏油前辈吗？”天内理子小声问道。
“理子觉得夏油前辈是一个怎样的人？”灰原雄不答反问道。
“对于我来说，夏油前辈是一个温柔的人，作为星浆体的我本来应该和他们咒术界的那位天元大人同化，可他却能对我说出那样一番话，给了我重新选择的机会，虽然最后我还是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但我仍然感激他。”这是天内理子在听完自己生前的故事之后最真实的想法。
“没错，夏油前辈是一个温柔的人。所以他才会将世界背负在自己身上啊……”灰原雄幽幽地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天内理子：“？？？”
自己哥哥这个结论究竟是怎么得出来的啊？
“理子，正常人都会同情弱者，平时我们看到需要帮助的人时也会尽可能的伸出援手。但你会将他们的不幸归咎于自己身上吗？”灰原雄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天内理子摇了摇头：“不会。”
就像哥哥说的，她会同情怜悯弱者，也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与帮助，但并不会将他人的不幸归咎于自己身上。
世界上的幸福总是相似的，但不幸却各有不同。苦难的人千千万，又不是她造成的，她没必要为此难过内疚。
“是啊，我们不会觉得别人的苦难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因为那些不幸并不是我们造成的。”灰原雄抬头仰望着满天星辰，声音有些低落，“虽然我失去了记忆，不记得咒灵以及需要咒术师处理的任务都是什么样子，但光是从夏油前辈和月小姐的描述中就不难猜出，那必定是极为黑暗和负面的产物。而且……咒灵球的味道就像是擦拭过呕吐物的抹布，你能想象将那样的东西吞咽千百遍的滋味吗？”
天内理子浑身一抖，惊悚道：“擦拭了呕吐物的抹布？！”
天呐！光是在脑海里想象一下她都快要吐了，何况是将那种东西吞下肚子！不是拥有坚定的信念和大毅力的人，根本坚持不下去吧！
那个人竟然重复吞咽了成百上千次！
突然有些理解对方为什么会黑化了……
望着妹妹震惊的脸，灰原雄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刚从夏油前辈口中得知他每吞食一次咒灵球都会需要忍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时，他的表情一定也和现在的理子一样吧。
“夏油前辈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抱怨过，就算是他的挚友五条悟先生也不知道这件事。”连自己的挚友都无法吐露，夏油前辈的心里该有多压抑，偏偏祓除咒灵的任务源源不断，根本没有停歇的一天。
“其他人都不知道？那哥哥你又是……”天内理子先是诧异于别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接着想到自家哥哥的性格，猜到一定是他这几天死缠烂打磨得对方心软了才稍微吐露了一点心声。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无法拯救别人而痛苦，却从未想过将自己的痛苦告知他人。”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Vol.4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