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梅》小象消火栓

13、挑衅

　　但也很显然，一切的前提是程撤愿意跟她好好说话。
　　虽然一班和二班是姐妹班级，但是课程没什么交集，彼此也基本不来往。即使只有一墙之隔，但程撤对于郁每来说基本像是个见不着面的网友。

　　这位网友话很多，通常是不同程度的招惹。尤其是在郁每拒绝了他之后，更加频繁的转发给她一些不明所以的公众号链接，若有似无的嘲讽：

　　【喜欢吃甜品的人，80%智商低于正常人】
　　【爱吃甜食的人注意了，多吃一口糖容易形成以下八大疾病】
　　【嗜甜的人，发胖概率是正常人的二十倍】

　　要么是。“怎么不多发自拍？是不会用美颜滤镜么。”
　　“转发抽奖有什么用，其实，也可以来认真讨好一下我。”
　　“可以发一些正常的朋友圈吗，就像一般的小女生那样？现在这些真的很无趣。”

　　郁每很为难，新消息的提示红点让她的强迫症难受，但查看程撤的消息又让她更难受。

　　而且她还不知不觉发现，自从加上程撤的微信之后，自己整个列表里聊天记录最多的除了物理竞赛群，就是跟他的无穷斗争。
　　再加上，同桌对于她最近频频拿着手机的行为表现出愈加强烈的怀疑。
　　“你最近真的很奇怪，为什么总是看手机。”

　　郁每并不想正面回答，“只是在背单词。”

　　“哦，那也不知道什么英文单词会那么好笑。”
　　郁每愣了一下。怎么可能，谁会对着满屏“甜食使人降智的”嘲讽言论笑的出来，那怕不是真的被打了脑门儿了。

　　同桌八卦的输出仍旧很稳定。“你绝对是恋爱了，在被程撤拒绝后，你不甘心又去找了其他人，对不对？但是我可以理解，毕竟好学生也是人，也会谈恋爱。但是我感觉你其实是异地恋，对不对？”

　　郁每无语的心情磅礴如海，她作为一个落进捕兽夹的动物，想逃还逃不走呢。

　　不过，程撤倒的确不像跟她活在同一世界的高三学生，或者说不看外表，谁也想不到他是个学生。
　　贵公子每天在朋友圈里发的东西都让人看不懂，不是奇特的装置艺术展，就是冷血爬行动物馆，高级程度和爱好之广泛让人匪夷所思。

　　这种炫富，是让人找不到嘲讽立足点的神奇存在。

　　郁每自认在这方面永远比不过他，她能够做的最大程度就是不刷朋友圈，以免引起更多仇恨。

　　下午，班主任进教室准备上课。
　　她先是照例发下小测试卷，然后又平静的通知了学校组织秋游的事情，才开始准备上课。

　　班里小小的爆发了一声欢呼，说明上午流传的小道消息是真实的。

　　市一中，虽然各方面抓的严格，但是对于上级下达的规定，却也是不得不一丝不苟的执行，比如秋游这件事，对任何一个高三学生们来说都匪夷所思，但对于一中学生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
　　现在所有人的心情愉悦的就像过年一样。

　　除了郁每，她发现程撤又实时发送消息来，简直是不留空隙扰人。
　　【秋游的事情你听说了么？】
　　【到时候可以再见面了。】

　　可能是因为同桌那番话的原因，郁每突然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怨气。

　　她忍无可忍的反唇相讥：【不会，我猜测大概只有你的一堆前女友想要见你。】
　　很少见的，他没有立刻回复。

　　郁每却隐隐的预感到，对方是罕见的吃瘪了，少见的坏心眼儿让她的心立马舒畅了。

　　接着她又打开搜索框，再次紧锣密鼓的发送了一堆链接：
　　【渣男的五大面相，你身边的人中了几条？】
　　【情场惯犯：为什么总有姐妹爱上渣男】
　　【渣男图鉴！女生请远离这4种“渣男”】

　　发完消息后，郁每好受多了，想不到，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的感觉如此美妙。

　　正当她终于安心把手机收回兜里时，突然开始震动。掏出来一看，程撤居然这个时候弹语音通话过来，似乎要当面对质。
　　郁每一下子慌了。奇怪，这个时候一班不上课的么，这种行为也太大胆太无视校规校纪了。

　　然后她手一抖，就把人拉黑了。

　　。

　　周末两天，郁每都没有回家，而是留在学校刷题，物理老师临时做了个辅导计划，课程从早讲到晚，为最后的训练营冲刺做准备。

　　在普通学生眼中，竞赛生其实不是一般的爽。尤其到了高三末期，大家对六门课的齐头并进十分慌张，哪门都要抓哪门都要硬，但又患得患失每门课都是漏洞，对于能够专心突破一类功课的人十分羡慕嫉妒。

　　但真实情况是几个竞赛生表面点灯熬油发奋，暗地里却叫苦连天，骂该死的竞赛该死的制度，但最该骂的，还是自己一时头脑发热选了这条道路。

　　但两天过去，大家谁也没见程撤出现，好像太子在女生心中地位高，成绩方面他也拥有特权。什么辅导都用不着参加，就自动可以保送。

　　与此同时，他报名竞赛的消息传出去，也引发了很多人的猜想。

　　有的人猜测，太子为了避免继承家业，终于认真一把打算逃脱金钱与世俗的束缚，有的人猜测是太子想追竞赛班里的女生，才去参加训练营。
　　也有的人说，反正程撤的成绩本身就优秀，或许，人家只是想去玩玩也说不定，反正他想走哪条路都行得通。真正困宥在世俗中挣扎的，只有我们这些仰望着别人的吃瓜人。

　　郁每在午休的时候听到周围化学竞赛同学的讨论，感同身受。
　　如果说他们是生在罗马的人，那么程撤那种人大概就是生在凯撒大帝怀里的金襁褓中，天生特权，为所欲为。

　　而她，是最近严重睡眠不足且睁眼闭眼都是密舍尔斯基方程的贵族仆人。再睁开眼，还得面对第二天凌晨的校园生活。

　　秋游的时间定在了周一，地点在郊区的某冷门风景区的石崖山上。

　　由于位置偏远，再加上工作日的缘故，景区没什么游客，几十队学生很快就入场了。

　　五点半起床，大巴车行驶了两个半钟头，郁每在车上睡着之后就不省人事，最后被领队的老师叫醒，发现自己已经落在了后面，被迫加入了排在最末的十三班。

　　但，这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毕竟跟自己班里的人也不熟，在陌生队伍里反倒更自在一点。
　　恰好十三班有个男生跟她一起准备集训，两人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走在队末，一步步登着台阶。

　　石崖山在半山腰处有一个很大的休息场地，攀爬了两个小时后，一中学生的大部队就停留在这里，班主任们聚在一起抽烟聊天，学生们就自由活动。
　　时间也快到了中午，十三班的学生开始聚在一起野餐，把自己带的零食饮料放在一起拍照吃东西，好不热闹。

　　竞赛的男生也邀请郁每一起，被她婉声谢绝了。
　　钱早就见底了，目前过着传说中减肥的生活，只能谎称自己不饿。

　　独自一人溜达着走到山上附近的庙宇，索性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景色出神。但是郁每还没享受独处多久，背后就被轻放上一只手。
　　她回头看去，毫不意外的见到了被自己拉黑的人。

　　在她眼里，程撤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混蛋模样，校服里面穿了件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他收回左手，眼神依旧同样的犀利：“你怎么不在自己班里，躲在这干什么？”

　　或许是由于自己挑衅还拉黑的举动，郁每有点心虚，“我在车上睡着了，跟不认识的人落在了后面。”
　　程撤自然挑眉，“是吗，但我刚刚倒是看到你一路都在聊天，所以才没好意思去打扰。”

　　听到这个牵强的理由，郁每抿了抿嘴，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难道这一路都在观察她，他的行事方式也太诡异了。

　　程撤注意到她的表情，半是开玩笑道，“为什么突然这么看着我，很久没见，觉得我变化很大？”

　　郁每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她只能观察一下对方，搜集措辞，“还好，可能是稍微瘦了一点吧。”
　　其实程撤的确是看上去削瘦了许多，凌厉的下颌线明显了些，锁骨从衣领处隐隐的露出来，看上去有点清冷的味道。

　　但是听到这话，本人却毫不介意的笑了笑，“是么，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

　　郁每下意识咬了下有些干燥的下唇，怎么什么话都在他嘴里都能变一个劲儿。
　　她很想反驳，但也只敢在网络上跟他横一点，现在面对扎扎实实的本尊，立马又回到了小市民的怂态。

　　程撤不动声色，微微瞥了女生的身型一眼，可惜，是比上次见过时更加尖削的下巴，手腕和脖颈。
　　高中时期本来处于易发胖的青春期，许多女孩都有明显的婴儿肥，但她跟这个词似乎毫不搭边。
　　他收回眼神，长手随意在包里翻了一通，半天只找到一个粉色的包装袋，随手扔给她，“这个送你了。”

　　郁每莫名其妙的接过来，发现是一个三明治吐司，日期还是今天的。

　　她再次怀疑的看了程撤一眼。实在是奇怪的很，他怎么老给自己投喂吃的，举止还如此自然。

　　真是莫名，感觉有种被对方当成了宠物狗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