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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美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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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你这头青丝生得真是好。”
髻儿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夸我的头发了。
从我记事起，我的头发，好像就是髻儿打理的。
从姑娘，到现在的夫人。
不知觉间，小丫头也长大了。
如她的名字一般，她最拿手梳头，从小就梳得一手好头。
无论什么发髻，只要经了她的手，都会美得出奇。
仿佛她那双手，就是为着梳头而生的。
髻儿仿佛那经了年的老匠，每每出手，就能将我那一头青丝打理得出奇精巧。
偏生她又日日都会出手。
久而久之，在我的家乡，成就了美鬓之名。
如今在这营帐之中，阿籍也为我设了妆台。
在那之前，我原本打算遣散身边丫鬟的。
我确也是那样做了。
毕竟这沙场之上，烽烟四起，那些丫头又都是细皮嫩肉，顶娇弱的，哪里能受得了。
说散就散了，唯有髻儿，非要留下。
“从小到大，夫人都是拿我做亲妹妹照看的，这沙场上的苦，夫人吃得，髻儿怎生就吃不得？”
“可你家夫人我是随夫征战，那你呢？”
“婢子自是，随夫人征战。”
其实我早就叫她不必在我这儿自称婢子的，看来这回真是铁了心了。
“知道了，髻儿你，还是舍不得我啊。”我微一拂袖，站得笔直，“既如此，便留下吧。”
髻儿却几乎是喜出望外：“谢夫人！”
说来说去，我家髻儿，还是个小丫头啊。
正为我梳着头的髻儿又笑盈盈的道：“夫人可真美，哪哪儿都美。”
是啊，我望了望镜子里几乎笑眯了眼的小丫头，又望向那双在我头顶灵巧飞舞的小手。
髻儿梳的这垂云髻当真美得很。
黑压压若垂天之云。
可惜军营里的安宁总是稍纵即逝的。
但也正因为此，它才显得如此珍贵。
用完早膳，我携着髻儿，坐在帐外观起了风景。
冬日的风有些刺骨，处处萧条。
然而在这战场之上，风沙之间，仍能看出别样的风景来。
“夫人，别在这风口处待得太久，小心着凉。”
“傻髻儿，你还当我是从前那个娇滴滴的姑娘吗？”我只淡淡的噙着笑，从不显得严厉，“这些年来我跟着阿籍，马背之上，早习惯了这等风尘。”
“没错，”髻儿咧开嘴，露了一口白牙，“是髻儿自个儿觉得冷了。夫人等等，我去加件皮袄去。”
我望了望髻儿那狡黠的模样，轻叹了一句：“鬼灵精。”
我的髻儿好像总是不变，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啊。
这是好还是坏呢？
至少迄今为止并不算坏。
毕竟是在这军营里，将士们大都耿直，环境算不上复杂，哪怕是髻儿这样的，也不会轻易吃亏。
如今想想，好在，我当初并未选择嫁入谁为我准备的深宅之中。
万幸了。
而且，对男女一事总点不通的髻儿，最近也好像有点苗头了。
她最近跟一个面目清秀稚嫩的小兵士走得很近。
原来髻儿喜欢那样的啊，那模样虽算不上出挑，却是很少见的。
难怪了，髻会久久未开窍，原来是因为久久未碰见心仪的类型啊。
那副长相，倒是真的合髻儿的心性。
“夫人在想什么啊？笑得这样开心。”
“想你呢。”
髻儿有些不解：“想我什么呀？”
“想你最近是不是动了春心。”
髻儿讪讪一笑：“哪儿有~”
“看你这神情，就是有了。”
要知道，以往髻儿可都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啊，哪会做出这般羞赧的神情。
我循循善诱着：“说说吧，放心，我绝不告诉旁人。”
髻儿仍有些迟疑：“大王也不告诉？”
“嗯，大王也不告诉。”
髻儿似乎是在一瞬之间，便坦然了：“好吧，我承认，我就是看上他了。我就是觉着，他笑起来好灿烂，仿佛比太阳还要灿烂几分。夫人，这算是心仪吗？”
“当然算。”
“那我也算是有心上人了，是不是该筹备着嫁给他了呀？”正说着，髻儿耷拉下了脑袋，“可我不想离开夫人啊~”
“小傻瓜，”我摸了摸她的头顶，整日里变着法儿的打理我的头发，她自己却总是梳个再简单不过的双丫髻，“哪有那么快谈婚论嫁，至少得先磨合磨合呀。况且，就算你当真嫁给了他，也不必离开我呀，他是大王的将士，能跑到哪儿去。”
“哦，”髻儿憨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好，说说吧，他人怎么样啊？”
“其实我与他也没那么熟啦，就是有一回我去打水，走到一半时突然狠狠的摔了一跤，然后他扶了我一把。”
“说明他乐于助人嘛。”
髻儿兀自笑道：“也有可能是看我长得可爱呀。”
“这确得你自己判断了。”
“他待我还算热情，大概也如我看上他那般看上我了吧。”
“要我帮你问问吗？”或者，“叫阿籍帮你问问也行。”
“罢了吧，若他真对我有意，过些时日又想到娶我的话~，”髻儿一脸认真，似在思辨，“我是夫人的丫鬟，他若真是有心，一定会主动向你们提起。”
“这点你倒是看得通透。”
“毕竟是女子嘛。就像夫人一样，从来都是大王追着夫人，不是吗。”
我盈盈笑道：“是了，是了。”
仿佛一瞬之间，髻儿就这样长大了。
那晚，靠在阿籍怀里，我状似无意的提到：“我那小丫头，有心上人了。”
“哦~，”阿籍仿佛兴致颇高，“是哪位将领，要我去提吗？”
“别操心了，我只是随口提上一下，不是什么将领。再说了，这事哪有小姑娘主动提的。要提，也得是男方先提才是。”
“嗯，好，我不提。”阿籍似乎搂得更紧了些，“虞，再等等，我一定还你个天下太平，到时我们便能日日厮守，片刻不离了。”
“阿籍你啊，怎的就这般粘人呢？如今这样日日都能见到了，还不知足呀。”
“谁让虞你生得这样好看，我怎么看也看不腻呀；又是谁让虞你抱起来这样舒服，我怎么抱也抱不够呢。”
“这都老夫老妻的了，总会腻的。”
“才不会。”
阿籍撒娇似的将我抱得更紧了些。
我的阿籍啊，除去是个真英雄，其实很多时候单纯得像个孩子。
单纯到有些痴傻。
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就只有那么几样。
英雄大义，太平盛世，和我。
说来说去，我又何尝不是那样呢。
都有些五十步笑百步的意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