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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Doppel—库洛洛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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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洛洛捡到了一只猫。
依稀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空气中布满了潮湿冰冷的气息。
流星街的夜晚是永远的狩猎场,可在那样磅礴的大雨之中,他却看到了一抹极为显著的银色影子,他轻盈,下手狠厉,像是早已习惯这种事情一样,踉跄地在路边行走着。
库洛洛对于这样的场景早就习以为常了,可当他看到那个男人的脸时,他的呼吸却忽然停滞了。
他记得那张脸。
曾经在某个雪夜,他和那个男人做了最后的道别,他就像初春的薄冰,渐渐地化开,最终流淌到泥土的深处,消失不见。
仿佛他从未来过一般。
库洛洛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再一次见到他。
街道的两侧遍布着成群的尸体,很显然,他们之前应该是想要对男人下手,可惜他们低估了男人的实力,因此被轻而易举地反杀了。
这也并不奇怪,库洛洛印象里的那个男人也仅仅是表面上看着温柔,在那副看似脆弱的皮囊之下,包裹的是一颗充斥着尖刺的心。
库洛洛缓缓俯身,他的视线借由黯淡的灯光逐渐向下。那只可怜的,被血水和雨水所裹挟的猫只是将眼睛眯起一条缝,以一种极为警惕的模样死死注视着他。
他向自己露出了獠牙,可惜伤势实在是太重,就算再怎么凶也只是无用的挣扎。
“不……”
男人的喉咙里发出了嘶哑的声音,他胡乱地伸出手,却被眼前的男人一把抓住,将他从水洼中轻轻拉了起来。
“嘘——”
男人在他的耳畔低声说着,带着笑,又流露着几分蛊惑,
“该回家了,四宫佑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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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回来的猫比想象中还要不听话。
光是为他包扎伤口就花费了不少时间。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流落到这里的,他整个人看上去惶恐又胆怯,却又充斥着几分警惕。
他的念并未消失,按理说想要反抗是很容易的事情。
可他却并没有那么做。
从一开始的略带抗拒到之后的乖顺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银发的青年静静地蜷缩在角落里,任由男人冰冷的手指在他的皮肤上轻轻划过,最终停留在柔软的发际,让他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真乖。”
库洛洛很满意。
他大概是不记得了。
失忆症带来的副作用是惶恐和不安,他甚至很难用完整的语言说出一整句话。在处理完伤口并且擦拭干净身体后,四宫佑月才用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瞳孔看向他,声音里压抑着不安。
“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迷茫地询问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亦或是寻找着什么能够让自己稍微安心些的情感。
“我当然知道。否则我为什么会带你回来呢?”男人轻笑道,
“你是我的恋人,是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存在……四宫佑月,你失踪了很久,我真的很担心你。”
“不过还好,你现在回来了。”
“……恋人?”
“是的,恋人。”
每一个字都极为笃定,几乎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四宫佑月再一次看向了库洛洛的脸,男人有一双黑色的,几乎看不到任何情绪的瞳孔,他无法从中捕捉任何有用的信息,这样的感觉也让他感到无比的不安。
库洛洛在说他们过去的事情。
他们的第一次相识,他们是怎样认识的,如何成为恋人,又如何在一起,拥抱,亲吻,以及上床……这些只有情侣会做的事情。
像是裹挟着蜜糖的记忆,让人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恋人。
这个词汇对于四宫佑月而言却是如此的陌生。
可内心的那股不安感却渐渐沉淀下来了。
“要试试吗?如果稍微做一些以前做过的事情,或许能够想起些什么。”
库洛洛循循善诱道。
去做一些只有恋人才会做的事情。
拥抱。
看似纤细的手臂却比想象中要更加有力,看似冰冷的人也会拥有一颗跳动的心脏,一下又一下敲击着他的肋骨。
四宫佑月任由对方拥抱着,他的头稍稍向后仰去,银色的长发向下倾泄,露出洁白的额头,以及那双迷茫不安的淡紫色瞳孔。
安心感弥漫了开来,他缓缓闭上双眼,去感受这难得的温存。
接吻。
四宫佑月的嘴唇总是格外的苍白,看上去没什么血色。那只手轻轻撩开了他的发际,而那个滚烫的吻也就此落下。
侵略感在他的口腔中肆意妄为,男人似乎并不懂什么叫做循循渐进,他只会按照自己的动作行事,在那副虚假的微笑之下,藏匿着的是一颗极为自我主义的心。
“唔……”
长久的亲吻开始让他的意识模糊了起来,四宫佑月的手无助地在空中抓了几把,最终只能紧紧攥着对方的衣服,瞳孔微微瞪大。
这个吻过于漫长了。
他想着。
上床。
“我们不是第一次了。”
库洛洛伸手解开了他的衬衫纽扣,他的动作不紧不慢,似乎是早有预谋,
“你会拒绝我么?四宫佑月?”
“……我不知道。”
四宫佑月平躺在床上,他的力气几乎在方才的接吻中丧失殆尽了,甚至意识还处于涣散的状态,就连回话也变成了下意识的举动。
“我会让你明白的。”
男人的手指轻轻扣上了他的手指,四宫佑月抬眸望去,他注视着他的眼睛,注视着他额头上的等臂十字,注视着他的发尾,感受着略带炙热的呼吸。
他在试图地引导他。
这个过程不算缓慢,可四宫佑月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空间,当他察觉到不对劲时,一切早已经无法挽回。
衣衫逐渐褪去,忽如其来的刺激感让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可当他彻底进入对方的节奏时,一切又被他完全抛在了脑后,彻彻底底地忘却了。
只需要用身体去感受就足够了。
迷乱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很淡,却足够勾起一个人的欲望。他感受到自己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中跌宕起伏,手臂却被路过的海草缠绕住,最终猛地向下拖拽着,尝试着让他溺亡。
可他最终还是没能拥有反抗的力气。
他瘫软在男人的怀里,微微仰着头。即便某些感情更像是最为原始的冲动促进的,但谁也没有拒绝这样一时的失态。
直到他因为疲惫昏睡过去,又在迷离中醒来,故事像是进入了一个循环,他走入了弥漫着雾气的森林,手指拂过柔软的藤蔓,脚踝被刚刚长出的嫩草擦过,带来些微痒。
最后,他终于彻底迷失了。
……
“你会记得我吗?”
“不,那件事情并不重要。”
“为什么?”
“过去并不重要,未来也并不重要。我只想要抢夺走对我而言最为珍贵的东西,那是我曾经失去过的,也是我如今无法松手的宝藏。我不会将他交给任何人,他只是我的东西。”
“……真是强盗一样的发言啊。”
“可你也没有拒绝。”
“为什么我要拒绝呢?我又不讨厌你。”
“不如说你有些过于散漫了呢,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惜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起码不是你所期盼的那种好人。”
“是吗?”
“嗯。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当然有……库洛洛,如果我想走的话,你是拦不住我的。”
银发的男人慵懒地躺在床铺的一侧,他的手背支撑着自己的侧脸,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轻易得到的东西你并不会珍惜。你是个强盗,也是个相当糟糕的情人。不是吗?”
“看来你很了解我,你是想起来了?”库洛洛饶有兴趣地看向他。
“没有,但是我大概能猜到。”四宫佑月轻叹道,
“我会离开这里,库洛洛。相比起这样的关系,我倒是更想和你建立更为有趣的联系。”
“哦?你想做什么?”
“试着抓住我吧。”银发男人的眼中浮起一层兴然,
“我会不断地逃走,如果你能够抓住我,那么我就不会拒绝你。”
“我的心不在这里,我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和你一样,库洛洛,你会被我所拘束吗?”
“可惜,完全不会。”
“真巧,我也不会。”四宫佑月笑了。
那就变成风吧,变成让他无法轻易捕捉的风,让他永远追逐的存在。
不平等的天平在这一刻恢复了原本的平衡,他潜入了那片无法走出的森林里,却也将捕猎者一并带入,迷失在了其中。
他为诱饵,却又是猎手。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放在天平上衡量的筹码,只有保持着平衡,才会具有存在的意义。
苍白的羽毛就这样从手中脱离,像是羽翼般飘落于天际。
强盗永远不会停下他的脚步,他的所爱之人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