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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陌生 ...

  •   阳光像来自圣殿的天使一般,温柔地抚摸着在床上睡着的人,小团扇般的眼睫在阳光下如鸦羽微微颤动着,“唔……”夜寒下意识抬手挡住照射在眼部的光,起身抓过枕边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开始着衣。

      门被推开了,仍是白絮雪,从她的视角看就是,一个四岁孩童,自己醒来并且动手穿衣,稀奇吗?白絮雪摇摇头,否定了这一想法。但是,她又想不明白了,孩童一般不都是嗜睡的吗?

      还记得她的小时候,在她四岁的时候,每次都是家人叫她起床,她才慢腾腾地坐起来,穿好衣服甚至还要在床边愣神,但之后就慢慢适应了。

      当然不会知道白絮雪心中所想的夜寒翻身下床,他与白絮雪擦肩而过,白絮雪回过神,急忙跟上:“等等!淮儿!”她看着已经进入大厅的夜寒,有些紧张地咬唇,因为大厅中大人在啊!虽然大人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白淮和白皑两人,但是……这样会不会有些贸然?

      相对于闹市,白家这一会特别安静,夜寒在白絮雪提醒前就知道,无婺就在这里,界武的反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剧烈,让他的呼吸显得稍微急促,那种感觉,就像是虽然相识已久却迟迟没有见过面、如今终于得到机会见面的两人。白皑还未穿戴好,无婺见夜寒出来了,上前伸出手:“随我来。”夜寒微微垂首,似乎在思考,但很快,他抬步不紧不慢地跟在无婺身后。

      白家后院除了栽种着花草树木,是有一大片空地的,他们在这里停下,无婺按捺着心中的激动,故意将语气放平缓:“今后,我来教你习武。除此之外的……让他们教你。”夜寒回忆了一下以前他无意看见到血族拜师的礼仪,先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他和他的距离,无婺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阻止道:“不必行礼,并不是想让你拜师才教你习武,主要是习武,没什么其他的意思。”按照他们真实的关系来看,如果夜寒行礼了,那他自己岂不是……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既然不用,那好吧。

      ――

      “姐姐……”白罔梦俯身看着白烟雨,低声呢喃着,欲说还休,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不急的,反正……姐姐早晚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白罔梦眼角染上赤红,神情狠厉宛若疯魔,她舔舔自己的尖牙,离开的时候缓缓关上白烟雨的门,生怕会吵醒屋中的人。

      明天见,姐姐……

      夜晚,是最适合做一些不想被人得知的事情,比如说现在。

      最近一直都在像只猫儿一样熬夜的夜寒直接进入“涅槃”的空地,恢复实力的方法是他在古书上看见后,闲来无事时又改进得特别简单就搁在一旁了,本以为永远也用不到的。

      啧……

      抛开杂念,他盘腿席地而坐,阖眼,简单来说就像自己向他人引渡灵曜一般,强大的神识所包含的纯粹灵曜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如今的体内,洗涤灵质,改变凡体,过程的危险和疼痛不容小觑,稍有不慎就可能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但对于夜寒来说,疼痛吗?早已习惯了……

      古书上所说的方法,在此之前要集齐五大源芒所代表的仙草神卉,本就很难集齐了,还要再用五种源芒画阵法,源芒大多人只有一种,画阵法时还要五种源芒同时进行,更别提阵法的复杂程度和范围了。所以,夜寒简化的步骤可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那五种仙草神卉他是有另用的。

      但是夜寒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一切都做好后回到白家,兴许是因为恢复得太过匆忙,一阵眩晕后,他就从床上摔下,单手搭在床框,身体软塌塌地卧在地上。

      ――

      月色皎洁,无婺在那片空地一直没走,斜躺在树的一个大分杈上,时不时地摆弄着手中的青瓷矮底杯,悠闲自在。星夜静谧,无婺听觉极好,再加上他所在的地方迎风,很容易地听见有人在对话。

      朝着声音看去,那熟悉的身影让无婺诧异,是“夜寒”,他的身上披着如霜的寒光,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肃杀。他背对着无婺,面前是单膝跪地的两个女子,一个红衣红发,一个白衣白发,模样在阴暗中隐藏,看不清,更何况,两人是两道虚影。

      “夜寒”的声音很冷,和往日不食烟火、超脱世俗的清冷不一样,那冷中含着不易察觉却又如烈火般的恨意:

      “当初是谁说的……不会认吾为同族?如今……还要让吾为他们复仇?他们未免太天真了啊,真当以为那些辱骂毒打只是一句简单的道歉就可以偿还干净的吗?”

      他身上散发着森然的寒意,眼中除了阴郁,更多的是破碎,让人感觉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要如摔在地上的陶瓷娃娃般碎掉。红衣女把头垂得更低了,两人都感受到了“夜寒”身上除了寒意,还透着无法言传的孤寂疲惫,好像宇宙茫茫,星空浩瀚,衬得他渺小、孤独,仿佛所有人都不存在了,即使有也无人愿意陪伴,一个人孓孓独行。

      “所以……主子的意思是不答应吗?”白衣女还想再确定一下,虽然她和红衣女心中早有了答案。

      “夜寒”半身淋在月光下,月光打在他的左脸上,半张脸照得分明,而另外的半张脸却在阴暗中,恍若有两种面孔,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艺术感。

      月亮终被云层遮住,天色微暗,“夜寒”眼底闪着微微的泪光。突然,他笑了,笑得好看又癫狂,边笑边抬手捂住自己的小半张脸,那笑声中除了肆意还有凄苦,笑够了,他才把手放下,语气轻缓:

      “当然,在他们把吾这不祥之星驱逐出族群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吾与他们再无任何瓜葛。”

      “并且……”“夜寒”感觉有点好笑,语气中甚至还带着笑意,“自始至终都没有亲手杀过人的吾,又怎么可能为了他们而大开杀戒呢?”

      他甚至俯身用指腹摩挲离他较近的白衣女的下颔,稍稍用力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白衣女的眼中露出敬畏与慌张,虽然她们是虚影,但是还是能触碰到的:“主子……”“嗯?怎么?在吾面前,可不用顾及那些繁琐的规矩,没人敢责怪你们。”“夜寒”微微转头看向红衣女,又重新看着白衣女,他放下手,“唔……告诉他们,‘别再肖想复仇的事了,不可能哦’。”

      白衣女――白凤,和红衣女――焰凰对视一眼,十分干脆地应到:“是!”

      红衣女和白衣女的虚影消失了,恍若从不存在,“夜寒”一动不动,就像一座雕像。无婺心中一惊,从树上轻飘飘地落下,但落地的声音还是被“夜寒”听见了,他恍然回神,猛地一个转身,深邃的眼眸中一直在忍着的泪水涌出眼眶,顺着脸庞划出长长的泪痕,反射着从云层探出的点点月光,随后迅速聚在下巴,落了下去。无婺这才发现,此时“夜寒”的双眸赤红,显得邪性十足,夜风吹来,吹来“夜寒”的低语:“呵……你们就如此心急么?”

      还未等无婺理解他是什么意思,只见“夜寒”的身子左右晃动一下,随后向前倒去,无婺伸出胳臂,将那单薄的身子拢在怀里,却发现他的身体……很冰,而且夜寒的眉头微蹙,看起来有些痛苦。无婺知道,这是寒毒发作的症状,他心中一紧,身形一闪,带着夜寒回到他的屋子,把他搁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虽然担心,但无奈寒毒只能他自己解决,无婺离开了。

      ――

      一片寂静……

      床上的人两臂压在被子上,右手的五指小幅度地颤动两下,夜寒猛地睁开眼,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坐起身来,白絮雪惊喜的声音传来:“淮儿!你醒了?”他感觉头有些晕,听见她的话不明所以。

      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扑向夜寒,紧紧地抱住他,娇软的声音带着惊喜:“哥哥!你终于醒了!皑皑好想哥哥!”夜寒被她突然的拥抱差些向后撞到墙壁,身体僵硬地迎合着,眼中闪过一丝抗拒,所幸白皑很快就松开了,撅起小嘴,略带数落道:“哥哥睡了整整七天才醒来,吓得母亲眼睛都哭肿了,找来医师虽然有所缓解,没有了性命之忧。但哥哥还是这么久才醒来……”

      白絮雪不置可否,夜寒看着白皑,有些失神,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问了句:“何处的医师?”白絮雪和白皑一愣,显而易见,她们忘了,气氛弥漫着尴尬,白絮雪求助般看着白适,白适叹了口气,但还是解答了夜寒的疑问:“在京城有名的‘料峭’,两位已经走了,等有时间一定要让你见见。”果然是他们,在这几天他倒是隐隐感受到了凤舒凤玉的气息。

      夜寒动作干脆利落,在他的意识里,自己是合衣昏睡过去的,于是翻身下床,径直离开卧室。白皑仰起她那稚嫩的脸庞,天真烂漫地问道:“母亲,哥哥要去干什么?”白絮雪摇摇头,白适叫住夜寒,向他提议:“淮儿,陪你母亲到京城做一些事情吧。如何?”夜寒头也不回,吐出一个字:“不。”他要去书房,顺便静一静。白絮雪无可奈何地拍拍白适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的,反正也不急,我可了解她呢,耐心得很。”白适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

      不要再想了,她不是她,夜寒心中有些烦躁,脑海中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事实,又不断浮现他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鲜红的血淌了一地,明明被腰部传来的痛苦撕扯着,却还是挣扎着抬起头笑着看着他,但还是忍不住地向他倾诉:“师尊,悦灵……好、好痛……”

      他的指尖微蜷,但很快又松开,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他一直在这样麻痹着自己,可他又能怎么做呢?

      书房的设施古色古香,笔墨纸砚、典籍经书样样俱全,夜寒伸出右手扶袖,向砚台注好水,研好墨,从笔架上取出的一支毛笔浸水、沾墨,运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淮?”无婺翻窗而入,见夜寒在写字,也不干扰,站在他的身旁看着,字体神秘又不失飘逸,无婺看不懂他在写什么,此时夜寒恰好写完最后一笔,他清洗掉沾在笔毫的黑墨,挂在笔架上,才转身正对着无婺:“何事?”无婺从左手食指上的戒指中取出三本书来交给他:“若有不懂的可来找我,这些都是一些基础的还有偏中的,我这里还有两本是高难度的,你先将这三本熟记再来要高难度的。其余的话……先跟我来。”

      无婺走在前,殊不知背后的夜寒背在身后的双手拿着刚刚写字用的宣纸,他将灵力注入宣纸,心中呵道:“隐匿,去!”宣纸恍若被风吹起,在无婺离开书房后悄无声息地从窗中飘飞而去,方向正是‘料峭’处。无婺听见有风吹过的声音,敏锐地向窗看去,宣纸被施法呈透明状,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再加之宣纸早已飞远,无婺并没有发现异常。

      错觉吗?他想。不,不对,他分明察觉到灵曜波动的痕迹的,等等,为什么是灵曜而不是源芒?

      仍是先前的那片空地,系统一直在夜寒身边,它嘀咕[就那么喜欢这里吗……好无聊╯▂╰叛逃的那个系统也找不到,好烦好烦好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宿主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夜寒:……

      他看了一眼那三本书的大体内容,发现里面的内容很古老,现在即使在最大的藏书阁也没有。而且,有一本是有关于两个人才可发挥出最强杀技。那么,无婺从何得到的?无婺似乎有所察觉,回头看他,迈出的脚步转向夜寒,走过去轻轻拿过夜寒手中的书,道:“来,我教你。”他扶住夜寒的手臂,引导着他,轻轻贴近夜寒的耳朵,时不时地指导着:

      “设想自己手中有剑,嗯对,就是这样,继续保持。”

      “手臂再这样抬高一下,然后迅速落下去,练到后期就不只是单纯的剑招了,剑气会随着自己的修炼不断精进,击杀范围也会不断扩大,但是消耗的源芒也会越来越多。慎用。”

      ……他是真的把自己当作刚刚习武的孩子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练得越多,以后用起来就越熟练,毕竟“熟能生巧”,不是吗?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相互交替,日复一日,纵然时光变迁,不变的是他们始终在每日的黄昏的映衬下练习,或是一人陪着另一人研读,不时地请教、练习。

      不是夜寒不会,而是无婺所教的似乎现在所有的功法上都没有记载,是失传了还是自创的呢?他不知道,也不打算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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