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紫玉蒙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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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过隙，转瞬间，已到烟花四月。
没有帝王的后宫自然是索然无味，众女人都打不起精神，世界才总算清静了些。我偏居一隅，又与恬淡的良妃走得近，自然是没发现日子多难熬，只是大好春光，表哥却不在跟前，只能日日与小小表哥，小表哥厮混，着实是郁闷。
小小表哥还是在夜以继日的装爷，但周围的人都不怎么搭理他，有一次我无意中问，“耶？在哪儿？”他竟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振臂高呼“爷在这儿呢！在这呢！”
小表哥是越发成熟了，开始对与小小表哥幼稚的行为嗤之以鼻，表哥不在，他的确是尽到了作为哥哥的责任，我对他也平添了几分好感。
现在我正与良妃坐在暖炕上谈天，可以看得出来，对于还在前线的八阿哥，她是心存担心的，但却有些别扭的没有轻易表现出来，因为表哥的三叶草总是按时寄到，我知道他们现在一切安好，就假装无意的透出来些消息，帮她放宽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出征的队伍终于在四月末回京，战事自然是大捷，对于这点我从没有担心过，只是不知表哥好不好，瘦了没有？
宫中女人八卦天性的优势终于在关键时刻表现了出来，托姑姑的福，我总能获得第一手消息，他们刚踏入德胜门时，小小表哥身边的小顺子就心急火燎地把我从良妃那儿揪了出来，我只记得当时良妃身形一动，像是要夺门而出，飞奔到儿子身边的样子，可她忽又忍住了，恢复了作为妃子的镇定与雍容，整整衣摆，又坐到炕上去。
只有在这一瞬，她才真正像个平凡的母亲。除了儿子的安危，什么都不考虑。
我为之动容。
此刻，我登上了城楼，遥遥的眺望见八旗弟子身上金甲所放射的光辉。
清朝的璀璨又一次推上了顶峰。
抛开这些不谈，我兴奋的在人群中搜寻表哥的身影。他在书信中提起过，斩获了对方的一位皇子，姑姑听到这个消息时，很是在姐妹中风光了一阵，连我也有一种鸡犬升天的感觉。
我的哥哥，是最优秀的。而他说过，不管发生了什么，凌儿在他心中的位置都不会变。
今日，天儿还没亮时，姑姑就在院子里念叨“老五可真是争气，我这当额娘的也脸上有光，等他回来，我可得亲自下厨，做他最喜欢的鲤鱼跳龙门，小凌儿，你年轻，跑得快，一得到消息可得去喊你表哥，就说……就说我念着他了。”说到这儿，姑姑的脸上竟有了些红润（是啊，终于不用当望夫石啦！）
不知为什么，现在我想到的却是良妃苍白又有些忧郁的脸，心里，没来由的抽痛了。
也许，她对自己儿子要求最低——不祈求他能建功立业，只是默默在佛前长跪，卑微的奢望着，他的平安。
这时，我伤感的思绪忽然被打断。
“小小凌儿，你见着五哥了么？”一听就知道是小小表哥赶到了，他对这种热闹事儿最热衷。
“没呢！我就光见着了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可是表哥在哪里呢？”
“哎？仪式都快结束了，怎么还不见表哥？”
“我哪儿知道啊，要不，拉个小兵来问问？”这样看起来，小小表哥也是挺纳闷的。“对对对，就是你，别请安了，赶紧的过来回爷的话，说，五爷在哪儿呢？”
这大兵混了这么多年了，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人物，说话都发颤，腿都打哆嗦。
“回十一爷的话，五爷已经回到了宫中。”
“行了，你下去吧。”小小表哥听到这儿，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拉着我就往回跑。
“小小表哥，你慢点儿，我总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手被小小表哥紧紧地攥在掌心，可我的心却没来由的慌。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咱现在是白忙了一场，还废话什么？快回吧！五哥这会子说不定都跟额娘说上话，喝上热茶了，咱俩还在这傻站着喝冷风呢！”小小表哥拉着我飞奔，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心也有些抽紧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直视我们的眼睛呢？”刚才那个士兵，眼神有些躲闪，而我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进宫这么些时日了，怎么连这些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奴才根主子说话时都是要低着头的，何况爷这么……”
“行啦，我晓得啦，但愿真是我有些神经过敏。”我腾出一只手揉揉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高兴点儿，小小凌儿，五哥可看不得你这么郁郁寡欢的样子，他八成得跟着你一起担心。”
“嗯。”
奔跑着，我们不多时就到了永寿宫，“表哥回来啦？给凌儿带礼物没？”抛开了心中的疑虑，我像只快乐的鸟，蹦跳着闯进宫中，想一个猛子扎进表哥的怀里，再次触摸他那比月光还要柔和的笑脸。
“五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还等着你给我讲打仗的事儿呢！”
“表哥回来啦？给凌儿带礼物没？”
“五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还等着你给我讲打仗的事儿呢！”
回答我们的，只有回音。
太不对劲了，为什么殿里这么安静？我还以为会有好多的七姑八姨会削破脑门挤过来给表哥相亲，可现在，人呢？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姑姑呢？”我转身问一个匆匆经过的宫女，她草草的给我俩请了个安，有些含糊的：“娘娘不小心昏倒了，太医还在诊治。”
“怎么回事？额娘现在在寝宫吗？”小小表哥看起来有些着急了，我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回十一阿哥的话，娘娘在阿哥所。”她垂着头，近乎耳语的回答。
“你一次说清楚，额娘怎么会跑到那去，五哥也在那？可不是应该由他到永寿宫来给额娘请安？”
“奴婢……奴婢不知……”看起来，她快要哭了。
“奴婢……只知道，五阿哥好像不大……”
还没等那人说完，小小表哥又一次拉起我，朝着阿哥所爆走。
“表哥，慢点，我喘不过气了……”
没有回答，我只看见他脸上滑落的汗水。
“表哥，我怕……”
好静谧，空气里还飘着刺鼻的丁香味。
“到了。”他抬头，略略的看了一眼阿哥所涂抹着的朱红的围墙，声音，好低，像是变了调的大提琴。
外室里的每个人全是一副奇怪的表情，像是在带着假面跳舞。
我参不透。
“你们这群奴才，都死到那去了，还不快给爷滚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哑巴了？还不快告诉爷！”
“五哥呢？我哥哥在哪呢？”
“嘘~小小表哥别吵，表哥最讨厌你这么急躁，别扰了他清静，先问问他们，别急啊。”
“快说！”小小表哥的声音是这么的歇斯底里，我的鼓膜被震得生疼。
“回十一爷的话，”小顺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爷斩获了对方的一位皇子，”
“这爷知道，别提那没用的，拣主要的说！”他的声调都提高了一个八度，我这才发现，小小表哥说话还是挺有气势的。
“爷因此被敌军围攻，陷入包围……坠落下马，挨了一剑……”小顺子在重重的磕头，我的脑袋已经机械了，回味了好久才明白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哦，五哥受伤了……三叶草夭折了……
“而这一剑……”小顺子抬起头，前额已经出现了斑斑血迹，“划在了五阿哥的右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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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跟宜妃娘娘，五阿哥他们一起用饭？”当我头重脚轻的踏入凌星阁时，水心跑出来，接过我手中的外袍，随口问到。
五阿哥？表哥么？
“哦，是水心啊。”我凑近她的脸，像是刚反应过来她到底是何许人。
“格格，你不舒服？”
“水心，今天是4月1号，一定是，因为上天给我们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格格，要不要水心去给你请太医？”水心很显然根本就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事实上，我也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太医！”我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发出尖厉的叫喊，“别说这个词，求你，水心。”
“格格？你可别吓水心啊。”呵呵，我现在的样子这么可怕吗？为什么水心像是见了鬼一样？
“没事儿，你多心了。”我勉强拉拉嘴角，冲她笑了笑。“你有什么事儿吗？没事儿我就睡了，表哥刚回来，我还没来得及给他接风洗尘，明天可别忘了叫我，我跟两个表哥说好了，要给他一个惊喜呢！”我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像是真要和三位表哥狂欢一番的样子。
“格格，现在太阳还没下山呐，你这就安寝？”
“当然啦！”我朝着卧房走去，“我都多少天没见着表哥了？明天真是得让他好好放松一下，暂且别管朝堂上那些破烂事，水心，有什么问题？”
我打了个哈欠，好像真是困倦了。
“格格，真是不巧，您很宝贝的那只兔子给死了。”
“死!谁死了？不可能的！”表哥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他也不会破相，他是日后康熙最宠爱的儿子之一，是大清第六位铁帽子王爷，他还会有一大堆的儿子女儿，他怎么会死？
“您很宝贝的那只兔子给死了。”水心又重复了一遍。
“五阿哥的病情实在是凶险，塞外苦寒，没有及时地得到救治，再加上路途上的颠簸，怕是……怕是……只能尽人事，知天命了。”
“啪！”这是小小表哥摔碎茶碗的声音，他细弱的手臂上爆起的青筋好像还呈现在我的面前。
表哥不会死的，他说了，要是平安，就寄一颗三叶草回来，三叶草都按时寄来了，一片都没少，全压在我的枕头下面，他怎么会有事？他答应我的事情可从来都会办到，才不像小小表哥这么耍赖皮。
他不会死的，他说过“凌儿在表哥心中的位置是无人可以撼动的，你未来的……你未来的表嫂也不行。”
我在你的心里了，所以我命令你，一定要挺过去！
“就是那只叫禄之的兔子，格格说是你的一个什么朋友送的，它死了。”
“哦，”我木木的将头转向水心，轻描淡写地说“死了，就埋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紫玉蒙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