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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一件西服 ...

  •   今天又来给严涟过生日,我看着面前严涟的遗照,我拍了拍头,遗照上的人依旧熟悉又陌生。我怎么还是记不起他呢?我已经戒酒三年多了,怎么记性还是那么差,那个医生怎么给我看的...
      三年前,我来给他过生日,我站在严涟的遗照前,看着遗照上面的他,我始终想不起来与他的点点滴滴。我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可始终没有用。我开始害怕,面前这个人就像陌生人一般。我急促地拿出手机来翻找有关他的照片,才发现这一翻就到底的相册里,全是这些年拍的他的遗照...
      我开始着急,我扒破脑袋也找不到与他有关的片段。我的记忆里,严涟的脸上一直蒙着一层雾,即使遗照在面前摆着,我也记不得他了。
      我慌忙到医院,同医生说了自己的情况,医生建议我断酒,运动。
      ……不喝了,再也不喝了,但是…严涟啊,你能不能多来找找我,最近怎么都不来找我了。我好痛苦,不能用酒精麻痹自己,我开始健身,将自己投身于运动,但效果肯定不如酒精麻痹。我还是会每每想到你…每每想到再也见不到你…我该怎么办呢。
      ……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就45了快过半百了,严涟已经46了,怎么总是比我快呢。
      我来到福利院,院长坐着轮椅过来跟我说,楼要拆了,就算福利院已经扩充了很多根本不差这块地,但新来的院长也会拆掉的。没办法再留严涟的房子,让我自己去拿贵重物品,我想还能有什么贵重物品…哦…对了,还真有。
      自从他死后我就再也不敢踏进这栋小楼。
      木制的楼梯每踩一下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塌了的感觉。
      他六岁时掉了第一颗牙,是下牙。那时我带他到房顶,让他扔在楼顶,我说“妈妈说这样可以帮助你的牙齿快快长出来呦。”他笑着说好,接着把牙齿扔了出去。
      几十年已经记不清了,我来到天台,这里早已破烂不堪了,我走到当时我们两个站的地方,盯着那片土,鞋印好像都还在,只是人不在了。我蹲下来用手扫着一层层土,找到了一颗小石块,我不知道是不是那颗牙,反正带走了。
      接着我拿着院长给的一个中等大小的盒子,拿上钥匙打开了那扇门。
      寒风向我袭来,我猛吸了口凉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二十多年没来了啊。
      我关上门开始捡地下的玫瑰花瓣,一瓣一瓣捡进盒子里,有些一碰就碎了,又让我一点一点捏了起来。
      听到身后有人开了门,我不用转过身就知道是谁,毕竟这些年来,只有他会来这栋危楼。当年在福利院偷看的小孩——轩枧忆。一年一年变化真大。
      我放下手中的盒子,和他一起走到了外面,我边走边想,都多少年了,就算没有人领养,长大成人了也该出去工作了啊,怎么还留在这,该不会…
      这个问题我年年都会想,或许我早就知道了答案,所以一直都没有问出口。
      我给他递了根烟,他摇了摇手。终于还是开口问他“你怎么还在这儿呢,该不会还想在这养老吧。”
      “我在这等人”他盯着面前被雪染成白色的树说道。
      果不其然,猜对了。我靠着树侧过身子呼出一口口浓郁的白烟,大约站了一刻钟,“他没有来找你吗?”
      他问我要了根烟,抽完后说,“来了,他那天带着妻子和小女儿一起来的,一家三口,看起来很幸福,小女孩还叫我叔叔,很可爱,和小时候的他很像。我和他坐下来叙旧,发现共同话题并不在一起。
      我仿佛被魔咒困住,只会守在这福利院里等着一个人回来。他问我,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不结婚过日子…我说不知道。”
      他语气里带着释怀,带着看到对方过得很好的喜悦,当然...也有嘲讽,但他只会嘲讽自己。谁又会看不上自己爱的人呢,能听到对方过得很幸福,就已经足够了,还想再奢求些什么呢。
      接着他又自顾自说道“我目送他走时,他头微微低下眼睛看着手,我像十几年前一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个小拇指,摆着拉钩的姿势,几十年前他做过同样的动作”
      “小时的影子映照在我们身上。'释怀吧'上面也映照着'等着我'三字。'等着我'的笔墨越来越淡,我们也再回不去从前。”
      “我想,得不到结果也是必然的。缘分尽了便就是尽了。就像他留给我的地址,我把地址藏了又藏,在有能力去找他时,却丢了那张我痴心呵护十几年的一张纸”
      “哥,我背下来了他的地址,我去找他了,他搬家了。没给我留下新的地址,问了一户又一户,没人知道他搬到哪里去了,他把我忘了。但他又来找我了,他好像没忘记我...”
      “我总以为他能回来接我,然而回过神来发现,只有我一个人被困在了原地。”
      “我也曾想过释怀,可每当我看到你,我心中的执念又笼罩住我,让我无法逃离。”他低下头轻轻地踢着雪。
      他的一个回头,就像是给他下了药一般,让他苦了一辈子,心病却没被治好。
      我不确定是不是苦,因为就算是我,到了现在也是痛苦又开心地活着。
      “向前看吧。”
      “嗯,我在院子里向前看。”
      我们没再说什么,我也没有劝导他,毕竟我都被困住了,又有什么资格去劝导别人…
      我走了两步,他叫住我,“聿哥,既然你进去过了,我以后就不再替你上去了。这房子要拆了,你...。”
      他犹豫地没把话说完,无非就是一句“你也该放下了。”
      “嗯。”
      我知道,我不敢跨进那间房的二十多年来,都是他在帮我。我每年来给严涟过生日时,他就站在那间房子的窗户边看着我,就算是...帮我到了那里。
      我回到房间里继续捡花瓣,捡完地下的,想起之前来时严涟捡的都放在了抽屉里。我看着满满两大一抽屉的玫瑰花瓣,有什么多吗?好像确实挺多,这里不光有小时候他在福利院时送他的,还有当时他养父母家里的也转移到这来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一瓣又一瓣放进盒子里,生怕它碎了。层层花瓣下有件东西正在慢慢失去遮掩物,再也藏不住,逐渐显露在我眼前——一件西服。
      我不禁屏住呼吸慢慢把它拿出来,将它展开,它褐色很严重,如果是严涟买的…应该有…二十年了…
      我抖了抖它,一个同样褐了色的信封从手袖的地方掉了出来。
      ……
      我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一动都不动,直到胳膊举麻了我才缓过神来,我把床上的防尘罩拿开,把西服平放在床上,手抖地很厉害。我把地上的信封捡起来,用了五分钟才笨拙地把信封拆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我仿佛不会呼吸了...”里面有几张书信纸和四张小一点已经发黄很严重的硬卡纸,以及一枚钻戒。黄色卡纸上面的人已经看不清了,但能隐隐约约看清里面人的动作。
      那是我们在M市照的大头贴,颜色也已经全部褪完了。我看不清他的脸,也想象不到他的脸了,我确实早就把他忘了…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我打开了信,熟悉的字印在眼底…是他,是严涟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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