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卫他又在哄王爷了》枕庸

8、吃！！

　　洛都中最知名的酒楼名叫阳春楼。
　　屋脊金兽，酒旗风帆，人来人往的酒楼也彰显着洛都好繁华。

　　“眼熟吗，这就是那日你替本王追回荷包的地方。”檀长信让车夫将马车驶入阳春楼的后园，亲自领着冬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

　　冬隅披着檀长信的氅衣在椅子上坐定，一双眼睛好奇地环顾四周。

　　方才在马车上他没有看清楚，这会儿听檀长信一说才认出来，原来这就是自己第一次遇见檀长信的地方！

　　“那天，王爷是在这里……”

　　檀长信颇有些显摆地点了点头，道：“那日本王部下的校尉池敬归返京，本王便在此处听他述职。”

　　冬隅想起那日站在檀长信身边的男子，默默把这句话理解成：本王请人在这里吃饭！

　　还挺爱请人吃饭呢，真是有钱。

　　冬隅心里嘀嘀咕咕，嘴上却没敢同檀长信顶嘴，毕竟今晚这顿也是檀长信出钱。
　　吃人家嘴短。

　　大堂里生了炭火，即便开着窗户也觉得热，冬隅就松了松身上的氅衣，又露出那截漂亮的脖颈。

　　檀长信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的，竟觉得那氅衣的风毛像是拂在自己心上了似的。
　　怪痒的。

　　“好香！”冬隅的一声赞叹拉回了檀长信的目光，他顺着冬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那孩子正眼巴巴地盯着店小二手里的一盘宝塔肉。

　　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檀长信觉得自己真像是带着孩子出来吃饭，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将冬隅悬在半空的手臂压下来了。
　　“我们也有这道菜，再等一等，快好了。”

　　冬隅悻悻地把手揣回到氅衣里，察觉到周围食客投过来的目光，一下子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向来是脸皮最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被檀长信按着收回胳膊的时候竟也觉得脸上有点热，特别是耳朵后面的皮肤，都有点发烫了。

　　好在冬隅生得白，马尾垂下来又将耳后的皮肤挡住了，所以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来。

　　他看了檀长信一眼，软糯糯地开口：“王爷～”

　　“嗯？”

　　“带我出来是不是很丢人啊，他们都在看。”

　　檀长信一下子就笑了，他气质冷峻，笑起来的时候也并不夸张，只是嘴角轻轻抿气，那双桃花眼里会露出一些温和的光晕。
　　他伸出手弹了一下冬隅的额头，说：“丢也是丢本王的人。”

　　丢人就丢人吧，怎么还动手动脚的啊！

　　冬隅是杀手出身，不只身手好，反应也非常迅速，其实在檀长信的手弹过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但还是傻愣愣地没躲。

　　然后就觉得自己额头上一热。

　　这下子轮到檀长信一愣，他再度伸出手碰了碰冬隅的额头，皱眉问：“本王力气使大了？”

　　只见那一小块皮肤迅速红起来，在白皙的额头上特别显眼，而冬隅害羞的时候眼睛总是湿漉漉的，就像是被弹哭了似的。

　　冬隅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从前在十二楼跟鹿言他们小打小闹的时候也有，但从没有人弹过自己的额头。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不疼，就是热。

　　“没事的，王爷。”冬隅耸了耸肩膀，氅衣又因为他这个动作提上来一些，遮住了泛红的耳垂，冬隅还是笑眯眯的，“不疼，就是我太白了，稍微碰一下就会留下印子，一会儿就好了。”

　　檀长信忽然想起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

　　他轻“咳”一声，看着眼前眨着一双水盈盈大眼睛的小侍卫，微微闭眼。

　　气氛忽然变得莫名其妙了起来，好在冬隅不是个爱多心的人，就在他想要问问王爷忽然把眼睛闭上干什么的时候，上菜的小二吆喝着过来了。

　　“客官，您的宝塔肉！”

　　“咔哒”一声，是镶金玉盘与桌面相碰撞的声音。
　　“咕咚”一声，是冬隅控制不住自己地咽了咽口水。

　　小二看得出来檀长信身份不一般，没敢往近处凑，更没敢多话，放下菜就退下去了。

　　檀长信透过桌上氤氲着的热气去看冬隅，只见那孩子一张小脸也被热气蒸得通红，嘴唇无意识地张开一条缝隙，露出那颗尖尖的小虎牙。

　　他昨天盯着那一桌子夜宵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看到这个小侍卫，自己沉郁的心情就会消散大半，再看到他对着美食垂涎欲滴的样子，胸腔里剩下的就只剩下愉悦了。
　　所以他才一次又一次地纵容冬隅在自己面前胡吃海喝，甚至主动带着他出来吃。

　　檀长信心里觉得莫名好笑，笑自己，也是笑冬隅。

　　“别忍着了，快吃吧。”檀长信点点桌子上的玉箸，解救了一个即将忍不住口水的孩子。

　　“那那那王爷我可就不客气了！”冬隅拾起玉箸，小心翼翼地从外圈扯断一块肉片，然后用舌尖卷入口腔。

　　宝塔肉素来以晶莹剔透闻名，配以梅干菜和笋干入味，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冬隅只觉得自己的舌尖都打了个颤，像是有什么甜腻软糯的东西在舌头上转了个圈，然后就热乎乎地滑到了胃里。

　　神仙吃的也不过如此吧！

　　那肉有仙术，冬隅再开口时都结巴了，举着筷子支支吾吾地对檀长信说：“王爷，我我我我我……”

　　檀长信一眼就看出来他想要说什么，笑问：“这么好吃啊？”

　　冬隅狠狠点头，觉得自己要长小翅膀了。

　　檀长信眼底的笑意越发浓郁，亲手替冬隅夹了长长的一片宝塔肉，然后放到了冬隅面前的碗里，柔声说：“好吃就多吃点，这些都是你的。”

　　冬隅没有想到的是，王爷说带他出来吃饭就真的是带他出来吃饭，不是王爷坐在一边吃他得幸尝一尝，也不是王爷一高兴就赏他两盘菜，而是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菜都是他一个人的。

　　冬隅吃着吃着竟觉得眼前一热。

　　他觉得自己好没出息，吃个饭也能把自己吃哭，可是……

　　可是在他连吃饱饭都是奢望的那段日子里，从来没有一个人会把天下最精致的膳食一次又一次地摆在他面前，然后对他说：好吃就多吃点，这些都是你的。

　　这时候菜已经上齐了。

　　除了那道让冬隅吃得热泪盈眶的宝塔肉，檀长信还点了许多轻易吃不到的美食，蟹酿橙、龙井虾仁、八宝葫芦鸭……

　　这都是阳春楼的招牌，别说冬隅，就是檀长信平日也吃不到几次。

　　但他真的就像是先前所说的，一口菜都没吃，把整桌菜都给了冬隅。

　　冬隅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饭量本就比别人要大，此时又被告知可以放开了吃，那可真能称得上是无所忌惮了。

　　菜里有一道醪糟汤圆，冬隅沾了些酒气，吃到最后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每尝到一口好吃的菜就眯起眼睛冲着檀长信笑，是表示感谢的意思。

　　檀长信看着他嘴角露出来的那颗虎牙若有所思。

　　他生于皇家，长在洛都，自小见惯了见风使舵的人，从没见过像冬隅这样赤诚的笑容。

　　他想，今天鬼使神差地带着这个小侍卫跑到阳春楼来吃东西，其实也是想看看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这样的笑容所感染。

　　大约是朝中的事情太过令人生厌，所以这样一个干净纯粹的人才会让人心中一动。

　　檀长信的原因没有想清楚，冬隅的一桌子美食佳肴却已经见了底。

　　他端起碗来将那碗醪糟汤圆的汤底都喝了，然后舔舔嘴角，弯起那双月牙一样的眼睛，十分真诚地对檀长信说：“王爷，你真是个好人。”

　　檀长信一口茶还没咽下去，险些被这句话给逼得喷出来。
　　他轻咳两声，蹙眉看向冬隅，像没听清似的：“你说什么？”

　　冬隅还是笑嘻嘻的样子，却把音量抬高了，又说了一遍：“我说，王爷你真是个好人！”

　　檀长信确信冬隅真的是在夸自己，然后倏地笑了。

　　他在洛都手眼通天，自然也知道自己在洛都的名声如何，百姓们提起靖王檀长信不外乎就是那么几句话：为虎作伥、恃强凌弱、骄奢淫逸、人神共愤……

　　他强势惯了，从来也不在乎自己在百姓中的风评如何，但这不代表他不想听见有人夸自己。

　　更何况还是这种直白到让人哑口无言的夸赞。

　　檀长信仿佛已经能看到冬隅在心里给自己竖起来的大拇指。

　　这个小侍卫，他是真的觉得本王是个好人啊……

　　檀长信眯了眯眼睛，心中有无限感慨，面上却还是对冬隅笑了笑，语气里已经含了些宠溺：“给你点一桌子菜就是好人了，这么蠢，哪天被人卖了你都不知道。”

　　冬隅那双眼睛眨了眨，被骂了也不生气，还是看着檀长信笑。
　　“我才不蠢呢，王爷～”

　　檀长信下意识觉得他的语气不太对，似乎有点儿巴结，“怎么这么叫本王？”

　　冬隅却更甜了些，起身凑到檀长信身边来，问：“我们吃完了就回府吗？”

　　“自然。”

　　“那……”冬隅小心翼翼地将手从氅衣里探出来，然后抓住了檀长信的一小截衣袖，怯怯地问，“那能不能给我打包一份那个猪头啊？”

　　檀长信顺着他殷切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小二手里端着的扒烧整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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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檀长信你给我说清楚冬隅的额头被你弹红了的时候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