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卫他又在哄王爷了》枕庸

23、关心

　　连太医都说这是险些筋骨寸断的伤，疼自然是疼的。

　　檀长信是皇室子弟，自小乖张狂悖，也不是没有挨过打，只是从小到大都不曾有人这样扒着他的床头问上一句：王爷，你疼不疼？

　　檀长信实在是虚弱极了，额头上的汗珠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唇色苍白，再也不复往日里盛气凌人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跳，一下一下地跳得他心口热血流出来。

　　然而他还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冬隅鼓囊囊的脸颊，柔声说：“不疼的。”

　　冬隅早已经对他时不时伸手碰自己这样的举动习以为常，也不需要在克制自己下意识躲避的反应，乖乖让檀长信揉了一把脸颊，然后用小手抓住床沿上的床褥，下巴贴到自己的手背上，乖巧的样子像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小兔子。

　　“王爷～”冬隅听得出檀长信话里的隐忍，不仅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加心疼了些，他红着眼睛说，“都怪我，要不是我贪吃，您也不会想要带我去阳春楼吃东西，如果不去阳春楼，就不会被端王拿住把柄了。”

　　檀长信一怔，万万没有想到这孩子的心思竟然这样深，分明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还是一套一套的。

　　朝中的事、他与檀裕霖的争端、他对时局的考量都有一番定论。
　　檀长信心思谨慎，从未将心中想法说给过旁人知晓，就连程总管和池敬归也只知道个大概，但这一刻，檀长信屏了屏气，想要将那些事情一并告诉冬隅。

　　他如此信赖他，何尝不是因为他如此喜欢他。

　　“不是因为你。”檀长信揉捏冬隅脸颊的手没有停，反倒又用了两分力气，掐得那小脸红彤彤的，檀长信说，“圣上让我在府中闭门思过一个月，届时会错过朝中的鹰扬宴，那场猎宴对我十分重要，所以我必须要去。”

　　鹰扬宴每年一会，到场的皆是武试中的佼佼者，仁元帝喜狩猎，应试者多在宴上猎鹰会晤，中杂流水席，每到此时，城郊猎场必然是群英聚首。

　　冬隅不知檀长信为何要把话题扯得那么远，闻言眨巴着眼睛表示不解。

　　檀长信道：“本王手握兵符，又多年不曾涉足朝政，若想要与皇叔一争，唯有军心这一条路。鹰扬宴擢选的皆是大宣的武将，机会难逢，我不能不去，皇叔拿捏着我出府的事让圣上罚了我，依着圣上不得罪人的风格，过后会想法子来体恤我，应当就会许我去鹰扬宴。”

　　冬隅这才隐约听明白了檀长信的意思，他歪着脑瓜子想了想，“王爷，您都已经打算好了？”

　　檀长信苦笑一声，示意冬隅看他被被子裹着的地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如今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小冬隅，王爷还有退路吗？”

　　“我也觉得王爷该争。”冬隅明白了前因后果，心里的自责没有方才那么强烈了，下巴又往床沿上贴贴，冲着檀长信挤了个笑脸出来，“大宣若是交到端王的手上，我气也要气死了！”

　　这一刻，他好像早已经忘了自己是十二楼的杀手，忘了自己的职责是刺杀檀长信，只记得王爷很好，不该被端王这样欺负。

　　冬隅讲不清什么大道理，但这样满是孩子气的话却郑重檀长信的下怀，檀长信被他逗得一笑，不甚扯动了伤口，疼得脸都白了。

　　“王爷！”冬隅登时从脚踏上弹起来，小心翼翼地扶着檀长信重新趴好。

　　他想要掀开被子再替檀长信看看伤，却被檀长信伸手拦了，素日看重威信的男人竟有了求饶的架势：“好冬隅，给王爷留点面子。”

　　冬隅悻悻地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嘴里嘟囔着说：“刚才已经看过了啊……”

　　檀长信心说那能一样么，刚才我还意识不清，现在我却是醒着的！

　　“你已经偷看过本王两次了，这很不应该，改日我要看回来。”檀长信说。

　　冬隅“腾”地退后了一步，一双眼睛里满是惊讶，像是受了惊的小兔子，说话都结巴了：“您您您说什么……”

　　檀长信抿了抿唇，目光中竟带上了一丝平日从未有过的贪婪。

　　冬隅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王爷那话是什么意思，开玩笑？不可能，他说了不会再吓唬我了的。

　　那就是认真的。

　　王爷真的想看我的身子……

　　冬隅想明白了这一点，然后在檀长信的注视下又大着胆子退了两步，准备趁人不备溜出房门去找程总管来救场。

　　他的算盘打得挺好，可就是在他背在身后的手碰到房门的时候，那扇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冬隅险些一头栽出去。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程总管熟悉的“哎呦”声：“小心些小心些，再把药给弄撒了。”

　　冬隅被程总管扶着站稳，这才看清楚程总管手里端着的那碗苦黑的汤药，想要问问程总管进来怎么也不吱个声儿，又猛地想起檀长信不喜人敲门的规矩。

　　王爷的规矩可真多。

　　冬隅垂着脑袋在心里吐了吐舌头，正想要找个什么由头逃离榻上那只意图不轨的灰狼，就看见程总管将那碗汤药塞到了他的手里。

　　苦黑的汤药泛着热气，瓷碗在手指边缘探索，竟有些烫手。

　　程总管说：“幸亏你在这里，快喂王爷喝药吧。”

　　冬隅没敢推脱，只是有些不情不愿地问：“那您呢？”

　　程总管急得像个没头苍蝇似的，皱着眉一拍手，道：“王爷昨天在自己府上受了责罚，府中的下人都战战兢兢，做事也懈怠了许多，眼看就到用午膳的时候了，刘一壶的灶台还没点起来呢，不说了，我赶紧盯着去。”

　　说完就一阵风似地出了门。

　　冬隅盯着自己手里的那碗汤药，细细将程总管方才的那番话想了一遍，最终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同情心泛滥似地挪回了檀长信的床前。

　　他没有方才那样张牙舞爪了，檀长信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孩子忽然低沉下去的情绪。

　　冬隅依旧坐在床前的脚踏上，舀起一小勺汤药送到檀长信嘴边，还不忘对人露出一个不太真诚的笑容，“王爷，喝药。”

　　檀长信越发觉得他这样子惹人喜欢。

　　他不动神色地用舌尖碰了碰那调羹的边缘处，蹙眉道：“太烫了。”

　　冬隅显然是没有照顾过人，闻言又慌里慌张地将手缩了回来，自己嘟着嘴巴将那一小勺药吹了又吹，认真的程度足可以与他研究应该先吃扒烧整猪头的那个部位相比。

　　因吹起而鼓起来的脸颊圆嫩饱满，那一小片皮肤吹弹可破，嘴唇被嘟成圆圆的形状，没有樱桃那么小，倒是很像一颗粉色的杏子。

　　檀长信一时看得入了神，连冬隅重新又将那只调羹送到他的嘴边也没发觉，直到冬隅又糯糯地唤了一声“王爷”，他才终于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冬隅的脸颊上挪开。

　　就着冬隅的手喝了那口药。

　　实在是很苦，且冬隅吹了太久，那药已经有些凉了，可檀长信竟没有半点不满意的地方，默默将一口凉药眼下，随即又主动张开了口。

　　不是要张口说话，是张口等着冬隅的下一口药送进来。

　　冬隅看见他们王爷脸色虚白的样子，心里的心疼压过了疑惑，只顾得上一口一口地将药喂到檀长信嘴边。

　　与冬隅那张水润充盈的嘴唇不同，檀长信的唇要更薄一些，唇色很淡，微微抿起来的时候会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冷漠生硬的气质。

　　可此时的他唇齿轻启，嘴角因为沾上了药渍而显得莹亮亮的，张嘴等着人喂药的样子如让人忍不住用铁汉柔情来形容。

　　冬隅就是在看到檀长信的舌尖时恍了个神，白瓷玉的调羹碰上了檀长信的牙齿，檀长信吃痛，将药汁的苦涩与牙床上传来的疼痛一并咽下。

　　好在那碗药也已经见了底。

　　冬隅将药碗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四处寻了帕子来替檀长信擦嘴角溢出来的药渍。
　　他实在没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儿，擦起来笨手笨脚的，檀长信只觉得自己嘴角的位置在被人大力揉按，似乎要将方才奇苦的汤药揉入整个口腔。

　　檀长信告了饶。
　　“可以了，可以了，你是在报复我么？”

　　冬隅悻悻地收回了帕子，明白檀长信说的“报复”是自己刚才被他揉捏了脸蛋的意思。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冬隅支支吾吾了半晌，视线最终落在檀长信泛红的嘴角上，又踌躇起身，道，“王爷，我毛手毛脚的，还是让程总管拨个丫鬟来伺候吧。”

　　这本是十分中肯的建议，檀长信却嗤笑了一声，伏在床榻上说：“她们都不敢来，不要难为程总管了。”

　　“什么？”
　　什么叫她们都不敢来？

　　檀长信见冬隅是真的在好奇这件事，于是慢声细语地同他解释：“你难道没听说过么……本王脾气不好，每次在宫里受了气都要回到府里撒，她们惜命得很，走路时恨不得绕着这院子三丈远，躲都躲不及，谁会向你一样肯心甘情愿地到这屋里来伺候？”

　　冬隅没料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他承认，王爷脾气不好的流言自己却是听到过不只一次，可檀长信在他面前永远都是温柔在上，除了他以为自己偷看他洗澡的那一次，和……和刚才。

　　“我担心王爷啊。”冬隅小声地“哼哼”了一下，又耍小脾气似的问，“王爷刚才说那个……那个是什么意思。”

　　他问的是檀长信那句“改日我要看回来”。

　　“不明白吗？小冬隅。”檀长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速被一再放缓，生怕冬隅会听不清楚似的，他说，“是王爷很喜欢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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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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