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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侍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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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隅在洛都足足逛了一整日,再也没找到先前那样的糖人铺子,加之身上又没什么银两,于是只好败兴而归。
目标明确的小冬隅还没有忘记自己此次来到洛都的任务是要刺杀靖王,于是又揪住身边的商贩,想要打听打听靖王府在什么位置。
那卖卤蛋的老丈开始还很热情,说自己好多年没见过这么讨人喜欢的孩子了,硬是要请冬隅吃卤蛋。冬隅从袖子里摸出来两文钱,然后坐在小板凳上边扒卤蛋壳儿边问:“老丈,我想同您打听一个地方。”
老丈给他添了一碗热汤,笑吟吟地:“孩子你问,老朽在洛都活了五十多年,就没有老朽不知道的地方。”
冬隅一听这话更来劲儿了,连忙把自己最讨喜的虎牙露出来,连问:“真的呀!您可真是太厉害啦!我就是想问问……靖王府在什么地方呀?”
正往炉子里添火的老丈一听这话险些把自己的眉毛烧了,他错愕地回头看了冬隅一眼,觉得眼前这穿着普通的孩子实在不像是王府里的勋爵之人,于是又好心地问:“孩子,你打听靖王府做什么?”
“找人。”冬隅实话实说。
老丈眼中的担忧更加明显了些,他坐到冬隅身边,又试探着问:“孩子,容老朽多嘴问一句,你要到靖王府找人,是与靖王府上的人有亲?”
冬隅便连忙摇头,脑袋像个拨浪鼓一样晃了晃:“不是不是,怎么可能是有亲呢。”
“……那是?”
“有仇。”冬隅咽下最后一口卤蛋,一本正经地回答。
他心想自己跟靖王府要论亲那是无论如何都谈不上,但自己此番来到洛都就是为了刺杀靖王的,都牵扯到靖王的小命了,那仇家一定是论得上了。
谁知买卤蛋的老丈听了这话之后竟是更加惶恐了些,他左瞧瞧右看看,确保四下无人听到冬隅的话才又开口:“好孩子,老朽是看你乖巧可爱才与你说这些,若是与靖王府有仇,不管是多大的仇怨,也快快放下吧,不要再去深究了。”
这话却把冬隅听得一头雾水,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难不成老丈是想要劝我与人为善,还是说靖王平日里其实是个与人为完善的人,所以我不该与他计较仇怨?”
“呸!”老丈低头往脚边吐了口唾沫,骂道,“他与人为善个屁,洛都谁不知道那一位,仗着自己是皇帝亲手看顾大的,又仗着自己身世显赫,故而性情残暴,成日欺压忠良,这洛都城哪一个是与他没有仇怨的?”
“偏偏我们都是些平头百姓,即便心里有所不满,嘴上却也不敢说出来,稍有不慎那就是杀身之祸啊!”
“啊?”冬隅瞪大了眼睛,语气有些难以置信,“靖王居然这么……”
冬隅没怎么读过书,冥思苦想才憋出来一个成语:“这么人神共愤啊?”
“可不是么,民间有言见到靖王如见阎王。所以老朽才说啊,你这孩子可千万不要再说那报仇的话了,若是传到靖王的耳朵里,那可是要……”
老丈的话没说完,因为他看到冬隅气鼓鼓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数九寒冬的天里竟开始挽袖子。
“孩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冬隅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要!除暴安良!”
洛都不愧是大宣的都城,的确算得上地广物博,饶是冬隅这样的脚力也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寻到了靖王府的位置。
只见眼前两扇朱漆大门,门上大隶提写了“靖王府”三个大字,朱墙碧瓦,玲珑砖石,是冬隅见都没见过的精致门庭。
“果真如那老丈所说,靖王是个铺张浪费,无尽奢靡的人,该杀!”
鹿言平日都骂冬隅不长脑子,但冬隅也不是真的那么蠢,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能分得清严重与否的。
他并没有蠢到去敲靖王府的门,而是在附近找了个茶棚坐下来,准备找准时机伺机而动。
冬隅都想好了,若是靖王今日能出门,他就可以在王府门前了结他的性命,这样一来不到半天自己就能回到十二楼与鹿言团聚了。
若是靖王今日不出门,那也没有关系,自己只需要等个什么机会,乔装改扮,而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靖王府,也是一样能够成事的。
冬隅在心里默默替自己叫了句好,仿佛已经看到好日子在向自己招手。
这一等就一直等到傍晚时分,云卷欲散,微弱的薄云飘忽不定,碎雪迎烛光。
靖王府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的人却不是靖王,而是一个长相和蔼的老管家。
冬隅扬起脸来问茶棚的老板娘那是谁。
老板娘忍住想要掐冬隅可爱小脸的冲动,笑吟吟地同他介绍:“这位就是靖王府最德高望重的程总管,将靖王自小照看大的,与靖王很是亲厚,王府里的一应大小事务也都是由程总管安排的。”
冬隅“喔喔”两声,见程总管站在靖王府门前不知在张罗些什么,于是又抬起脸来问:“王府上是有什么事吗,我怎么看程总管手下那些人都在忙进忙出的?”
老板娘最后还是得逞地掐了冬隅的小脸一把,然后说:“是靖王府上最近缺侍卫,靖王又不想用圣上派下来的人手,所以才让程总管着手安排,想要在应招的百姓之中选几个身手好、功夫上乘的人做侍卫。”
冬隅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真就像是鹿言说的一般,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再眨就要眨出星星来了。
机会这不就等到了吗!
他再度扬起小脸来问老板娘:“那姐姐,你知不知道这靖王府招侍卫有没有什么条件啊?”
老板娘被他这一声“姐姐”叫得心花都怒放了,一时对着冬隅的小脸又揉又搓,幸好还没忘了回答冬隅的问题。
“前几日靖王府就放出消息,说是前去应招的侍卫年岁不可过大,要在三十岁以下。”
“那有没有说年纪不能过小呀?”
“那倒没有,再说洛都百姓生活富裕,哪家会让年纪小的孩子出来找差事啊。”
冬隅揣摩着老板娘话里的意思,估算着自己的年纪应该不算小。
“那还有别的吗?”
“别的?”老板娘终于停止了对冬隅的蹂.躏,皱着眉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摇头,“别的倒是没有听说了,只知道程总管已经招了一批人,但信不过他们的功夫,今晚便要让他们在府中进行擢选,通过一场比武考校众人的身手,获胜的人就可以留下来,成为靖王府的侍卫。”
冬隅朝靖王府看过去,只见程总管正带着几个武夫模样的人往府里走呢。
他不愿意错过这大好的机会,匆匆忙忙与茶棚的老板娘道了别,然后一溜小跑,最终在程管家进府的那一刻刹住车。
程管家煞有介事地看着眼前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小孩子,眉心几乎要拧成一个“川”字,他问:“你是哪家的孩子,来这儿干什么?”
冬隅的年纪本就不大,又生得皮肤白眼睛大,所以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显小一些。
平日里有人说他像个孩子他也就摇头晃脑地认了,此时却对着程总管十分认真地摇了摇头:“爷爷,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是想要来应招侍卫的。”
程总管年纪大了,膝下又没有子女,此时听见冬隅乖巧地叫了一声“爷爷”,紧皱的眉心一下子就舒展开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立刻妥协,而是对着冬隅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不管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孩子是个孩子。
最后他问:“你多大了?”
冬隅:“我十六啦!”
虽然的确称不上年长,但依着大宣的朝律,十六岁已经可以娶妻生子了。
冬隅说话讨巧,又最会卖乖,程管家也没有过多地难为他,只是又问了他几个问题,无非是家住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亲人之类的问题。
冬隅都一一答了,说自己远从他乡来,自小便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只想在洛都找个落脚之处。
末了,程总管拍了拍冬隅的胳膊,满是同情地说:“王爷此次招的可是侍卫,务必要挑选武艺高强的人,看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又是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遇上歹人能保护得好王爷吗?”
冬隅从来都是个好脾气,唯有在被人质疑武学功夫不到家的时候才会掐腰“哼”一声以表示不满。
十二楼是天下最大的江湖门派,楼中杀手每月便会有一次考核,考核中的最后一名便是死路一条,为此每个人都是拼了命地精进武艺。
冬隅能在十二楼活到今天,靠的可不是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他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另一条胳膊,气鼓鼓地对程总管说:“反正你们招到的人也要进行比武,那不如把我带进去一同比试比试,若是我输了再把我赶出来不就行了!”
在门口耽误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后面那些等着比武的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便有人站出来说:“程总管,我看您干脆把这小孩子带进去,一会儿我们保证把他打得跪地叫爹爹!”
冬隅越说越来劲儿,闻言更是扬着下巴与人下赌注:“我打得你们跪地叫爷爷!”
眼看着两拨人就要在府门口打起来,程总管连忙做主做出了决定,他伸手拉住冬隅,说:“好好好,那我就做主让你参加此次的侍卫擢选,若是赢了,便能留在府上。”
“谢谢爷爷!”冬隅欢快地露出自己的小虎牙,转身就拉着程总管往靖王府中走。
“好孩子,在府上还是要叫爷爷‘程总管’。”程总管笑呵呵地说着。
可着冬隅已经拉着他进了靖王府,程总管一时竟是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他:“这是干什么呀?”
“不是说要比武吗,那咱们还等什么呀。”冬隅松了松筋骨,边走边答,“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听他们跪地叫爷爷了。”
叫板的人:“?”
分明是满是孩子气的一句话,竟惹得人平白无故起了一身冷汗。
怎么忽然觉得……没刚才那么有胜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