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白龙记》汉唐骠骑

81、圣域（5）

　　晚上回到圣城，风华羲又做梦了。他独自一人行走在金色的草原中，远处的山坡上，似乎有许多熟悉的面孔向他招手。可无论他怎么走，都没有办法拉近和那些人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
　　转眼，他又来到了一个阴暗潮湿的石窟中。脚下的路一直向着地下延伸，如果回头，身后就是一堵冰冷的石壁。他走到尽头，一座巨大的铁门出现在眼前。铁门后面都是浑浊不堪的气体，吸上一口好像都会丧命。
　　一个谦卑的声音在召唤他：“来，来，快来。”
　　风华羲心中极不情愿，但身体却不听使唤，有一团无形的气正牵引着他向前。他看不到铁门里面有什么，里面的气息如千万支手一样伸了出来，似乎想把他揽入怀中。他挣脱不开，被气息拉到了铁门前。铁门后面出现了一双腥红色的眼睛，以及一个极力克制的狂喜的声音：“圣主！您终于来接我了。”
　　风华羲从睡梦中惊醒，杀气将房间里的东西吹得乱七八糟。他气喘吁吁，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下来。
　　门外走廊上，轩辕清早就在等候，却对风华羲的气息变化无动于衷。直到风华羲的气息彻底平复了，她才笑着敲敲门问：“可以走了么？”
　　风华羲昏头昏脑地跟在轩辕清后面，走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发现街景有些不同。这个巷子很是冷清，院门上都缠绕着蜘蛛网，门前的灰尘也很厚。
　　看到风华羲迟疑的样子，轩辕清笑道：“圣城曾经有十数万人居住，现在不过万人，很多房子都是空着的。”
　　穿过这些沉闷的巷子，前面的街道稍微热闹了一点。这里有一个校场，是戍卫训练的地方。因为四周的居民较少，所以演练起来也不会影响。校场分成了几个区域，供戍卫正进行不同的训练。
　　轩辕清的到来，立刻让校场内的气氛发生了变化。所有年轻人都更加认真地练了起来，几名负责监督的长者则是微微一笑，冲轩辕清点点头。
　　在一处石台上，一对男子正在比试。其中一个二十多岁，光着脑袋，身形高大，肌肉健硕；另一位更年轻一点，个头稍矮，身体也比较单薄。他们的对战十分激烈，丝毫没有谦让的意思，拳脚相加的声音震得人心跳加速。
　　风华羲一看便知光头男子要强很多，年轻一点的男子拼尽全力也奈何不了他。较量正激烈的时候，轩辕清却制止了双方。年轻一点的男子瞟了一眼台下的轩辕清，很不甘心地下了台。
　　“阿远，帮个忙，和我朋友练练手。”轩辕清对光头男子说道。她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风华羲的身上。
　　“我不想打。”风华羲立刻就拒绝了。昨天如果不是为救两个孩子，他根本不想使出半点功夫。在小队成员悉数阵亡的那一刻，他就萌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此生不再用功夫。
　　阿远看了一眼轩辕清，不容分说就向风华羲扑了过去。
　　这可不是普通的练习，风华羲立刻感受到清晰的杀意。这种杀气要是不回应，肯定会命丧当场的，他只能全力退让。但阿远不依不饶，攻击一招胜过一招。四周的戍卫都停下练习，专注地望着他俩比试。
　　阿远攻得又急又狠，风华羲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这样一直被人压制，他渐渐急躁起来，心中有一个狂躁的声音在叫喊着：“宰了他！宰了他！”
　　风华羲的气势忽然一提，发起了反击。不过很快，他又被阿远压制了。
　　其实阿远的攻击并没有什么玄妙可言，但每一招似乎都刚好能够压住风华羲。就在他感觉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阿远忽然收了招式，向他拱手道：“承让。”
　　轩辕清微微清了清嗓子，四周的戍卫便会意地离开了。
　　轩辕清把风华羲带回了热闹的街市，找了一家馆子，点下不少好菜。趁上菜这会儿功夫，轩辕清问道：“刚才那人功夫怎么样？”
　　“很好。”阿远的功夫应该在普通都尉之上，凭经验风华羲觉得自己应该能够略胜一筹，可却事与愿违。他认真看了看轩辕清的眼睛，没有发现恶意。他正对自己生气，明明下了决心不再动武，可最后还是忍不住。
　　“哪里好了？他只不过是个初级教练，到骁骑卫里最多也不过是个千夫长。”轩辕清满不在乎地说。
　　“可我处处被他克制。”风华羲实在不想探究，却不由自主地跟着轩辕清的话题走。
　　“那是因为你们气的属性相克啊！”轩辕清冲他挤了挤眼睛。
　　“我是什么属性？”穆江曾教过风华羲气的属性，可他当时根本没有兴趣。什么属性相克，属性相辅，他都不在乎，只是一味地想要提高气的量，至于自己是什么性质的，更是从来没有仔细研究过。
　　轩辕清抬起左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只见杯中的水立刻升了起来，又从边缘落回杯中，形成一个循环的小瀑布。她笑道：“我们的属性都是水啊！”
　　“我？水？”风华羲觉得轩辕清在逗自己开心。轩辕清那一身清澈的气息，自然是水的属性，但自己的气从来都是混乱不堪的，怎么可能会是水的属性呢？
　　“运好气，把手伸出来。”轩辕清用另一只手接住了杯中的喷泉，那喷泉居然不会流走，就在她的手中上下翻滚。她将那水柱移到风华羲的掌中，交接过程中，风华羲清晰地感受到了轩辕清气息的流动，连忙努力模仿。他虽然勉强保住了水柱的形状，但规整的水柱立刻开始水花四溅。
　　轩辕清看着不听话的水柱，很是奇怪：“明明是水的属性啊？难道我看错了？”她才说完，风华羲就控制不住了。水柱落下，溅了一桌。
　　“就算是水的属性又怎样？”风华羲倒是不在意。
　　“因为阿远是土的属性，所以对你比较克制啊。”轩辕清一语点醒了他。当初终结谷之战，与卫羽和玄武交手时，他就总觉得有些奇怪，想来当时自己处处受制，应该也是气的属性相克。
　　“也许我有多种属性？”风华羲想起穆江的教导。
　　“每个人天生一种属性，后天可以修炼其他属性。不过据我所知，炼到三种属性的，就已经举世罕见了。”轩辕清略有些得意地说。
　　“可……我连一种属性都掌握不好……”风华羲很是尴尬。
　　“这样就好。”轩辕清忽然握住风华羲的双手。
　　风华羲措手不及，尴尬地想要把手缩回来。不过从轩辕清掌心源源不断流过来的气息如清泉一般，那种欢快奔腾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临近祭奠，轩辕清更忙了，一连几天都没时间管风华羲。他也正好用这段时间，用冥域进行气的修炼。他努力回忆着轩辕清气的走向和态势，可是每次稍微摸到一点门道，心中就无端生出一阵狂暴的情绪。
　　风华羲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该紧张还是安裕一点。说来奇怪，自从进入圣城后，他的时间好像变慢了。是人，还是风景？忽然让他有了一种安闲的感觉。其实圣域是很紧张的，那些无人居住的街区，每晚形色匆匆的戍卫，都能让他察觉到从前战斗的紧张感。他不想理会，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就这样无所事事就好。
　　“别发愣了，跟我走。”风华羲还在心里默念，轩辕清忽然闯了进来。小英从她身后露出脑袋，冲他笑着。
　　“你不是要忙祭奠吗？”
　　“我的事情差不多了，找个空闲偷懒也很重要。”轩辕清半是认真地说。
　　小英则笑眯眯地过来拉着风华羲说：“走嘛，我好几天没有出去玩了。”
　　轩辕清带着他俩来到玄武湖，乘船出了玄武门，沿着河道一路向北。船走了大概两个小时，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片较为宽敞的水域，看上去比玄武湖还要大不少。小英一路都很开心，看到这个大湖后，就更高兴了。
　　等船到了一个较为安静的湖湾，三人便上了岸。湖岸上有一大片草地，上面长满了各种不知名的野花。小英开心地大叫着，在草地上撒起欢来。不远处有一棵大树下，树冠很大，恰好形成了一片阴凉。轩辕清来到树下，把准备好的食物摆了一地，然后靠着树干看小英疯跑。
　　“你不问我水的属性要怎么掌握吗？”风华羲一直呆呆地站着看小英，倒是轩辕请等不及了。
　　风华羲微微吃了一惊，发呆就是因为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不想已经被轩辕清看透了。
　　“我认识两个和你一样能看穿人心的家伙。”风华羲想起更重要的事情，轩辕清对人心的洞察，像极了卢紫麒和姜恪。
　　“哦……那他们应该都是高手了。”轩辕清微微得意道。
　　“你怎么知道？是用那种心灵透视之类的办法？”风华羲装作很随意的样子。
　　“嗯……我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怎么称呼这种能力，不过我们称之为‘明镜’。”轩辕清笑道。
　　“‘明镜’？”风华羲眼睛一亮。
　　“就是看透对手的心思，是武学中的至高领域。领会的人能洞察先机，先敌一步。”
　　“那你的武功一定很厉害了。”
　　“那倒不是……有一种人，虽然很稀少……不过传说每隔百年，就会出现一个先天具有‘明镜’能力的人。”轩辕清半是得意半是调皮地说道。
　　“就是你吧？”风华羲没好气地说道，他觉得轩辕清就是赤裸裸地在炫耀。
　　“比起‘明镜’，你还是先把自己的属性掌握了再说吧！”
　　“要修炼也应该找个合适的地方……”风华羲觉得轩辕清并不是真的要教自己。
　　“这里就是合适的地方啊！这个湖，表面虽然平静，但下面的水却是流动的，你应该好好感受一下。还有这个，这可是修炼的倍增器，为什么不好好用呢？”轩辕清说着将冰夷扔给了风华羲。自从进入圣域以来，风华羲一直对冰夷视而不见。
　　“去水边试试吧！”轩辕清说完就去和小英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