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白龙记》汉唐骠骑

62、朋蛇

　　一年后，位于南滇省北面的巴省，此时已经进入了夏季。
　　巴省的四周边界都有雄壮的山峦环绕，中间是开阔肥沃的平原。这里的夏季特别炎热，天空总是笼罩着云雾，虽然经常一整天都看不到太阳，但热度却没有一丝衰弱。平原上奔流着许多气势磅礴的大河，塑造着土地的模样，也带来了肥沃的土壤。
　　在这种闷热的季节里，只有落日后在河边，江风才能带来一丝清爽。
　　在报社工作的沈曼最近特别烦躁，却不是天气的原因。她参加工作不过三年，但独特的嗅觉和视野，以及对新闻工作的无比热爱，已经让她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优秀记者。
　　天生的正义感，让沈曼喜欢关注一些涉及群众利益的新闻事件，特别是腐败官员和利益集团对群众合法利益的侵害。
　　这样的新闻只会带来两个结果：她能提供最好的新闻，却也得罪了一大批权贵。
　　主编对沈曼又爱又恨，她越是声名远播，报社的压力越大。有领导甚至直接向报社负责人打了招呼，可沈曼依旧是我行我素。
　　巴省河流众多，本是天府之地，但这年的降水却特别的少，一些地区已经出现严重的旱情。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抗旱救灾的时候，沈曼的眼睛却盯住了别的地方。
　　为了防治旱涝，巴省其实早已建设了很多水利设施，按常理是不应该出现严重旱情的。
　　其中，旱情最严重的渝成市，新修的一座大型水库却没有蓄足水，全市的灌溉饮水极度困难。沈曼从多个渠道了解到，这座水库没有蓄足水其实有很多隐情。
　　水库一般拥有大面积的蓄水林，但是这座水库上游的蓄水林却受到了严重破坏。
　　据说一个后台强硬的老板在大肆非法开矿，毁坏了大面积森林，不仅造成上游水源不足，还造成了大规模的污染。对此，有关部门不是聪耳不闻，就是束手无策。
　　沈曼通过深入调查，震惊地发现：即使水源充足，水库也无法正常蓄水。因为水库大坝在建设时偷工减料，根本没有达标，但最后还是顺利还通过了各方验收。而大坝的建设方，也是这个老板名下的公司。
　　这些信息让沈曼又是兴奋又是生气，铆足了劲儿要挖出黑幕。
　　就在这时，领导却阻止了她的进一步调查，并安排她去做美食节的采访。她不理解，反复抗争，但都被否决了。负责人只告诉她，关于水库的新闻，报社已经安排了其他记者继续跟踪，让她服从工作安排。
　　当然这都是胡说，报社根本没有安排任何采访。倒是一位大人物亲自来到报社调研，还单独把报社负责人叫到办公室谈了很久。
　　沈曼只能虚以为蛇，暗中跟进。可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之前和她联系的线人，要么被调离了工作，要么换了一个人似的，绝口不再提及此事。
　　线索中断了，沈曼感到一张无形而巨大的黑幕正笼罩在自己的头上。焦躁始终挥之不去，她只有等江风把热气吹散后，到江边夜跑，放松一下心情。
　　晚上十点，江边散步的市民已经很少。
　　沈曼沿着河堤慢跑着，凉爽的江风正好带走身上的汗水，也把最近以来的烦恼甩到了脑后。
　　随着夜色渐浓，原本稀稀拉拉的人影，现在更是一个人也看不到了。沈曼一点也不在意，继续向前跑着。她一身运动紧身衣，正好凸显出那姣好的身材。她只顾享受着夜色和运动的美感，完全没有关注四周的环境。
　　跑了一个多小时，沈曼也累了，便放慢脚步。可没有走几步，一只粗壮的胳膊就从后面勒住了她的脖子，使劲拽着她往旁边的树丛里拉。
　　她想呼叫，却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想要反抗，却无力挣脱。她闻到了一个男人恶心的体臭，那人的一只手已经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摸索起来。
　　沈曼拼命踢打，却被那男人粗暴地摔倒在地上。背对着光线，她根本看不清楚对方的脸。男人扑了上来，疯狂撕扯她的衣服。好在她的健身服质量不错，一时竟然没有被撕破。她拼命呼救，但只有男人粗鲁邪恶的笑声在回应。
　　完了！沈曼已经想到了自己悲惨的结局。正当她感到绝望的时候，男人突然停止了侵犯。
　　只听到“啊！”的一声，男人被拖进了后面的灌木丛。沈曼以为遇到了救星，可接下来却是更可怕的事情。
　　隔着灌木丛，沈曼听到男人惊悚的惨叫声，隐约还看到什么东西在晃动。突然，那边传来一声“咔嚓”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折断了。她看到一条粗壮的身体滑动着，把男人缓缓抬了起来。
　　男人已经生生被折成两段，脑袋正塔拉在小腿上摇晃着。那粗壮的身躯有汽油桶那么粗，上面覆盖着白色鳞片，在夜色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这时，沈曼的耳边却传来了一声诡异的牛叫声。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红色蛇头正向她吐着信子。
　　时间好像停顿了一秒后，那巨蟒张口向沈曼扑了过来。
　　沈曼一动不能动，感觉自己已经被吞进了蛇腹。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水法，激流勇进！”
　　只见旁边的江面上突然升起几道水柱，如同高压水枪一般准确地击中了蟒头。巨蟒重重摔在地上，立刻又昂起头来，冲向了施展法术的男子。
　　男子也不惊慌，竖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口中念道：“水法，水壁重重。”先前击中巨蟒的水柱立刻像有生命一般聚在了男子面前，形成一道厚重的水墙，还如激流一样循环流动，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巨蟒的攻击。
　　“水法，天旋地转。”伴着男子的咒言，水墙又变化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巨蟒困在其中，翻滚搅动。
　　这漩涡十分强劲，居然把二十多米的巨蟒举离了地面。继而又狠狠地砸到了地面，几个来回就让巨蟒吃不消了。
　　巨蟒找准缝隙，在落地的刹那间冲了出去，顺势叼起先前杀掉的男人，一头扎进江中，不见了踪影。
　　事情来得如此突然，沈曼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就结束了。
　　男子疾步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松了一口气：“还好，应该没受伤吧。”
　　男子身高接近一米八，背着一个大背包，带着帽子和奇怪的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这双眼睛不大，却清澈如水，给人一种莫名的温暖与安全。
　　沈曼还未从惊吓中清醒过来，再加上刚才的激战，身体被江水完全溅湿，一直在瑟瑟发抖。
　　男子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清秀的面孔，那带着几分稚气的笑容终于让沈曼回过神来。
　　男子扶着沈曼站起。此时沈曼的双腿完全无力，不由自主地靠在男子身上。
　　男子看上去很是瘦弱，可沈曼隔着衣服，却感受到结实的肌肉。他轻轻托住沈曼的腰，就把她扶住了。
　　“没事吧？”男子关心地问道，看沈曼还是没有完全从惊吓中恢复，就搀扶着她来到江边的长椅上坐下，顺手掏出一颗糖果给她“吃一个可以缓解紧张情绪哦。”
　　沈曼嚼着糖，几乎没有吃出味来，不过的确冷静了不少。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那……那是……什么？”
　　男子望了望平静的江面，有些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决定不要欺骗：“那叫朋蛇，一种很古老的生物。”
　　“……朋……朋蛇？”沈曼完全想不起蛇的种类，而且印象里，刚才那种体型的蛇类不应该叫做蟒吗？
　　男子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千万不能跟人说啊！”

　　自从被朋蛇袭击后，沈曼一直缓不过劲儿来。她请了休假，在家里呆了好几天。她并没有闲着，而是有了新的目标。这次不是什么旱情、水库、黑幕，
　　也不是图谋不轨被朋蛇杀死的男人，甚至朋蛇都是其次，而是那名神秘的男子。
　　沈曼清晰地记得男子清秀的面孔，和善的微笑，以及不可思议的法术。她十分懊恼，男子当晚一直把她护送到楼下。可是由于恐惧，她居然没有理清思路，向他多了解一点情况，甚至连他的名字都忘了问。
　　人海茫茫，如何再寻到这名男子？沈曼只能发挥自己的专业技能，从近期的八卦信息开始着手，希望能得到一些线索；她找寻沿江附近城镇的新闻，希望有所收获；她还查询了古代传说，可一切都毫无作用。
　　沈曼只能换个思路，先从朋蛇入手。找到朋蛇，或者就能再次找到男子。她想，这么大一条生物，不可能没人发现。朋蛇要进食，有可能还要袭击人类。
　　于是，她找到了在警察局工作的朋友，问询了最近的杀人案和失踪案，以及蟒蛇的目击报告。
　　果然，渝成市周边近期已经发生了多起失踪案，而且地点都沿着江水在前进，显然正是朋蛇行进的方向。
　　沈曼把目光聚焦在了沿江的下一个地点——陵县。
　　在陵县江边蹲守了两天，沈曼一无所获。每天晚上十点以后，她都会在江边附近徘徊。熬夜都是小事，在恐惧中度过的每一个夜晚才是最令人煎熬的。到第三天晚上十二点，她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河堤。此时，她完全没有注意，路边的水迹正迅速蒸发。
　　突然，一个身影从黑暗中冲出来，一把抱住了她。
　　这次沈曼没有慌乱，因为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那名神秘的男子。
　　在他扑倒沈曼的同时，朋蛇粗壮的身躯从旁边冲了过去。
　　落地后，男子顺势把沈曼推了出去。朋蛇粗壮的尾巴已经挥了过来，男子灵巧地一跃，轻松躲过了攻击。
　　“水法，激流勇进！”男子再次使出法术。
　　这一次朋蛇已经习惯了这种攻击，迅速躲过了多数攻击，零星的几发水柱虽然击中，也只是稍微延缓了它的前进，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
　　“水法，水壁重重。”看着朋蛇迅速逼近，男子不得已再次进行防守。
　　这次朋蛇可学乖了，只是用尾巴狠狠地敲击水墙，顺势竖起了身子，直接越过了水墙，从上面扑向男子。
　　沈曼看到情形危机，忍不住大叫起来。
　　男子倒是镇定，一直等朋蛇快要冲到跟前，才向后跳开，让朋蛇狠狠地撞到地面。
　　“水法，牢不可破！”男子其实正在等这个机会，地面瞬间腾起一个水球，将朋蛇牢牢困在其中。水球旋转翻滚，将朋蛇搅得头昏眼花，难以逃脱。
　　控制住了朋蛇，男子也不着急，回身先查看沈曼的情况。
　　“你是什么人？”这一次沈曼要镇定很多，抢先问道。
　　男子把沈曼拉起来，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你没有告诉别人吧？”
　　沈曼连连摇头。
　　男子满意地笑了，示意沈曼继续留在原地，回身查看朋蛇的情况。
　　此时，水球还在剧烈搅动着，朋蛇巨大的身躯像一条布带似地翻滚着。
　　朋蛇似乎已经窒息了，但男子很是很谨慎，又观察了两分钟，才抬手停止了水球的滚动。
　　就在水球停住的刹那，朋蛇突然发起攻击，脑袋直接撞破了水球。
　　男子早有准备，电光火石间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利刃，从下往上刺穿了蛇头。
　　朋蛇的攻击如此有力，可在男子的钳制下，居然动荡不得。朋蛇的身体在水球中剧烈挣扎着，好一会儿才停止了扭动，这次是真的咽气了。
　　看到朋蛇不再动荡，男子一抬手，解除了水球。朋蛇沉重的身躯轰然坠地，连远处的沈曼都能感到地面的震动。
　　男子蹲在朋蛇尸体旁，用手指蘸了一点朋蛇的血，口中念道：“星星之火，燃尽邪魅。”
　　只见朋蛇身上立即腾起绿色的火焰。这火焰燃烧虽然剧烈，却没有热量，周围的植物和男子都没有受到影响。
　　片刻之后，朋蛇的尸体就被燃成了一堆灰烬，一阵江风袭来，尘埃散尽，一切归于平静。
　　男子回到沈曼身边微笑道：“走吧！”
　　沈曼虽然比上一次镇定许多，但心中有太多疑问，脑中还是一片混沌。走了好一会儿，她才理清了思路，小心地说道：“我查过，朋蛇是神话传说中的生物，每次出现都会出现旱灾，对不对？”
　　“是啊。”男子口气轻松，丝毫不像刚和一头巨兽搏斗过。
　　“为什么会有朋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沈曼问。
　　男子认真看了看沈曼，很是犹豫，迟疑片刻后才开口：“朋蛇呢，是一种妖兽，出现的时候的确会引起干旱。出现在这里，大概是受邪气的吸引。”
　　“妖兽？邪气？以前怎么没有？”沈曼的脑袋更混乱了，她连环炮般地追问：“那你是什么人？你的法术是怎么回事……”
　　男子被她问得一时答不上来，连连摆手希望她停下来：“你不要问那么多好嘛，要解释清楚太困难了……”
　　“我是记者当然要弄清楚！”
　　“……你是记者……那就更不能说清楚了……”
　　“为什么？”
　　“你要弄清楚了就会说出去，那样的话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呢是有人杀你灭口，一种呢当你是精神病关起来……”
　　“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朋蛇早就烧掉了。”男子得意地笑了。
　　沈曼顿时一脸懵，刚才实在是太紧张刺激了，居然没有留下任何图像资料。
　　“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跟踪这件事了，就算你掌握了证据又能怎样？你要公之于众吗？让整个社会陷入混乱吗？”看到沈曼一时语拙，男子赶紧劝说道。
　　“朋蛇……朋蛇……那么厉害的妖兽还有很多吗？”
　　“跟动物一样，自然有很多种啊！不过幸好是朋蛇，要是巴蛇那就麻烦了……”男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扮了一个鬼脸道“拜托，不要再引诱我说话了……”
　　沈曼叹了一口气，她也感到十分疲惫，不想再问了。
　　此时他们已经走入了市区，深夜的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宾馆就在不远处。
　　“能告诉我是什么人吗？”
　　“我吗？”男子自己都不太确定“……嗯……现在应该……算是一个旅行者吧。”
　　“旅行者？你还要去哪里？”
　　“不是太清楚，随心所欲，随处看看。”
　　“你应该是除妖降魔的法师吧？”看着眼前这张真诚的脸庞，沈曼思绪万千。
　　“不，不，那种事专门有人做，我只是碰巧遇到就解决掉。”
　　“谁专门做？”
　　“你的问题太多了！”
　　“朋蛇已经解决了，你是不是又要上路了？”
　　“嗯。”男子点了点头。
　　“能告诉我名字吗？”没有道别，男子已经转身离开，沈曼赶忙问道。
　　“风华羲。”男子回过头来，用一个微笑做道别，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