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白龙记》汉唐骠骑

44、紫兽（1）

　　风华羲没有时间悲伤，对于穆江安排给他的最后一份任务，他必须要完成好。他回到训练馆，便独自一人开始研究任务。
　　“听说有任务，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风华羲不知是太专心还是太疲倦了，居然没有察觉羊谡带着队员到来。
　　“……不……” 风华羲半天才有气无力地吐出一个字。
　　“百夫长可以召集其他小队参战，召集人手不会太长时间。”羊谡面色严肃，但却没有理解风华羲的意思 。
　　“……不……这是给我的任务，由我一个人完成就好。”风华羲轻声说道。
　　风华羲的面色奇特，不是平时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一种巨大而扭曲的痛苦下，刻意保持平静的面孔。羊谡想反对，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所有人都有些无精打采，也没有继续坚持。
　　风华羲天亮以后才出门，还是木虎送他。这次的目的地比较远，走了四五个小时的高速，七八个多小时的二级公路，又在乡间小道上跑了差不多两三个小时，车才停了下来。
　　风华羲要去的是一个十分凶险的地方，已经被神龙锢列为了禁区。没有牧守的命令，通常战斗部队不得入内。
　　原因很简单，这里已经成为妖兽的乐园。白天还算安全无忧，到了夜里，总会有各种高等级的妖兽聚集于此，传言其中还有魔族成员。
　　神龙锢也策划过几次进攻计划，但每次都损失惨重。这片区域太大，而神龙锢可调动的部队实在太少了。
　　离开木虎不到十里，风华羲已经隐约感到妖兽的气息。不久，风华羲发现了妖兽的踪迹，并追踪到了几头，可妖兽好像都在回避他，又好像在引诱他继续深入。有好几次，妖兽似乎想要聚集过来，发现风华羲蓄势待发，又莫名其妙地散开了。就这样走走停停，风华羲已经在深山里走出了二十多里地的样子。
　　风华羲有些厌倦了，恰好此时前面有一块相对空旷的坡地。他就在空地中央席地而坐，拿出地图，对应着指南针，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
　　这里大概就是姚玄晖命令到的地方，为什么是这里？风华羲心里嘀咕着，姚玄晖交代的任务没有具体的内容，既不是侦查，也不是斩杀妖兽，就让他在这里等待。
　　风华羲没有心思去琢磨，远处已经慢慢聚满了妖兽。四周安静得连虫鸣都没有，但他能清楚地感应到妖兽的气息，以及它们急不可耐想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原始冲动。
　　在这浓密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杀气中，风华羲感受到了一个特别的存在。他在妖兽中游离不定，气息与妖兽也有些许的差别。虽然他的气息不如妖兽那般赤裸裸，却更加不祥。
　　风华羲不由得想起，李稚牺牲那晚遇到的那个魔族。
　　难道这就是任务？风华羲在心中默想着，把全精力都集中到了那气息上。可那团气息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变得更加飘渺了。
　　就在风华羲试图定位对手的时候，妖兽终于也按捺不住了。在死一片的静寂中，忽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婴儿啼哭声，连风华羲都被惊得打起一阵冷颤。
　　一个庞大的黑影从容地从密林中走了出来。它长着丑陋的人类的脸，身体却是老虎的，不过体型有两头水牛一般大小。这妖兽叫马腹，是一头四级妖兽。
　　看着步步逼近的马腹，风华羲收起精神，专心应对。说也奇怪，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妖兽的来历，甚至连名字都不清楚，却能清楚地了解对方的实力。他缓缓起身，抽出冰夷，弓步侧身，凝神聚气，眼神没有半点动摇，一收一放都与马腹同步。
　　经历了这么多战斗后，风华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积累了重要的战斗经验。在这种情况下，慌乱只会助长妖兽的斗气，畏惧只会让妖兽更加疯狂。只有保持平稳的气息，才能发挥最强战斗力，也才有希望活下去。
　　当然，此刻风华羲想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他的心底有一种扭曲的怒气，在平静的面孔下早已快将他涨破。他太需要一场激烈的战斗来发泄了。
　　风华羲与马腹就这样从容地缓缓靠近，双方都没有过激的行为，可肌肉却已经蓄满了力量。
　　先下手为强，风华羲突然从平静中爆发，向马腹发起了抢攻。可他并没有抢到先机，身形庞大的马腹敏捷如猫，轻易便躲过了风华羲的最初一击。他没有丝毫迟疑，一击未果，继续追击。
　　战斗开始，就像点燃了军火库中的炸药，四周的妖兽瞬间兴奋起来。风华羲立即注意到了妖兽气息的变化，但就这一点点注意力上的分散，便让他露出了破绽。马腹在闪避中，转守为攻。一爪击出，把风华羲震出五米开外。他虽然运足了气，用冰夷完全挡住了马腹的爪子。但它的气息还是比风华羲略胜一筹，无法完全抵消的杀气，将风华羲的衣服划破，在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
　　风华羲根本不在乎这种小伤，不过马腹一旦在气势上占了上风，攻击就不会停止。无论风华羲如何拼命，也没有再获得先手的机会，一直被马腹牢牢压制。
　　他已经知道如何在战斗中卸掉对方的力量，或者借力遁逃，可用在马腹身上都不好用。
　　马腹身躯庞大，力量十足，每一击都有开山断流之势。风华羲能用技巧卸掉的力量实在有限，虽然没有被命中要害，可那沉重的击打力还是结结实实地传导到他的身上。普通人若是受到这样的重击，早就筋骨尽断了。好在风华羲经过严苛的训练，身体机能强于常人，更重要的是气的存在，才使他勉强能够抗击。
　　马腹的攻击绵延不绝，看不见尽头，风华羲早晚会气竭。更要命的是，他还要时刻提防周围其他妖兽。因为战斗力不如马腹，它们无法直接参与到战斗中，但时刻围绕的妖气，还是多多少少对风华羲有些干扰。
　　如果它们配合发起攻击，风华羲的处境就不妙了。而最早那个飘忽不定的气息，现在却完全消失了，反倒让风华羲更加无法集中精力：对方是离开了？还是隐蔽气息等待机会？
　　在风华羲渐渐感到体力不支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极其强悍的气息正在迅速靠近，沿途的妖兽的气息瞬间被碾压，感觉都被肢解了。原本围在风华羲和马腹周围的妖兽，不约而同地向那个气息冲去，却丝毫不能阻止他的靠近。不等妖兽聚集，那个气息已经冲了进来，如陨石般落到激战中的风华羲和马腹中间，把双方生生隔开了。
　　跃入战场的是一名男子，他身材修长，站在风华羲和马腹之间，背对着风华羲，有种摄人心魄的气势。奇怪的是，风华羲没有感到丝毫压力，而马腹却咆哮着连连后退。至于周围的妖兽，虽然依旧将战场团团围住，但距离却比原来远了两三倍。
　　看到妖兽被暂时镇住了，男子回过身来。那是一张清秀的面孔，眉目间有些书生气，平静的面容看不出情绪的变化，却有一种强大的自信，让人不由得镇定下来。
　　男子留给风华羲一个略显调皮的笑容，马上又转头面对马腹去了。毕竟马腹也不是等闲妖兽，看到男子回头，立即发起了攻击。
　　这男子的气息瞬间爆炸开来，风华羲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气势。进入神龙锢以来，他也算遇到过不少高手，像穆先生，平时虽然气息内敛，但总给人一种厚重安全的感觉。姜恪则是气势磅礴，豪情万丈。
　　这男子的气息凶暴异常，隐约还带着一股子的邪味。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更像是头妖兽。唯一让风华羲感到不解的是，自己没有感到任何压迫或者不适。
　　风华羲稍微退后，腾出战场，也好监视附近的其他妖兽。不过这完全是多余的，马腹在与风华羲战斗的时候，附近的妖兽都是越靠越近，蠢蠢欲动，而此时却离得很远，一些级别较低的妖兽早已没有了踪影。
　　如此一来，风华羲就能更好地观察马腹与男子的战斗了。男子显然没有尽全力，攻防之间游刃有余，不出十余招，已经将马腹击得浑身是血。无论马腹如何疯狂反扑，总是处于劣势，而且还被男子的气息完全压制，想要逃跑都做不到。
　　趁着这个机会，风华羲正好可以试一试自己气息的控制。他试着跟上双方气息，有那么几次，似乎都能找到插手的缝隙了，却又没有跟上节奏。
　　以往出任务的时候，无论身边的队员武功有多高，哪怕是姜恪，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战斗的节奏。每个人的战斗好像都有一些特点的规律，就像交响乐一样具有韵律感。其实只要抓住了其中的规律，他觉得甚至是姜恪那种级别人物的战斗，自己也是有机会参与的。
　　这位男子的节奏却奇怪得很，让他难以适应。男子的感觉，时而像人，时而像妖兽，时而沉稳，时而狂躁，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不等风华羲想明白，战斗已经结束了。男子抓住了马腹的破绽，一招制敌。
　　马腹来不及哀鸣便倒下了，四周还在观望的妖兽顿作鸟兽散，一直笼罩在这片区域的窒息空气忽然清新起来。
　　风华羲没有一丝放松，他还是不能确定这男子是敌是友。